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仙剑问情
“抱歉。”
“对了，我那些个弟子们？”
“只是睡过去了。”
“如此便好。”
众人回到了弦歌台。此时月上眉梢，只是月光洒在众人脸上，谁也没有欢情。
韩菱纱还想安慰琴姬几句，琴姬却是坦然一笑。
“韩姑娘不用多说了，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这一切，都是由我咎由自取。当初若不是我意气用事，再想想别的法子，很多事情也会不同呢。”
柳梦璃也安慰道：“我看那个女子满脸怨怼，她说的话未必全是真的，你也不必太自责了，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真的吗？”云天河挠了挠头，“但我觉得。”
江舟给了云天河一个眼神，摇了摇头。
云天河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云天河本想说姜氏所说的东西已经是被美化过的了。
这件事情只有云天河和江舟两人知道。
在白天返回集仙苑的途中，江舟有找当地的人打探过消息。
别人说的是：
哦，秦逸啊，我知道。秦家的独子嘛，他原来那个老婆好像和别人跑了。这事儿一出，他好像受不了打击，没过多久就死了。
问了好几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他们所说的，虽然和真相有所偏离，但这却是秦逸去世的最直接原因，人言可畏。
而且人们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实。舆论场上本就有猜测即事实的说法。
一个人在陈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多数情况下都会有意无意的省略或者淡化自己的过错。所以琴姬口中的起了一些矛盾，发生了一些争执，从客观看起来，恐怕远远不止这么轻飘飘的几个字了。
反正按照江舟的经验，老百姓谣传的，和琴姬说的，恐怕都不会是真相了。
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有时候可能，并不重要。
柳梦璃看着江舟的样子，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了。她在今日配药的时候，也向大夫打听过秦逸的事情。大夫只说秦逸是抑郁而终，只是说起原因，却是一声长叹，连声道遇人不淑。
琴姬抬首望向千佛塔顶灯火，话音恍若隔世：“生人已逝，真的还是假的，已经无所谓了。若她令相公开开心心过完这段日子，我反倒有说不定的感激和惭愧。我对不起相公，她来代我做我该做的事情，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韩菱纱有些难过：“琴姬姐姐，那以后你要去哪儿呢？”
琴姬闭上双眼，轻声道：“与情相伴，四海为家。走到哪儿便是哪儿了。其实……记不清有多少次，我真想放下尘世一切。就这样随相公去了，可是，我对不起相公，我没脸见他，相公最喜欢弹琴，我却不能陪在他左右，便以琴为姓，与琴为伴。每天给他弹琴奏乐，希望他能在天上听到我弹奏的琴曲，能够原谅我。”
琴姬缓缓收回目光，勉强笑了一下：“各位的热血心肠，琴姬不胜感激。既已说为你们弹奏一曲子。自当遵守承诺。这大概是我在陈州城弹的最后一支曲子了。我从未在他人面前弹过，如此，便送于你们几位一听吧。”
说完，她将七弦琴缓缓的放在地上，徐徐的坐下来，众人也席地而坐。静静侧耳倾听着。
琴姬纤指轻拨，琴上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颤音，如人低语，微不可闻。然而语中悲戚感慨之情深深的印刻在众人心中。
乐韵回环，琴音逐渐由短而长，连绵反复，乐声亦渐转悠扬，而曲中那份难以忘怀的悲伤仍是贯穿始终，不曾断绝。
江舟眼睛的余光瞥到了月清疏。只看月清疏轻声哼唱着。
“细雨飘，清风摇，凭借痴心般情长，皓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
月清疏的声音不响，江舟勉强能够听清，不过他很惊讶的看着月清疏，月清疏怎么会唱，反而琴姬不会。
月清疏看着江舟的眼神也有些奇怪：“这首曲子很经典啊，几乎所有人都会唱啊。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她谱的。”
江舟如梦初醒，是啊是啊，这六百年过去了。这首曲子也成为经典流传了下去，只怕是词都填了好几版吧。不像现在只有纯曲。
说起来，煌大仙时期的仙剑问情还是纯音乐，那现在确实应该还没填词。
琴姬一曲奏罢，忍住泪水，冉冉起身，向众人道别。
韩菱纱看着琴姬的孤单的身影走上码头，乘船远去，心里亦是难受之极：“为什么上天要让两个人有缘却又无分。”
“所以我们这里只有菱纱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江舟问道。
琴姬既然已走远，江舟也是能说了。
“什么？”韩菱纱不解。
月清疏却说道：“所以果然是。琴姬的离开是秦家独子病逝的主要原因是不是？”
“是。”江舟犹豫着点点头。“只是把这个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对于她太过于残忍了。”
“或许人和人的缘分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也都不会多的。”柳梦璃感慨道。
“要是这样，当初还不如不见。”韩菱纱还有些悲切。
云天河皱了皱眉头：“菱纱，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就算我们明天要分开，我也不会后悔认识你们。爹说过。活的时候要尽欢，死的时候才没有遗憾。要是害怕以后的事情，一直避开当下的事情，那活的时候也不会开心，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懂云叔的意思。”柳梦璃叹道，“与其担心人生无常，还不如多珍珍惜眼前的人，多珍惜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时间。”
“是吗？生尽欢，死无憾。”韩菱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远处的船缩成了湖光上的一道浮光，口中喃喃道。
“死而无憾，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连活着的时候都做不到无憾了，死了又怎么可能去弥补得了遗憾呢。”江舟看着眼前的几人，心中一声长叹，月清疏看着江舟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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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感慨之际，千佛塔内。姜氏又重新跪倒在丈夫的灵位前。主持此时，正在楼下将昏睡的弟子一拍醒。
“这就是你一直到过世都念念不忘的女子吗？她哪里比我好？”此时她已换上一身素服，满脸黯然看着丈夫的牌位。
“我从小就一心一意喜欢着你，只想做你的妻子。可是为什么你要和她在一起。后来她竟弃你而去，我妈说要我嫁给你冲冲喜的时候。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想好好照顾你，让你忘记那个女人，从今以后只想着我，可是你到底怎么忍心都不看我一眼。
我只是不甘心，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来的。今天我终于见到她了，她明明只是如此寻常的女子。没有我美，也没有我对你这么好，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爱她。
相公，你要记得，这世上只有我是最爱你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你抛下。”
狂风吹开了塔顶的窗子，佛前的烛火摇了一摇，随即熄灭。
“你们看。”江舟指向千佛塔，一道白色的人影从千佛塔顶坠了下来。
“是姜氏。”
“她怎么！”韩菱纱闭上眼睛，神情中尽是悔意，“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烈，或许我就不该这么讲她。”
江舟摇了摇头：“和你没什么关系，其实她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韩菱纱大惊失色，“那我们之前看到的莫非是……”
“她的心早就死了，肉体是活不了多久的。她只是强撑着在等琴姬罢了。只是没想到琴姬封刀挂剑用了这么久时间。”
“千佛塔顶存放着佛祖舍利，恐怕是勾她的小鬼，上不了这塔。而今心愿已了，生机已绝。她跳与不跳已经没差别了。”
“我之前就在想，为何主持会一直守在塔顶，原来如此。”
“等一下。”韩菱纱看着众人，“不会又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吧。”
众人对视一笑。
“怪不得。怪不得你们几个都拦我。”韩菱纱这还在抱怨着，云天河突然紧张了起来“有杀气！”
“你想什么呢？”韩菱纱并没有把云天河的警告放在心上，“这已是陈州城了，旁边就有集仙苑众多仙门弟子。他们都在这里，还能有什么杀气。难道那个抢剑的人还能在那么多仙门弟子面前堂而皇之的抢剑吗？”
“不对，好重的妖气。”此时别说云天河了，就连月清疏都感觉到了这一股强烈的妖气。
“啊，什么情况？”韩菱纱脑袋还没转过来，手已经很习惯的将两柄短刃握在手中。
连月清疏都感觉到了这股妖气，自然其他仙门弟子同样被这股妖气从睡梦中惊醒。
“小心！”
一道黑影从城外的半空中向着江舟等人飞驰而来。
那个黑影看似像个球，周遭黑色的气体流转不息，虽不是人形，但看着便令人心生畏惧。
江舟反应迅速，念剑径直迎了上去，不过根本不是对手。
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到月清疏争取到反应的时间。
“地守！”
土黄色的光罩环绕月清疏周身、
土灵珠加持下的地守虽不能称为坚不可摧，不过挡下这一击的力量还是有的。
地守的光罩能挡住绝大多数的威力，却挡不住物理带来的惯性。
月清疏一击之下径直向后飞去，她将碧海剑插入地面，试图获得更大的摩擦力，不过作用不大，月清疏依然是撞在了身后的房子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的。
“妖孽休走！”
随着那道黑影一并过来的还有两道剑光。那剑光赫然便是两名琼华派弟子。
来者众人皆认识，是怀朔和璇玑。
怀朔先一步落下地面，御剑就向那黑影斩去。
璇玑则向后跑去，先看下了月清疏。
在土灵珠的作用之下，月清疏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里打得如此热闹。集仙苑的其他仙门弟子也纷纷向弦歌台赶来。
那个黑影见来的修仙之人越来越多，甚至不乏蜀山、琼华弟子。
他也不犹豫，直奔千佛塔顶而去、
“那是什么东西？”江舟隐约觉得这黑影的气息有些熟悉，可一时间想不出来在哪见过了。
“他便是妖将莫里的后手。”怀朔一脸严肃的说道，“上次与你们分别之后，我们便去了太平村.那妖将的后手藏得十分隐蔽、初始时我们并没有察觉到。唉，主要还是我们大意了。我们应该先呼叫门内同袍增援的。”
“等等，你是说没有叫增援？你们当真打不过他吗？”江舟回想之前的形势，明明是怀朔璇玑两人追着这个黑影啊。
“他毕竟只是个后手，没有那么强的战斗力，但光凭我们两人追不上他。”怀朔道。
“你们待会儿再叙旧吧。”韩菱纱说道，“现在怎么办？这么大的一个妖怪来到了陈州城。陈州城里这么多人，我记得这妖将最擅长蛊惑人心？”
“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我前面看到了蜀山派的几名弟子。他们是从那边包抄过去的。现在只有等各门派弟子全部到位了，再一举歼灭此妖。”
“可这千佛塔上还有人啊。”柳梦璃说道，“住持以及不少的僧人还在塔内。”
“我们只能尽力了。”
怀朔的话无疑是给塔内之人下了个死缓。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突入其中，斩杀妖将呢？”韩菱纱的想法是比较简单的。
这也是因为她对于妖将两个字毫无概念。
在太平村消灭这名妖将的时候，可能过于轻松了。可怀朔等人是清楚他的破坏力的。尤其这种擅长操纵人心的妖怪。倘若让他当真逃了出去，那死伤之人何止百万。
“两害相较取其轻，倘若我们当真毁了这千佛塔，我等自会负责重建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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