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乞巧将至!
贾政喝了醒酒汤,方感觉自己脑门不再如刚才发胀。闻听妻子王夫人询问,不假思索道了句;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也!”
“老爷切莫胡说!我瞧着瑛哥儿还是不错的。
就老爷回来之前,短短的接触上看,其长相俊逸,说话条理,知进退,哪有老爷说的那般不堪?竟把刚上门的同族侄儿比作曹操那等的奸雄!”
王夫人虽然长于深宅大院,但史老太君经常逢年过节招呼戏班在府内唱大戏。
戏台上,曹操的形象一向以白脸的面目示人,遂在王夫人这等深宅夫人心中扎下奸佞的印象。
今日与贾瑛一番接触,王夫人对这个家族的后生晚辈印象还是不错的。
当然,见面交谈中,从对方眉宇谈吐间,发现自己大儿子“贾珠”的影子,是这个好印象的重要前提。
“曹操是奸雄
今晚这位上门的侄子,可不这么认为!”对于王夫人的反驳,贾政并不在意。
不过,今晚与贾瑛之间的交谈,也让贾政感触良多,有些情绪不吐不快。
遂把今晚交谈的内容,大略给王夫人说了一看后,贾政又感慨唏嘘道;“不提瑛哥儿对科举一道的理解,单说其知识涉猎之广,有些方面高屋建瓴的见解,便绝不是他如此年纪,那点阅历可以拥有的。
但,偏偏就在瑛哥儿身上出现了。”
说到此处,贾政顿了顿,打眼看去,见王夫人有些茫然,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摇头晒笑,不得不把话说的直白一些;“似瑛哥儿这般见识的人,如囊中之锥,早晚露锋芒。
盛世局势稳定,必能劈开荆棘,造福一方,可事情往往有正反两面。可但凡遇到局势动荡,他这般的人,往往也最容易生出逆反,祸害一方。
故,老爷我说其和曹操类似。
但瑛哥儿,自己似乎不以为意,并不认同。”
贾政一番话,说的虽有一定依据,可大多是凭着其感觉杜撰,不能取信王夫人。
不过,晚间刚因为宝玉的事情,夫妻二人闹了一些不愉快。王夫人此时,也不欲反驳对方,再生事端。
遂想了想,王夫人才道;“瑛哥儿是能臣也罢,奸雄也好,现在为时尚早,暂先不评论。
现在关键是,咱们荣国府,或者说咱们二房,对其态度怎样?这才是是摆在眼前的问题。”
贾政眉头微蹙,道;“会不会为时尚早?瑛哥儿刚入府内,不若先观察一阵。”
“那便先依老爷所言,先观察观察!毕竟,此时说到底他还只是个举人。”
虽口中这般说,王夫人却有些别的看法。
......
“水,水......”
后半夜,贾瑛浑身难受,嘴唇发白干裂,渴得要命,于梦中呼唤呓语。
不多会儿,他耳中一阵轻微脚步声,隐约近了。
贾瑛强撑着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借着不远处摇曳的烛光,见一名小丫头正将水送到他嘴边。
于贾瑛微眯眼睛,与四四目相对,小丫头喜儿见之微促,勉强挤出笑容对贾瑛道;
“瑛少爷,现顾不得烧水,您先将就喝吧!”
说罢,小丫头把已然凑到贾瑛嘴边的茶杯,又往前移了些。
贾瑛干咳开裂的上唇,微微湿润。
左臂肘子撑着身子,伸出右手接过茶杯,贾瑛将凉水慢慢送进喉咙里。
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润,疼痛的嗓子觉得缓解,脑门一阵阵青筋突突感,也很快偃旗息鼓。
宿醉的种种难受,被一杯凉水冲淡,贾瑛混沌的精神变的清醒。
把喝完的茶杯递过去,喜儿赶忙接过。
不过,她并未转身离开!
而是将扎着小辫子的脑袋又往前移一番。见贾瑛脸色不似刚才苍白,才拍了拍没有发育的小胸脯,转身放茶杯去。
“这丫头,倒是心肠不坏!”贾瑛满意,看着喜儿走向桌子的背影。
他眼前的喜儿,在贾瑛来到翠竹轩之前,便已然在这个院子当值了。
贾瑛入住后,更是被安排了做了贾瑛的贴身侍女。
从小丫头升到了二等丫头,月例几乎翻了一倍。
对此,喜儿高兴的同时,也十分忐忑!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惹新来的主子不高兴。
因此,昨日还特意寻了自己的表姐,二姑娘的贴身大丫头司棋讨经验。
司棋作为荣国府二姑娘的贴身婢女,与“二姑娘”贾迎春“木头”性子大相径庭。
她身材“高大丰壮“,“品貌风流”,与这个时代喜爱玲珑小巧的普遍观念形成巨大反差。
性子更是雷厉风行,颇为刚烈。
可以说,若不是身边有这个婢女时时护着,以贾迎春那般呆木性子,不知会吃多少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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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司棋堂姑家的表妹秦喜儿,是个典型的身材娇小女娃。
性格说好听点,叫“怯懦老实”,说难听点,整个就一“小受气包”。
因此,当司琪听说自己这个小表妹竟然撞大运升了和自己一般的二等丫头后,司棋惊诧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为其幸运高兴的同时,也是深深感到担心。
做了几年迎春贴身丫头的司棋,可是深切知道这份差事多么难做!遇到一个强势的主子还好,若是摊上一个二姑娘这般的主子,以表妹喜儿的性格......
表姐昨日淳淳教导,各番叮嘱,秦喜儿在心里反复铭记。别人或许会被其“怯懦老实”的外表蒙骗,但喜儿知道!
那些都是因为她年纪小,在府里没有靠山,刻意伪装的罢了。
与表姐司棋不同!
司棋不仅有喜儿舅父秦显照顾,还有姥爷王善保家做靠山。而她喜儿也就只能靠舅父秦显照拂一二了。这府里哪个丫鬟婆子没有靠山?喜儿舅父秦显不过也就是寻着在二老爷跟前当差的便利,才把她安排进梦坡斋。
真有事情,舅父秦显也无力。
今日晚间,当舅父秦显送新主子瑛少爷回来时,吓了喜儿一跳。
后,听舅父说瑛少爷只是在政老爷处一通饮酒后,醉倒了,喜儿方才放下心。和舅父等人一起,把瑛少爷抬入房中。
当从舅父口中得知,瑛少爷前途远大,很得贾政与王夫人看重的情况后,喜儿便自告奋勇,代了东青,做了今晚守夜的差事。
咕~咕咕--
雄鸡啼鸣戳破夜色朦胧。
喜儿心里胡乱想着,忽听身后传来穿衣之声,赶忙回头。便见瑛少爷正把一件汗衫往身上罩,准备起床。她忙把桌上茶杯整理好,回到床前;“少爷,此时将将五更一刻,天色还没放明,您还是再休息一番吧,待卯时天色大亮再起不迟。”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不早喽!”
贾瑛下了床,一边弯腰瞪着鞋子,一边道。
“可这也太早了吧!”
喜儿指了指窗口射入屋内的月光,咂舌。
贾瑛穿好鞋子后,上前给了小丫头一个脑瓜崩;
“鸡都打鸣了!管他月亮作甚?”
见喜儿捂着脑袋,嘟着嘴,贾瑛遂又晒笑,斥道;“没眼力劲儿的丫头,去打些水来,服侍少爷我洗漱。”
“少爷可真勤勉,呵呵.......”喜儿憨憨笑了笑,转身出了贾瑛堂屋。
贾瑛居住的翠竹轩总共二进。
贾瑛住的是二进的正房,东侧厢房是小厮东青的住处,西侧厢房则是喜儿的居所。倒座房住了两个小丫头;小曲儿与青袖。
这些,所日贾瑛刚到时,都已然分配好了的。
一进院子几间厢房,倒座房是李婆子等下人住的地方。
厨房在一进小院西厢房侧角,喜儿端着半盆水刚出厨房的时候,正好与出门倒夜香的李婆子碰个正着。
“哟,姑娘怎天不亮便起来了?”接着见她端着半盆水,又道;“再多睡一会,不急着洗漱。”
喜儿打了个哈欠,回道;“瑛少爷醒了,准备读书,这是给少爷打的水。”说着话,喜儿已然走到一进穿堂处,忽然想到一件事,扭头对看着她背影的李婆子吩咐道;“少爷昨日宿醉,想是饿了!…李妈妈一会回来,麻烦到后厨给少爷要些吃食。”
“咱们院子哪都好,就是缺个厨娘…!”
看着喜儿背影消失在一进穿堂处,李婆子愤愤一跺脚;“世道不古,一朝得势。连喜儿,都能在老婆子头上拉屎拉尿了。”
......
不知觉,三日将过,贾瑛这段时间,把荣宁二府上上下下,拜访了个干净,在众众人面前露了一个脸熟。
“昨犹我画;指环玉冷,今倩谁温?
鼎炉之剩药犹存,襟泪之余痕尚渍。镜分鸾别,愁开麝月之奁;梳化龙飞,哀折檀云之齿。委金钿于草莽,拾翠盒于尘埃。
楼空鳷鹊,徒悬七夕之针;带断鸳鸯,谁续五丝之缕?“
—《芙蓉女儿诔》*曹雪芹
今日七月初六,明日七月初七,乞巧节将至。
前世曹公《红楼》中,贾府各式的节日总是热闹非常。但唯独,有如此多如水女儿的侯门,却极少有对“七夕”的描写。反倒,在曹公笔下,《红楼》中七夕之日,不是省亲,相聚的美好日子。相反,它每次被提及,总是透着一股生离死别的悲情意味。
贾瑛刚刚携带岑夫子的亲笔信,到帽儿胡同,曾府大宅,拜访了岑夫子同年,时任吏部左侍郎的曾文远。
回到宁荣街附近,正好与礼佛归来的贾政碰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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