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节选）鬼与少女游：非线性记忆综合征
灵异事件逐渐消失了。
或者说，驭鬼者们发现灵异事件不再是层出不穷的了。
原本一片街区出现了厉鬼，就算将其关押，又很快会出现新的厉鬼，循环往复，直至彻底封锁，禁止通行变成活人禁区。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所有人都发现灵异事件在逐渐减少，就连一些禁区都放开了封锁。
有人认为这是灵异复苏的规律，民国年间厉鬼复苏，几十年前厉鬼复苏，现代厉鬼复苏，都是有时效性的。
但只有真正深入了解的驭鬼者与知情人士才知晓，这个某个存在成功处理了世界上厉鬼复苏的问题。
换言之，厉鬼复苏被那个存在拖延了过去，而至于这个人是谁，很多人的心中都有了定论。
漠颜也大致猜了出来，她拥有着漠尘成为驭鬼者以来的记忆，可以说，世界上对于灵异理解比她高的不会有几个了。
她猜测处理了灵异复苏的就是那个昙花一现的总部执法队长杨间。
但即便是有着漠尘的见识，漠颜还是难以理解，杨间是怎么通过已经残破不堪的阴阳路重新封锁了灵异？
漠尘曾经提到过这件事，在漠尘看来除非找到阴阳路的源头厉鬼，并以此重新构建阴阳路才行。
但构建出阴阳路的民国老人，他甚至在死亡之前自身灵异都会恐怖异常，如此恐怖的鬼，又怎么可能会有人驾驭？
所以在漠尘看来这个世界就是彻底的绝望，她甚至有一个更加绝望的猜测。
漠尘曾经和漠北合力过，漠北踏出了一条模糊不清的路，而漠尘则是以这条由灵异构建出来的道路为媒介，成功延伸出了黄泥路。
貌合神离的兄弟两人就这样配合着前往了阴阳路所隔绝的灵异深处。
两人看见了数不清的灵异城镇，更令他们惊惧的是，这些灵异城镇如果追溯源头都是来自民国年间，而且各地风格都有。
漠尘猜测，这个世界不断地在灵异隔绝后的废墟上重建，或许那些灵异城镇曾经真的只是普通的城市，但因为厉鬼不断复苏肆虐，最后不得已整个抛弃。
直至最后被阴阳路所隔绝。
这个猜想过于恐怖，漠尘并未和任何人提起，或者说，世界上有足够分量听漠尘说出这些的驭鬼者已经没几个了。
兄弟两人甚至妄想过，是否能以阴阳路为模板，两人配合着构建出新的路……
不过现在看来，反倒是杨间成功了。
单漠颜并不关心杨间，她只在乎漠尘，她唯一庆幸的是，杨间没有把漠尘也一并封锁，而今江东镇很有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现存的灵异之地了。
但问题也出在这，漠尘躺在鬼床上到现在都还未醒。
漠尘进入沉睡是灵异时代过去很久以后的事情。
她说厉鬼复苏的问题不可能解决，即便是杨间也只是裱糊匠而已，自己要前往下一次灵异复苏时代的未来，去帮助漠颜的后人渡过难关。
灵异永远存在未知的情况，即便漠颜有着漠尘的见识与理解，她也没法清楚现在的漠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漠颜只知道真实梦境留存了漠尘的诅咒，而鬼床压制了漠尘的身体。
至于该如何处理，漠颜也不清楚，她甚至不敢去接触其余存世的驭鬼者，担心他们对漠尘有所不轨。
等待漠尘重新苏醒的时间漫长而又煎熬，很快，江东镇的情况被一个神秘部门发现了，不过存世的驭鬼者警告他们不要靠近那里，一切照旧即可。
三年过去……
漠尘的身体躺在床上依旧未醒，江东镇依旧如同死镇一样，里面的厉鬼仿佛真的只是尸体。
而江东镇则是成为了唯一一个被封锁的区域，神秘组织的人直接在这里设立了军事禁区，并每日巡逻。
五年过去，漠颜每一个礼拜回到江东镇一趟，主要目的是清理漠尘身上积落的灰尘。
江东镇这么些年过去没有一点儿变化，日晒雨淋也没有改变什么，不过有时候从外界吹来的风沙会掩盖这里。
漠颜除此之外还会一个人将整座大宅清扫一遍，这很辛苦，但也只有她一个人有权限进来了。
十年过去，漠颜一般一个月来一次，她已经成家了，虽然说按她的年龄有些晚，但自己的家庭很美满，生活越来越好了。
与漠尘的这段经历被漠颜藏在了心底，在自己的丈夫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国企的高管而已，偶然会出差一趟，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三十年过去，漠颜有时候都快忘了漠尘的存在，只有在夜晚进入梦乡的时候，漠颜才会回想起那个真实梦境，以及在梦里才能见到的模糊月亮。
……
漠颜有时候会梦见一道天空之中的月亮，她觉得这是朦胧之中的感应，于是每次梦见月亮的时候就会回江东镇一趟。
军事管理区外围，驻守的军官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妇人，这里是绝对的军事禁地，甚至连驻守的军队都只能驻扎在外围，但为什么这个妇人会有通行的证件？
疑惑归疑惑，听令是军人的天职，既然身份没问题，封锁的关口自然会对漠颜开放。
“又回来了啊。”漠颜看着周围熟悉的陌生场景，这里还是什么都没变，不过风沙积攒得很严重，就连大宅的门都因为枯草的缠绕而咔呲作响。
这里居然还长过植物，真是令人稀奇。
漠颜来到了大宅内部，不过似乎是因为天气很冷的缘故，漠颜进入大宅后缩了缩脖子。
一切都没有问题，身穿白裙的女孩和身着白衣的男孩依旧如同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弹。
确认没问题后漠颜离开了，但似乎是她的到来惊动了什么，一道常人几乎无法用肉眼看到的虚影跟在了漠颜身后。
同时，鬼床发出了一点声响。
漠颜缓缓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不过走着走着自己突然间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离开江东镇。
江东镇复苏了？
漠颜的心中闪过了这样一丝怀疑，随后，这个怀疑开始逐渐扩大，如同阴影一样笼罩了自己的内心。
“曾经的江东镇只有走‘鬼’字才能离开，但自从漠尘成为第四代巡阴人，江东镇主人后她就将这条规律改了，改为了走‘人’字，或许我还有机会。”漠颜心中暗道，尘封的记忆被揭开，漠颜开始了行动。
鬼床之上，真实的美好梦境之中。
漠尘躺在病床之上，他的意识在自己过去的记忆之中，是曾经身为年少受重伤的记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失去意识。
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口齿不清，视线模糊，身体沉重，意识昏沉，他将自己身上的医疗装置取下。
“这个孩子，他怎么？”有护士惊呼。
医生：“不是已经别说动弹了，就连恢复意识都没有希望了......”
张开嘴。
医生：“现，现在张口说话都很难了吧......请，请不要碰脸，好不容易用钢板固定住了。”
随手拿起身旁的东西，那是重要的物品，不能舍弃。
一具和死人无异的身体疲惫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之中，周围的医生护士都在一旁，他们想看看最后的奇迹。
走出了医院来到了花园之中，现在是夜晚，皎洁的月光照耀在这个植物人身上，明明他已经被判为了植物人，在生理学的意义上彻底脑死亡，整具身体不过只剩下肉体的残余本能。
但这个植物人却凭借着这种本能在追寻什么，他曾走过花园许许多多次，身体的本能在这里依旧没有走错。
张开口，但什么都说不出话，植物人在花园之中摘下了一朵朵的花，大多的植物根茎都是有刺的，一双手被刮得满是血痕，长时间没有接触阳光而白嫩的手变得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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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开了不少在花园之中游荡的病人，家属，他们的叫骂声随后就到，但植物人罔若无闻，直至植物人面对着那些怒气冲冲的家属，这些人才噤声下来。
植物人推开拥挤的人群，周围的人也不敢反抗，就怕推一把就害死了对方。
夜晚的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就连天上的月亮都失去了光亮，原本还在花园里游荡的人都不见了，而这个植物人找到了自己刚刚住院时种下的一朵花。
谁也不知道一个已脑死亡的植物人凭借身体的本能，突然从久卧的病床上站起来去找自己曾经种下的一个花朵，去保护其不在夜晚的暴雨天因暴雨而凋零。
谁也不知道一个失去意识的驭鬼者仅凭鬼躯的本能，突然从压制的鬼床上站起来去找自己曾经照顾的一个女孩，去保护其不在复苏的江东镇因厉鬼而死去.......
漠尘一身白衣，她就这样坐在漠颜面前看着自己眼中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但漠颜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她所经历的岁月比漠尘还要多，面貌也没有漠尘眼中的那样年轻。
漠颜一身家居装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的两个漠尘，直到对视的时候漠颜才惊觉，即便自己的人生履历已经比漠尘还要长了，但她依旧看不清漠尘眼中的深邃。
漠尘的心中仿佛时时刻刻都藏着东西，可这不应该，有关于漠尘的事情漠颜都知道才是。
但几十年的人生履历并非什么都看不出来，漠颜多少从漠尘的眼睛里看出了迷茫，或者说混乱。
“漠尘？”
“嗯。”
“你还好吗？”
“……”
沉默，漠尘听到这句问话后好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直到良久她才尝试性地回答：“我还好吧。”
漠颜看着这违和感心中的不安涌了上来，她所认识的漠尘从来都不会这样犹豫，又试着问：“漠尘，你怎么了？”
“我身上遭受的灵异侵蚀还没处理好，等会儿直接通过江东镇回到岛国。”漠尘话不对题地说出了曾经的一段经历。
这时候，漠尘看向了周围的环境：“不，等会儿去总部的仓库看看吧，我记得总部应该会有存留的替死娃娃，一会儿给你准备几个。”
直到这时候漠颜才发现了不对劲，漠尘他的记忆仿佛是留存到了过去。
这该怎么办？
漠颜回想着有关于灵异的记忆，但平淡的正常人生活过得太久了，漠颜有很多关于灵异的认知都变成了浸泡了水，字迹被晕开的笔记本。
或许还能记得大致的事情，但其中的细节和关键完全没法分清。
“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漠颜试着问漠尘。
“行吧，我无所谓。”漠尘说，这一次的对话似乎是对上了。
漠颜带上漠尘开自己的私家车出发了，不过在途中，漠尘突然问：“这是去哪？”
“本地最大的医院。”漠颜回答道，她现在感觉漠尘就是一个无常的炸弹，自己甚至没法判定这个炸弹会不会爆炸。
“那直接开启鬼域不就行了。”漠尘吐出漠颜有几十年时间没再听过的字眼，随后，一阵阴雨出现，漠尘和漠颜三人来到了医院的一间病房里。
“小心，房中鬼可能就在这里，这只厉鬼一直跟着我，只要有人流血，这只厉鬼就会开始杀人。”
来到房间后漠尘突然警惕了起来，但她似乎忘记了房中鬼就是自己亲自关押的，根本不可能再出现。
而且以漠尘的实力，她也不该去忌惮房中鬼才是。
安抚好了漠尘，漠颜赶忙找来了医生，直接用钱堵嘴请来了医院里最有权威的心理医生和脑科医生。
漠尘也没有接受检查，漠颜怀疑精密的仪器在靠近漠尘的时候就会直接失灵，因为她的手机就已经那样了。
“根据你的描述，这是一种关于脑部记忆的疾病，在医学界我们将其称之为非线性记忆综合征。”脑科医生在听完漠颜的详述后说。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漠颜有些没明白。
脑科医生拿出笔记本和笔，在空白的页面上画了一条线。
“你看，假设这条线是一个人在时间上不断增长延伸的记忆，那么根据记忆之中时间校准，我们普通人能详细说出刚刚做了什么，昨天吃了什么。”
“但患者做不到，患者的记忆线断成了无数根，并且全部折叠成了一段，但这种病例很罕见，几乎是超忆症患者独有的。”医生说。
超忆症。
具有超忆症的人，能把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能具体到任何一个细节。
也就是过目不忘，而漠尘身上最关键的那道诅咒，健忘诅咒，所表现出来的形式正是过目不忘。
“患者依旧和以前一样过目不忘，但却无法将时间轴与其相对应的记忆对齐，换言之，患者无法判断出哪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庞杂的记忆堆叠在一起变成了乱码。”
医生可惜地说。
漠颜没有去询问是否有治疗的办法，灵异的事情无法用科学来拯救，她只是问了这样持续下去的后果。
“这种病情无法用正常医疗手段治疗，随着时间的增加，患者记住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的精神会被无法忘却的记忆彻底压垮，庞杂的记忆会让患者失去思考的能力，甚至要过很久才能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
“直到最后，患者的大脑会因此死机，因为无法处理庞杂的记忆而罢工，到那时候，患者就会变成只依靠本能行动的植物人了。”
医生最后说：“到了这个地步，在生理方面与脑死亡的植物人无异。”
漠颜担忧地看向了漠尘的方向，此刻的漠尘似乎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警惕地看向周围。
同时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个铁棒，似乎只要有任何人靠近她都会甩上一棍子让对方吃吃苦头。
“漠尘，我们回去吧。”漠颜缓缓走近漠尘说。
但此刻的漠尘却是露出了不信任的眼神，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我困入那个袁离的记忆之中了，现在我该怎样破局呢？”
而听到这话的漠颜立马担心了起来，她知晓曾经漠尘的遭遇，更是知道驭鬼者杀人不过随手的事情。
一开始漠颜还带着漠尘是因为漠尘还记得自己，可现在漠尘所处的记忆之中完全没有自己的存在，那是她遇见漠尘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漠尘又想起了别的事情，跟着漠颜离开了这里。
回到家中，丈夫好奇地看着漠颜带回来的漠尘：“你这是要抱养一个孩子吗？”
“没，只是照顾一段时间。”漠颜简单回了一句，随后带着漠尘进入了卧室。
“漠尘。”
“嗯。”
“听起来挺可悲的吧，一个像你这样强大的驭鬼者，最后的结局居然是受困于一道孱弱简单的健忘诅咒，你肯定很不甘心的吧。”漠颜仿佛是在自问自答。
“这次我会处理好自身健忘诅咒的问题，然后借助鬼床和真实梦境，压制自身和江东镇前往未来，到时候，我们就在未来见面吧。”漠尘说出了几十年前的回答。
“没事，以前是你保护我，在未来，该我照顾你了。”漠颜说。
听到这句话，漠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思绪不知道被健忘诅咒困在了哪个过去，伸出手摸摸漠颜的头：“傻孩子，过去是我保护你，未来也是。”
“我爱着的是漠颜，是那个依靠着我的漠颜。”漠尘又想起了什么：“没人能比上我记忆之中的你，现在的你也不行。”
“所以漠颜，让我就这样困在过去吧。”漠尘的双眼顿时清明了一刻，随后又转为了混乱。
“漠尘？”
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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