第三十三章：怪物
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话自然就敞亮多了。
古德里安教授直接将身后那副巨型油画的帆布扯开，整幅画的背景是黑暗的，只有微弱的火光在远方闪烁，天上灰蒙蒙的铁幕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一只黑色的巨龙正展翅欲飞，祂脚下的荒野上是无尽的白骨与尸骸，展开的双翼上有无穷的亡魂哀嚎。
祂从无穷罪孽中来，引领绝望与毁灭！
这骇人的画面本身就具有力量，连路明非都有一种窥见禁忌存在的不适感。
“这就是一切的根源——黑王尼德霍格。它创造了龙族，混血种也随之而生，我们所有的研究都是围绕着它展开。”
“看看架子上这些书籍吧，《龙族谱系学》、《龙族基因学》.......几千年的传承与积累就是为了一个目标。”古德里安教授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说道：“屠龙！”
“为了什么呢，立场不同的种族战争还是存在不可协调的巨大矛盾？”
自踏入这个世界开始，除了林尘那里，所有人都在理所当然地向路明非传达一个观念——混血种与龙族之间只有你死我活的关系。
可究竟是举世皆浊还是唯他独蠢，只有路明非自己去实际调查和验证才行。
龙族或许绝大多数都视混血种和人类为敌人和奴仆，但他们难道就是傻子么，他们难道没有理智去判断形势的变化，难道就不会屈服于更强的力量？
而混血种视龙族为怪物，可普通人类视混血种就不是怪物了吗？
真正的怪物是未知的，令人完全无法想象它会做什么，又是用什么逻辑思考的。
但混血种哪怕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依然会受到人类常识和思维的制约，他们的思考与逻辑并没有超出人类的范畴。
如果和林尘说的一样，龙族一样也能用人类的思维思考的话，这就说明两者之间仍是有沟通余地的。
可能之前砂锅大的拳头还不足以让它们好好说话，又或者往往自恃为高贵的种族。
但当路明非成为最强大最完美的那名至尊之时，他如果说人类才是最高贵的种族，又有谁敢说不呢？
至于重新制定食物链顺位之类的美梦自然也不用多说，所有人会重拳出击。
“你这个问题很少人问，但如果纵观数千年的历史就会发现，它们对抢夺了世界之主地位的人类和混血种们充满了敌意，我们注定要花费大量的牺牲去战胜它们，就算它们暂时蛰伏，等到四大君主复生的时候也必定会听从其号令。”
古德里安教授谆谆的教导在路明非耳中自动翻译成了——因为作为挑战者的混血种们只能一次次在搏命中寻求胜机，四大君主自然不会因此降服，所以绵延的战争只能持续下去。
“所以卡塞尔学院就是新时代专门用来培养屠龙勇士的机构？”
学院是教导人的场所，路明非听完教授的一番讲解后自然明白了卡塞尔的教学内容。
“没错！混血种世家的形式已经不适合这个新时代了，自从十年前的大改革后，作为现代教育机构的卡塞尔学院正需要明非你这样的天才大展身手！”古德里安教授激动向路明非发出了邀请。
没让他失望，路明非也豪情万丈的握住了教授的手。
可还没等教授再与路明非来几波商业互吹，世界却倏然定格了，就像黑客帝国里的矩阵突然中止了程序，所有的数据自然都仿佛暂停了时间。
车窗外一片灰暗，教授和芬格尔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刚刚那位不知哪来的便宜弟弟，正悄然坐在对面优雅地品着香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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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不尝尝么，06年禁止采摘后可是喝一份少一份了。”每次见面，男孩永远这副不急不缓的样子，只见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飘着白烟的瓷杯，然后轻轻的将杯子推了过来。
路明非皱眉向杯中看去，气雾飘渺间，他看到了——杯子的茶水化作了无垠的海洋，碧波荡漾，包围着巨大的陆地和繁多的岛屿。
甚至他还看到了漆黑冰冷的星空与无边无际的宇宙，太阳正在肆意绽放着光与热，随后转换的视角却与这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截然不同。
刚刚画像里那只黑色的巨龙正在雪山之巅静静的迎接审判，又或许祂早已伏诛？
人们以利刃凿穿巨龙的头颅，欣喜的沐浴着喷射出的白浆与血液，随着祂的躯体越发的千疮百孔，星球好像也随之受创，血雨自苍穹落，淡蓝色的冰原随之染红。
可没有人在乎，所有人都在欢呼与庆祝，在这场血腥的狂欢中迎接新时代的来临。
路明非还想看得更多更详细，但“上帝”视角到这就结束了，他才惊觉自己也已身至这杯中世界。
他此刻正脚踏云霄之上，四周云气变化万千又似乎凝为各种实体，男孩似乎和路明非目睹了同样的场景，此时嘴角正勾起一抹享受的微笑。
“这是最古之王死去的那天，祂的子嗣们也随之狼狈逃窜，只剩下人类与混血种们享受胜利的果实。”
男孩笑容的背后是化不开的忧伤，仿佛他已孤独与痛苦了几千年。
“哥哥，你看现在的世界多么繁荣啊，可这并非那個被应许的新时代，剧本出了差错，所以......祂必将复生，虽然这次那帮逆臣贼子全都不会帮祂了。”
说到那条黑龙时，男孩平淡的语气掩盖不住一股恨不得噬血啖肉的仇意。
按说这与路明非没有什么关系的，但面前这位男孩就是能不自觉的牵动他的心神。
仿佛洞悉了路明非的想法，男孩又露出了那种小魔鬼般的笑容：“哥哥，你也逃不掉的，所有统治者都有自己的一套治世之道，可一位食古不化的暴君能塑造怎样的时代呢？”
不过起码这样的笑容不带有悲伤，路明非反而能平和的问道：“非我不可？曾经怎么弑杀的祂，现在再来一遍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祂曾经忤逆了命运，可这次的复生却是顺应了命运，人类的科技是强大，但他们已经没有几十年的发展时间了。”男孩强烈表达了非你不可的意愿。
“那不如说说凭什么是我？”路明非不信神兵的存在也能是他们谋划的一环，不然几千年的时间绝对足以让拥有者视地球甚至是太阳系为玩物了。
可如果没有神兵的帮助，这么多家伙来逼迫一个普通平凡的衰小孩有意思吗？那不是逼得他只有和男孩交换生命这一个选择了？
这不是在拥护和支持路明非，强加的期盼与野望只是在逼他去死。
恶毒的人心与龙族的利爪尖牙相比，哪个才更像是“怪物”的一环？
“因为哥哥你才是注定要成为那个最大的怪物呀！”
男孩放肆狂笑，连串的话语仿佛戏剧的咏叹调开始奏响。
“诞生之时已至！汝为命定天选之人！”
“加冕之时将至！汝为裁决旧罪之人！”
“诀别之时将至！汝为重塑世界之人！”
没等路明非回味这串命运般的宣告，世界仿佛被人重新摁下了播放键，色彩与人影重归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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