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哄抢中的彷徨
一盘录像视频外加骨龄测试报告，在这个夜晚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各渠道传播。
等到第二天中午，陈放在学校门口见到王远的时候，他都在瞠目结舌。
“王叔，你别开玩笑了。”
王远老脸一急，把手机掏出来，翻出短信给陈放看。
“这个是山东体育局，专职篮球青训的张组长。”
“这是山东高速青训的刘教练。”
“这是山西自称俱乐部副经理的马总。”
“XJ的青训部的关部长。”
“加上青岛，现在有五家有意你。”王远道：“我也不信，但他们神通广大，电话短信都打到我这里。”
“有这么夸张吗？”陈放人都麻了。
怎么感觉很不真实。
“我寻思那天你的34分确实很爆炸，而且命中率极高，你面对包夹还能出球得分。”
“那现在怎么选？”陈放没了主意。
“所以我来找你，然后一起去老书记那边，我已经打了电话，金老师也过去了。”
“我走不了，我还要上课。”陈放摇头。
“还有一个多小时，来得及。”王远不容分说，拉着陈放就上车。
“大爷，我真有急事，去去就回，一定赶在下午上课前。”陈放跟刘老头解释道。
刘老头看了眼王远，到底还是嘴巴没张口，算是默认了。
车速很快，可能没花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进了屋，仿佛回到了昨天，老书记和金老师还是坐在那，看到陈放进来后，表情倒是和蔼了很多。
“先坐下，喝口茶。”老书记招呼道。
王远把刚才跟陈放的话，重说一遍：“情况就是这样，那现在怎么说？”
金源的面色也凝重：“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让他们把合同发出来，我们挑选最能保护陈放权益的，再对应现有的他们的俱乐部综合实力来做判断。”
“另外，还要看他们的诚意。比如高速和双星，可能就是存在暗自竞争心理效应，也有可能因为两队有意，导致其他球队即便没有证实，也会出手的哄抢心理。”金源分析了下目前的状况。
然后他很认真的看着陈放道：“事情变化很快，已经到了需要有代理人去接触的情况。”
“王哥，可能这个事情，需要你来出面。”
“金老师，我出面？我哪里行，不应该是你吗？你的专业知识和能力，我们都很佩服的。”王远不解道。
罕见的，是客厅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金源看着老书记，后者沉默了会，最后他叹了口气，对金源道：“你直接说吧。”
“是这样，并非故意，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去做陈放的代理人。”金源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实际上，我是东莞俱乐部的副经理，不过我不负责球探青训这方面的，而是负责市场拓展方面的。”
王远和陈放都说不出话来，随后便一下明白过来。
“我没有看到陈放的录像和亲眼目睹他打球，很多话我现在给不了，但作为一个南阳人，我是很希望出个本土的职业球员，于情于理，我都愿意出力。”
“只是我没料到，信息会传播这么快。”
“那现在不如让陈放去东莞。”王远嘿嘿笑了下，把话题往这边领。
老书记咳嗽了下，他瞥了眼王远，道：“去哪还是要看陈放自己的意思。”
把话题又引回到陈放身上，三人的目光都看在自己身上，陈放只能道：“我现在有点懵。”
“王叔，几点了。”
“你瞧我记性。”王远马上默契的配合道。
“陈放还要回去上课，这样我先送他回学校，然后我再回来合计。”
看着匆匆走的两人，老书记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这样，不如昨天就开诚布公。”
金源也苦笑：“人算不如天算，看来陈放确实有东西，否则不会这么多家来抢，我去问问，看看能拿到昨天的比赛录像么。”
“不用，我已经喊人拿过来了，本来喊你来就是打算研究下。”老书记把一个U盘放在桌上。
“我记得你随身都带着笔记本。”
“在车里，我去拿。”
二十分钟后，金源陷入了沉默。
他点燃了一根烟，吧唧吧唧抽了几口才道：“有点假啊。”
“那天他替政法打比赛的时候，一个人打2个CUBA的，都不落下风，我就觉得他很不错。”
“但看完这场，我觉得用不错来形容已经不恰当。”
“而且为什么感觉他又厉害了很多？”老头很纳闷，他回忆了下：“相隔不过十天不到。”
“水平又上了一个档次！”
金源惊讶得很：“老书记，你这不是在蒙我吧。”
“也许是错觉，或则那时候他还没发全力。”
金源指着视频：“全场看下来，我感觉陈放还没全力，他把球权让了出去，否则何止34分。”
“除了个头矮了点，几乎我找不到缺点。”金源在电脑开始操作起来，一遍道：“我现在发给青训部的，让他们分析下。”
把电话也拨通：“喂，我金源。嗯，我刚发了个邮件，老曲，麻烦你带其他人一起看看，参谋下。”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正当老书记和金源在看录像的时候，刚把陈放送回学校的王远在跟少年交代。
“老书记也是好意，现在看来，兴许东莞也有兴趣。”
“别的我不知道，东莞在青训是很不错的，而且各方面软硬件都是国内最好的，你啥想法。”
广东！陈放很抗拒。
不是不喜欢，而是刚重生一个月，他不想离开父母太远，况且，他在南方的失败下意识让他有些迷信。
理性上，东莞又是最好的选择，前世的经验来看，东莞所作所为，值得竖起大拇指。
别的不说，护短是真的，对待青训有始有终，没听说这方面的丑闻。
但是，东莞正因为青训给力，所以人才济济，根据前世的记忆，现在的东莞青训里面，一群未来的国手都在那。
赵，徐，胡，那都是后卫。
“叔，我得想想。”陈放一时间没答案。
“没事，我先给你顶着，事情也是我惹出来的，你放心，叔来处理。”
“叔，真的太感激了，我其他的话不说，反正你看以后我怎么回报吧。”
“哈哈，你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
“进去吧，你快点配个手机吧，真的不方面。”
“我知道，我这两天就去拿个号码。”
目送陈放进了学校，王远并没有第一时间启动汽车，而是坐在那沉思。
“必须再找一个对国内篮球懂的人，一定得是中立身份！”他自言自语的思考着。
进了学校，刚走到学知楼下，陈放就碰到下楼的王震。
“你去哪了？”王震见面就问。
“什么情况？”
“哦，刚才岳纲找你。”
陈放看了下手表，距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
“那我去找他。”
“等下。”王震喊住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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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震走到跟前，用手比了下，满脸困惑：“陈放，你是不是长高了？”
“长高了？”陈放愣了下。
最近有比赛，陈放在班上的时间也在变少，几乎没有课后跟王震等兄弟的玩耍，所以也只有王震这个跟他身高差不多的人，有感觉。
“我感觉高了点，你有空去测下。”
“行。”陈放应下，匆匆去高三那栋教学楼。
问了一圈，在顶楼的小阳台找到了岳纲。
“这地方不错啊！”陈放四处张望，羡慕岳纲这边居然有个私密小基地。
“小意思，你怎么来了，我刚还去找你。”岳纲道。
“怎么就你在？薛冲，杨杉他们呢？”
“去小卖部拿吃的。”
“拿吃的？这不是快要上课了吗？”陈放不解道。
“哎，我们高三现在都是自习课，比较自由。”岳纲翘起二郎腿舒服在那晒太阳。
“忘了正事，有个人找你。”
“谁？”陈放现在有点警觉，也有点怕。
“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岳纲笑了笑。
他把手机扔给陈放：“第一个就是，你拨过去吧。”
狐疑的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是陈放吗？”
“对，你是？”
“我是武真。”
“武真？”陈放确实没想到居然是武真找他。
“嗯，下午第二节后来学校北门口，我来找你。”
“等等，什么事？”
“嘟嘟。”电话已经挂了。
岳纲嘿嘿笑：“我可听说了，某人好像惹了武真的姐姐。”
“靠！”陈放恍然大悟，马上咬牙切齿：“孙乐贤这个狗批的！”
“没事，武真没说约地方，而是来学校找你，就不会把你咋的。”岳纲宽慰了下，继续道：“不过马上要打的四强赛了。我感觉你忽然很忙，心神不宁的样子。”
“四强赛。”陈放捶了下头，居然把这个都忘了。
“抽签出来了？”
“没有，但应该马上就出来，我不是在等消息吗？”
陈放寻了个稍微干净的椅子，坐在了岳纲对面，太阳暖和和的，风一吹，很惬意。
但陈放现在心情很乱，又是比赛，又是签约，现在又跳出个武姿来。
“一中，越湖，泰湖，我们。”
“你想碰哪个？”岳纲问。
“一中。”陈放很直接，这本来就是很早就希望的。
“我也是，不过哪里有这么顺心。”
“泰湖，越湖，打决赛，反而更合理。你别不信，仔细琢磨下，就应该赞同我的想法。”岳纲慢悠悠的道。
陈放沉默了，岳纲说的没错。
泰湖和越湖的实力，的确超人一等，如果决赛实力差距大，反而没意思。
“出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过来了，薛冲跑上来，才发现陈放也在。
“噢，陈放你怎么来了？”
“队长喊过来的，我们对谁？”陈放问道。
“泰湖。”薛冲倒不觉得悲痛。
陈放去看岳纲，后者也是如此。
忽然心里有了明悟，球队的满足感，已经够了。
这一念起，陈放突觉无力感。
“没想到，居然是泰湖。”
“泰湖昨天赢了五十多分，太恐怖了。”薛冲表情却没言辞那么夸张。
“五十多分。”陈放咀嚼了下。
“看过的都说很欺负人，泰湖在作弊，像是成年组打小学生。”岳纲接口道。
“那打我们会如何？”陈放问。
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接话，岳纲看陈放的表情，可能感觉到什么。
“是不是觉得赢不了？”陈放站起身来。
“陈放，有个事，一直没跟你说。是昨天都传开了，陈放，现在情况很复杂。”岳纲叹了口气：“泰湖昨天这场报名的全是青训队，他们是来自山东青训队。”
“怎么打？这些人，都是全省发掘来的。”薛冲冷笑了声。
“什么？”
“你还不信？山东体育局下的U16的青训队，还有几个个U18的。”
“人家是在泰湖上文化课，然后顺道帮泰湖打下联赛，互利互惠的。”
“你从哪听来的？”
“越湖的人说的，都传开了。之前那支泰湖校队，都替换了。他们要跟越湖打一场，但越湖不干，觉得作弊了。所以传了出来。”
“现在都炸了锅，明天打不打还不知道，我跟周主任说了，老师说已经去反映了，现在人心惶惶的。”
陈放终于明白岳纲薛冲为什么会一脸摆烂的样子，如果让你一个业余拳击赛去打WBC这种最顶级的拳手，你也是如此。
“学校现在还在沟通，但我觉得时间太紧，估计没作用。”岳纲叹了口气。
“除了你们，谁还知道？整个球队。”
“我，薛冲，杨杉。”
“没别人了？”
“没有，他们肯定不知道的。”
“那好，岳纲。”陈放表情严肃，令两人都不由紧张起来，他们没见过陈放这幅模样。
“这个事，不允许第四个人知道。”
“无论跟谁打，这比赛，不能未战先怯。”
“否则，我耻于为伍。”
“另外你们好好想想，我们打球，究竟为了啥。”说完，陈放掉头就走。
回到教室，刚好打了上课铃，老师也准时走进教室。
对于别的学生，这是一个普通的下午，但对于陈放，过于复杂。
一个下午，都在无效率中度过。
第二节后，陈放记住武真的约定，来到校门口。
武真还没来，就在门卫室跟刘老头闲聊。
“看你最近有心事。”老头的眼睛还是很尖。
“是啊，大爷。”陈放随口答道。
“年轻人，哪里有这么多心事，都是自找的。”老头哼了声。
陈放没辩解，坐在门口，看着校门外的马路，发呆。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一辆的士缓缓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下来。
是武真。
他真的来了。
陈放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别签俱乐部合同！”武真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陈放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幻听，他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料到武真居然为这事来的。
“信我。”
这是武真的第二句话。
紧接着，他说出了第三句：“你应该跳出固有思维，寻找更好的未来。”
三句话，让陈放内心翻江倒海，看着面前的武真，脑海千转百回，却不得其解。
可冥冥中，陈放却意识到，自己的迷茫，或许只有武真可以帮上忙。
“请摊开说。”
于是，武真说出了一番很多年后，陈放都感激不尽，视为人生第一转折点的话。
就如一句至理名言所说——最了解你的人，只有是你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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