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好死不如赖活
清风送爽,马蹄抛香。刘文心带两百兵马离开刺史府,护襄王赶往岳州,姜山相送他们出府城。
送君千里终须别。襄王拱手说,姜将军请回。姜山拱手说,殿下保重。襄王跨马前行,兵马跟上。
刘文心说,大帅,可还有什么交代?
姜山说,军师,拿下知州乌桓后,记得去州府大牢里瞧瞧,看看有没有冤假错案,找出来重新审理,能办的办上一办,就当惩恶扬善,为日后安抚投诚百姓守好正道。
刘文心说,手下遵命。跨马追上襄王,齐头并进,直奔岳州府。
襄王、刘文心等人,途中寄宿两晚,入岳州城,直奔岳州州府衙门。欲入府门,府卫见襄王、刘文心等人寻常布衣,一把挡住说,府衙重地,不可乱闯。襄王不语,刘文心亮明身份。府卫连忙施礼问好,问有何吩咐。刘文心说,带路,见知州乌桓大人。
府卫前边带路,穿过几个天井,跨过几个门槛,入得后堂,往一房门指了指,离开。
荊风、荊雨带人守在门口,襄王、刘文心入内。房内,一官员背对房门写着书信,聚精会神,没察觉有人进来。刘文心眼睛好使,远远看一眼,便看出信是写给京城四皇子端王的,信里问端王,该如何对待制置使姜山的将令。
襄王见乌桓写的认真,大有没完没了之势,不想浪费时间,拉把椅子坐下说:“乌大人,别写了,写了也是白写。”
乌桓一怔,转头见房里多了两人,都是布衣,厉声喝道,你们是何人!胆敢不请自入。
“我是刘文心,荆湖南北制置使姜将军的幕僚。”刘文心看向襄王,“这是六皇子襄王殿下。”
乌桓脸色一惊,不管刘文心所言是真是假,上前给襄王行礼问安,只因天下还是陛下做主,还无人敢招摇撞骗冒充皇子。
襄王受了礼,温言说,坐吧,乌大人。乌桓坐了回去。
刘文心说,乌大人,制置使姜将军的将令,你执行的怎么样了?乌桓连姜山的将令都可以不听,岂会在意刘文心一介白衣,懒得回话。刘文心说,乌大人,你莫不是对制置使大人的将令置若罔闻,坐等京城四皇子端王殿下的指令,再依令行事吧?
乌桓脸色一沉,接着鄙视一笑,说:“刘军师,言者虽无心,听者却有意。你这般满嘴胡言乱语,按大夏国律法,算恶意中伤本官,是有罪的。”
刘文心说,乌桓,桌上这封信,你在信里写了些什么,暂且不说。但就以前郑威将军荆湖剿匪之时,你不仅对他的将令阳奉阴违,还在他剿匪时背后捅刀,朝廷依罪论处,就够你身首异处。
乌桓说,刘先生,你再要信口开河,诬陷本官,本官可就得请你离开了。刘文心说,乌大人,要不我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江陵府,让郑威将军前来对质一番如何?乌桓不语,该是懒得搭理刘文心。
刘文心说,郑将军军中断粮,向你求助,你热情招待他,又是吃酒席,又是送美人。还派了好些官员、乡绅、商贾来陪酒,说什么千两银子一杯酒,欺骗他喝的不省人事。事后,你见他不愿认端王为主子,不给钱粮应急就算了,还上书朝廷弹劾他嫖妓、敛财、克扣军饷......
乌桓说,刘军师,这子虚乌有之事,亏你说的出来。看来,你这睁眼说瞎话、血口喷人的本事,恐怕无人能及了。
襄王说,乌桓,本王今日来,不是来跟你斗嘴的,是来给你机会辞官、自尽的。
乌桓第一次听人对他说话如此直白,如此毫无顾忌,如此冷酷无情,以为听错了,嘘声问,襄王殿下,我没听错吧?
襄王说,乌桓,你从芝麻小吏,做到今日一方知州,十几年过来,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若让人帮你一一抖出来,依本王看,你除了被杀头问罪,被抄家,连累妻儿发配流放,就是遭人唾弃,遗臭乡里。
乌桓正要说话,被襄王抢了先。
襄王接着说,乌桓,本王既然来了,就不打算放过你。你若听我劝告,先辞官,再自杀,本王保你妻儿不受你牵连,还给他们一点钱财维持生计。你若心存侥幸,妄想我四哥端王来救你,那你就去州府大牢好好等着,等朝廷选个好日子杀你头,抄你家,流放你父母妻儿千里之外。
乌桓从未听过这般生硬恶毒的言语,心头顿时虚空了来,虚声问,襄王殿下,下官可从未得罪过你,何须说出这般狠毒之言。
襄王说,乌桓,你是没得罪过我,可你得罪了朝廷。我身为钦使,岂能容你害国害民而置之不理。
乌桓问,襄王殿下,下官何时得罪了朝廷?
襄王冷笑道,乌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朝廷要快速戡平荆湖叛乱,你却为了一人之私利挡在路中间,还想稳如磐石。试问不搬掉你这等顽石,这平乱之路,又何来畅通无阻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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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桓此时,不觉得襄王有说错的地方,隐隐觉得大难临头。想端王远在京城,远水难救近火,不也想虚以为蛇,先应付过去,小声说,襄王殿下,你若真觉得我挡了你们的道,下官让道就是。
襄王心里清楚,乌桓身为端王的门生故吏,除非端王倒台,不是他乌桓岂会跟他襄王同舟共济。想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于是铁下心肠说,乌大人,晚了。还是用你的死,来告诫荆湖四围那些不明大局的官员,谁挡道,谁倒霉。
乌桓见以退为进之法行不通,不想失了男子汉该有的硬气,问襄王,襄王殿下,你这是铁了心要加害本官了?
襄王说,乌桓,姜将军给了你机会,是你不知道珍惜,怨不得旁人。
乌桓才不会轻易认命,岂能不寻求自救之法,大喊道:“来人,送客!”
房外荊风闻声带人冲进来,腰刀拔出半截,吓得乌桓刚起身便坐了回去。
襄王起身说,乌桓,你罪业满身,已插翅难飞。只要当今圣天子不念你为国有功,不下令放你,只要百姓不念你有恩,不上万民书替你求情,谁也救不了你。速速认罪伏诛,宽大处理。负隅反抗,那一切就按大夏国律法来,让你死个明白,也让你死不甘心,后悔莫及。
乌桓自问于国无功,害苦穷苦百姓,哪敢心存妄想让他们来救自己与家人。见死期已到,回天乏术,问襄王,你们为何这般急着要我死?
刘文心说,你身为朝廷命官,害国害民,骨子已烂透,早死一天,于国于民便是一份功业,自是早死的好。
乌桓见襄王眼中杀机已现,再无退路可言,不也从怕死中走出来,妄想帮家人求份善缘,问襄王,襄王殿下,下官若真照你的办了,你们真能放过我家人,不让他们受我牵连?
襄王说,乌桓,害你家人,于国于民于本王一点好处没有,本王又何须加害他们。
乌桓说,谢殿下大度。我自我了断前,能否见见我家人?
襄王起身说,可以,速度快些,本王在府门外等着帮你送走他们。看了荊风一眼,等荊风往地上扔下一把匕首,带着刘文心等人离开。
乌桓送走襄王等人,心头万念俱灰,捡起地上的匕首揣入怀中,去得后院问好敬爱的母亲,抱过亲爱的妻子,摸过可爱的孩子,帮他们收拾行李,将积攒多年的金银放了一小袋于包袱中,笑着说:“若兰,朝廷的任命诏书下来了,调任我为襄阳郡守。荆湖剿匪还没有结束,有些政务需要交接一下。你先带母亲与孩子回老家待几天,等我忙完了这里的事情,就去接你们。”
乌夫人不小心看到丈夫怀里藏有匕首,心头登时苦痛难耐,为了老母亲跟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强打欢笑说:“好。”将小袋金银从包袱里拿了出来,背上包袱,扶着老母亲,带着孩子,被丈夫送出府衙大门。
荊风上前拿过乌夫人手上的包袱,摸了摸,见无金银等物,放上马车。刘文心上前扶老妇人上马车坐好,又将两个孩子抱上另一乘马车坐好。
乌夫人说:“谢谢!”
刘文心将乌夫人拉到一旁,从怀里摸出五十两银子,说:“世道险恶,你家官人上了这世道的当,做了太多为官者不该做的事情,伤国害民。虽说身不由己,但做了就是做了,就得认。王法无情,望你见谅。”
乌夫人眼眶湿了来,将银子退回给刘文心,硬咽说:“谢将军,这个我不能收。”
刘文心拿起乌夫人的手,将银子放入她手心,说:“这是制置使大人的一片心意,也算是朝廷不该让你丈夫为官,对你们的一点补偿。你可以收下。”
乌夫人听过,想着日后的艰难生活,为了不让老母亲与孩子流落街头成为乞丐,硬下心收下五十两银子,向刘文心深深一躬,抹干眼泪,坐上老母亲那辆马车,随着车轮滚动,奔向襄阳老家。
在马车声消失的那一刻,乌桓潸然泪下,转身走向后堂,步子杂乱缓慢,身形绵软无力。回到房间,撕碎桌上那份未写完的书信,坐下磨好墨,向朝廷写起辞职信来。
等书信写好,读了一遍,觉得用词得当,没愧对自己满腹学问,这才放心起身,走出房门。朝北边襄阳老家方向跪倒,拜了几拜,从怀里掏出匕首,掀开上衣,剑锋出鞘,对准心窝猛然一刺。顿时,眼泪随着血水一起流落在地,口中喷出一句话来:“你现在满意了吧!高兴了吧!你这颗弱智而又贪婪的心。”
随着话音消散在院子里,猛然一掌拍在匕首柄上,匕首刺进几分,痛苦不堪倒地,和着美好而又失望的记忆,睡了过去,再无苏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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