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姥姥家
石山村，因坐落于石山脚下而得名。
所谓的石山，不过是一座小山包而已，海拔不到七十米，占地方圆也不大，在广阔的平原地带，这种山包不常见，但农耕过后大地空旷之时，放眼地平线，总能看到几座山影。
小时候看太阳西落，最后都是被这些山影挡住，一直就以为太阳真的会‘落山’。
石山村村民以王、陈两姓居多，王明霞便是自小在这个村子长大，她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均已成家。
骑着自行车颠簸了近十公里，王明霞总算来到石山村村头，秦扬坐在车后座，屁股都觉得要散架了。
刚到村头，王明霞就下了自行车，与一个正抱着一把玉米杆的老太太打招呼：“桂云嫂，忙着呢？”
老太太看到王明霞，仔细分辨了两眼，连忙把手里的玉米杆放地上，高兴道：“是明霞啊，回来看你妈啊！”
“昂！”王明霞应一声，又转头对秦扬道：“扬扬，叫大娘！”
秦扬连忙满脸笑容大声喊道：“大娘！”
“哎，真好！”老太太伸手过来拉拉秦扬的手，喃喃道：“哎呦，都长这么大了，长得真快真好啊，明眉大眼的，真俊啊！”
王明霞哈哈笑着谦虚道：“好啥好啊，整天调皮捣蛋，不够气人的！”
老太太拉着秦扬的手，又询问王明霞：“跟我回家吃饭吧？马上就做好饭了！”
王明霞连忙摇摇头道：“不了不了，家里也得做好饭了，我先回家，桂云嫂记得来家里喝茶啊！”
“行，行！”
从村头到姥姥家，不到百米的路上，王明霞先后又遇到四个熟人，自然都免不了停下车聊两句，等来到姥姥家时，厨房上面的烟筒正飘着炊烟。
从车后座跳下来，秦扬揉揉发麻的屁股，然后便冲着院子里喊道：“姥姥，姥爷！”
王明霞把车推进大门，靠着墙边停好，她笑盈盈地摘下车把上的篮子，还嘱咐秦扬道：“你喊大点儿声！”
不用再大声了，堂屋里这会儿已经蹿出来几个孩子身影。
一个初中模样的女孩，手里还领着一个四岁的女娃，旁边还有个剃光头的十岁左右小男孩。
初中女孩是王海燕，十岁小男孩是王海洋，是秦扬的表姐表哥，这俩都是秦扬二舅家的孩子，至于那个比秦扬还小的女娃，则是三舅家的闺女，秦扬的表妹王晨晨。
“姑姑！”“姑姑来啦！”
看到王明霞后，王海燕和王海洋都高兴地喊了起来，声音大的屋顶都要掀翻了，可见俩孩子看到姑姑有多高兴。
至于王晨晨，则张开胳膊冲着秦扬小跑过来，嘴里喊着：“哥哥~”
秦扬连忙张开胳膊拦着她，以免她不小心摔倒。
这个时候，旁边厨房里也走出俩人来，一个头发花白脑后盘着个发髻，正是姥姥李翠英，另一个圆脸中年妇女则是大舅妈黄秋菊。
秦扬赶紧打招呼喊道：“姥姥，大舅妈！”
“哎，乖孙来啦！”李翠英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厨房里的活儿也顾不上了，擦擦手便过来拉着秦扬去了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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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是卧室，但墙角也堆放了三个大陶瓮，瓮里都是装的粮食。
李翠英掀开一个瓮盖，然后在里面的麦子里掏了掏，很快就掏出来几个苹果，苹果个头不大，颜色是青色，皮上还有褐色小点儿，靠近闻一闻，苹果香混合着麦子香。
“姥姥给你洗苹果吃啊！”
李翠英重新把瓮盖盖上，然后便领着秦扬拿着苹果去了院子里，刚要舀水洗苹果呢，儿媳妇黄秋菊就拿着一张报纸跑到她身边来，拉着她喊道：“妈，你看看，扬扬上报纸啦！”
李翠英疑惑地看看黄秋菊手里拿的报纸，疑惑道：“什么？报纸啊？”
“你看这照片，看照片，这不是扬扬嘛！”
“这是扬扬？看不清啊……”
秦扬抱着苹果，不知道要不要自己来清洗，因为此时姥姥舅妈都已经顾不得他了，一人拿了一份报纸兴冲冲跑出了院子……
十几分钟后。
堂屋里几乎坐满了人，秦扬环顾一圈，没看到三舅和三舅妈，应该在县城上班没回来，另外大舅家的那两个表哥也不在。
小方桌上摆满了茶水，主位沙发上是一个秃顶老头儿，白眉白须，脸色黝黑如古铜，正是秦扬的姥爷王行三。
他手上扶着一个长烟杆，嘴里不停吞吐着烟雾，眼睛则盯着铺在桌子上的报纸瞧个不停。
待又吐了几口烟圈，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李翠英道：“拿钱让孩子买吃的去！”
王明霞连忙起身拦着道：“哎呀，妈，不用，家里这不都有吃的吗？！”
王行三敲敲烟杆，皱着眉头对王明霞叫道：“你坐下，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
王明霞嘴角撇撇，顿时就不吱声了，屋里其他人也是知道老头儿的脾气，不能拧着，于是一个个都不说话。
李翠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手绢来，淡蓝色的，上面还有深蓝色的条纹，她把叠放好的手绢一层层打开，待最后摊开后，露出一卷卷零碎的纸币以及一小把硬币，里面还有几张已经废弃的一分钱纸币。
手绢刚摊开，王行三的胳膊就伸了过来，他抓起一把碎钱，就朝秦扬伸出手道：“过来，拿着，买吃的去！”
秦扬看着姥爷那张严肃的脸，心中吐槽不已，明明是给孩子钱，咋就不能笑一笑呢！
王明霞伸手就要去接那一把钱，想着再还给母亲，嘴里也忍不住嗔怪道：“哎呀，爸，你给他拿这么多钱干什么，给他几毛钱，让孩子们去买冰糕吃就行！”
见姥爷又要瞪眼，秦扬连忙站起身抢在母亲前面把钱都接了过来，然后挑了几张一毛的放好，其余的又放回姥姥的手绢，同时还对姥爷嘻嘻笑着道：“姥爷，等我长大了挣钱给你买酒喝呀！”
王行三的脸色突然就变得严肃不起来了，他把烟杆拿起来又放嘴里吸了两口，叭叭两声，继续看桌上的报纸。
他不识字，就只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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