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阴阳计
洪炳奎得赏之后，自然是千恩万谢，很快便告退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曾国藩若有所思，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九江城同林启荣对湘军来说的确是一个梦魇，李续宾的恩师罗泽南曾经数次在九江折戟沉沙；湘军的悍将塔奇布更是由于久攻不下，最终气得吐血身亡！
李续宾兴奋的说道：“大帅，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土攻之策可行，末将有把握打进九江城！”
曾国荃也附和道：“四哥，发兵吧，我们一定可以拿下九江以告慰雪帅在天之灵！”
曾国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二人。
“老九，你看不出其中的蹊跷我不奇怪；克惠也认为没有问题吗？”
李续宾很快便冷静下来了，大帅的意思是洪炳奎有问题？
他很有信心的说道：“这两篇《浔阳臁醢》是古籍无疑，其中详细记载了九江周边的地理环境，洪炳奎所言非虚！”
“而且末将也去城东观察过，那里的确是挖地道的最佳地点。”
曾国藩笑了笑，然后说道：“书和作战方案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洪炳奎这个人！”
“我观其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所顾虑！”
“此外，九江被我们围困多久了？”
李续宾说道：“前后陆陆续续有三年了，虽然中间有过几次解围，但绝大多数时间都处于围困之中！”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九江城中的老百姓几乎不可能有多少存粮了，那么“长毛抢夺老百姓存粮，再将他们赶出城来”这个原本合理的理由就过于牵强了。
很快曾国荃就带人将洪炳奎给抓了起来。
“你小子敢做长毛的奸细，还不快从实招来！”
洪炳奎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小人乃是真心献策，大人何出此言？”
虽然嘴上依旧死不承认，可心里却是慌的不行。
“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是不会说实话了！”
很快两个士兵就挥舞起手中的鞭子，鞭影如蛇般迅速且准确地击中了洪炳奎的身体。
洪炳奎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瞬间露出了痛苦与恐惧的表情。
“冤枉啊！！！”
然而，士兵并没有理会他。
他们手中的鞭子再次挥动，这一次更加凶猛，洪炳奎的衣衫被撕裂，皮肤在鞭子的抽打下破裂开来，鲜血四溅。
每一次鞭子的抽打都伴随着洪炳奎的一声惨叫，而士兵则似乎乐在其中，他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仿佛正在享受这种残忍的暴行。
“别打了，我招！！！”
最终洪炳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
曾国藩听闻也是一阵诧异。
此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对手原来不仅仅是林启荣，还有这个承天侯傅善坤。
他第一次听到傅善坤的名字是因为两江总督怡良悬赏五千两要他的人头。
“姓洪的不老实，傅善坤这个长毛怎么可能被天父托梦，知道他家里藏有《浔阳臁醢》，分明是胡说八道？”
说罢便要再次鞭打洪炳奎。
“住手”，曾国藩制止了曾国荃。
“他已经招认了是长毛派他来献计的，没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说谎！”
洪炳奎感激的看了一眼曾国藩，然后又将傅善坤给九江带来了大批粮食弹药以及林启荣在九江城没开荒种粮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下就连一向气定神闲的曾国蕃也变得不淡定了。
原本他还指望用围困迫使长毛断粮，如今他们不仅得到了补给还在城里种上了粮食，即便围再久恐怕也断不了粮。
可是傅善坤为何要派人拿着真正的《浔阳臁醢》来献策？
这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向来谨慎的曾国藩，决定先按兵不动，以观其变！
几天之后，士兵报告左宗棠来访！
湘军其实并不是曾国藩一人说的算，他只是以兵部右侍郎衔在湖南招募乡勇剿贼。
除了曾国藩外，湖北巡抚胡林翼同湖南巡抚骆秉章两人也都统领一部分湘军，三人其实属互不统辖，分工合作的关系。
左宗棠此时还只是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幕僚，并没有真正出仕，只不过作为湖南名仕，同湘军的高层比较相熟而已。
见左宗棠到来，曾国藩喜出望外。
“季高兄，你来的正好！”
然后曾国藩便将洪炳奎献策一事说了一遍。
“不知季高兄有何高见？”
对于傅善坤左宗棠其实早就关注了！
“当初两江总督怡良悬赏五千两就是要这个傅善坤的人头，他却悬赏1两银子要怡良的脑袋！”
“此贼曾经孤舟入镇江全歼了镇江水师，然后救镇江、破丹阳，绕过常州直扑浒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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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昆山生擒了两江总督怡良。”
由于湘军一直在西线作战，对于东线并不是特别了解，再加上傅善坤的官职不是很高，所以很容易被别人忽视。
此时曾国藩等人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曾国荃说道：“我还以为是杨秀清的手笔，没想到这个傅善坤也如此难缠！”
“看来雪帅败的不冤啊!”
此时曾国藩也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只怪自己情报做的不仔细，若是早知道傅善坤的底细，他是绝对不会让彭玉麟冒险出战的。
左宗棠继续说道：“众人皆知涤生兄谨慎！”
“我看傅善坤此举多半是疑兵之计！”
“若是我们没有识破此计，前去挖掘地道，长毛早就有所防范，我军费时费力，定然是无功而返，空耗兵力。”
“即便是涤生兄察觉了他的图谋，也会因为怀疑其中有诈，而暂缓进攻九江，他同样达到了守住九江的目的！”
曾国藩心想：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叹息道：“此贼使用的乃是阴阳计，一旦我们识破了他的阴谋，便会面对他的阳谋！”
这时曾国荃说道：“什么阴谋，阳谋，我们干就是了；既然挖地道不成，那就正面强攻，一力降十会。”
此时左宗棠哈哈大笑：“看来这所谓的阴阳计也只是针对你曾涤生，若是换成了曾老九，就一点用也没有！”
然后他指着地图说道：“诸位请看，左某来这里的路上已经得到消息，长毛正在攻打武穴。”
曾国蕃此时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长毛原来是水陆并进，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武昌。”
左宗棠说道：“涤生兄所言甚是，如今洛巡抚同贵军皆在长江以南，要赶在长毛之前抵达武昌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猛攻九江，让长毛首尾不得兼顾！”
“即便是他们暂时保住了武昌，一旦九江被我们攻克，武昌依旧会变成一座孤城！”
不过以曾国藩目前的兵力，要攻克九江却有点吃力。
之前在进攻梅家洲以及小池口的战斗中，湘军折损了五千人马，目前只有25000人，以这点兵力想要攻克林启荣驻守的九江城，实在是有点捉襟见肘。
左宗棠明白曾国藩的难处，说道：“本次左某来就是告诉涤生兄，洛巡抚三日后就将率13000人抵达九江！”
这时曾国藩不再犹豫了，立即下令李续宾同曾国荃二人加强对九江城的围困，只要骆秉章的人马一到，双方便合力攻城！
傅善坤同林启荣二人等了多日，也不见湘军前来挖掘地道。
“承天侯，湘军至今也没有动静，估计是曾妖头已经识破了洪炳奎！”
傅善坤说道：“洪炳奎一介书生，在老谋深算的曾妖头面前露出马脚也很正常。”
“不过无妨，我们给他的情报真的，破城之法也是最合适的；若是湘军因为害怕中埋伏而弃之不用，选择强攻城池，对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林启荣此时才体会到了傅善坤的高明之处。
傅善坤说道：“算算时间如今曾阿牛他们应该差不多攻下武穴了，九江就交给林点检了，本侯也该启程了！”
林启荣抱拳道：“此去武昌危机重重，承天侯一路珍重！”
这时唐正财说道：“根据情报，这几天湘军已经完成了对鄱阳湖口的疏通工作，舢板已经可以顺利通过了，大船暂时还有困难。”
傅善坤笑道：“那我们就去帮湘军一把。
很快唐正财率领的太平军水师就杀到了梅家洲附近的江面上，此时湘军水师只剩下了二十艘大船以及一些舢板，根本就不敢迎战，只得逃窜。
最终被逼到了鄱阳湖口！
好在此前他们已经清理出了航道，舢板还很快就通过了。
不过长龙、快蟹这些大船就有些勉强，原本还想等两天，将航道清理的更宽敞一些再向鄱阳湖转移。
但现在可就顾不上这么多了，湘军的船只开始拼命的向鄱阳湖逃窜！
几条“长龙”勉强通过了，但是吃水更深“快蟹”就没有这好运了，在通过水道的时候被水底的障碍物给卡住了。
更糟糕的是船底还被硬物给撞破了，船底开始漏水.....
很快这些来不及逃跑的“快蟹”就被太平军全部击沉在了鄱阳湖出口处。
为了将这里彻底封死，接下来唐正财又下令自沉了几艘装满石头的船只，算是将这里彻底堵死了。
这样一来从天京到九江的长江航道就彻底安全了。
当他们再次途径九江的时候，听到了隆隆的炮声，很显然湘军开始围攻九江了。
但此时扫平了障碍的傅善坤却只能向着武昌进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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