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掌 一掷孤注
襄王道:“九弟是奉皇命在外,又不是故意躲着,哪来的失礼。”
誉王昨日听闻六哥襄王娶了个民女为妻,在众皇子中独一份,心中钦佩不已,不自觉地想引为知己,笑问道:“不知六哥按自己的心意娶妻感觉如何?”
“摸得着的心意,看得见的美好。”襄王笑看誉王身后两眼,收回目光,“九弟有此一问,莫非已有了心仪之人?”
誉王笑而不语。襄王一看,此地无银三百两,笑问道:“九弟心仪之人,可是工部卢尚书家的千金?”誉王听了不免一怔,心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忙问道:“六哥为何有此一问?”
襄王笑答道:“听闻皇后娘娘有意为九弟做媒,贵妃娘娘也私下接见了卢小姐,甚是喜欢。”
誉王听后不喜,说:“卢瑞钦那丫头,六哥也是见过的,妖妖艳艳,笑里藏刀,满脑子的荣华富贵,岂是九弟我降服得来的。”
襄王见誉王的心仪之人不是卢瑞钦,而另有其人,连忙附和来:“谁说不是。”誉王道:“那六哥刚才高兴什么!是在幸灾乐祸吗?”襄王赔笑道:“听九弟有了心仪之人,以为是卢小姐,原来不是,真是不该胡乱猜测的。”
誉王道:“若是她,哪用得着皇后娘娘充当好人。”襄王笑问道:“那不知九弟的心仪之人是谁家千金?”誉王对徐嫣儿的心意已定,不怕他人知晓,回道:“徐相家的千金,徐嫣儿。”
襄王欢笑道:“那真是金玉良缘。”听襄王这么说,誉王有些始料未及,笑问道:“六哥真觉得是良缘?”襄王笑道:“一来彼此喜欢,二来门当户对,只要父王不反对,贵妃娘娘同意,找好媒人就能成事,岂能不是良缘来着。”
誉王道:“我刚才跟父王说了,父王的意思,是看我的心意。”襄王笑道:“那还有什么好忧虑的。”誉王道:“就是现今,皇兄们都心怀大志,我此时跟徐相家结亲,难免引起他们误会。”
襄王云淡风轻般笑道:“俗话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九弟若无妄念,他们硬要心生误会,就让他们误会好了。”其实其他皇子都清楚,成年的皇子中,就誉王从不过问朝政,仅有的一个舅舅在朝中为官还对他爱理不理,他去哪里存得住妄念来。
誉王听了襄王这话,心情随之愉悦过来,不知怎么的,很快又忧色半脸。襄王瞧不明白,笑问道:“九弟还担心什么?”誉王道:“就怕卢瑞钦心思精巧,善于逢迎,已讨得我母妃欢心,先入为主了。”
襄王道:“九弟大可宽心,贵妃娘娘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绝不会因为一面之缘感觉良好就为自己定下儿媳的。再说门当户对这事,依愚兄看,徐小姐与卢小姐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誉王苦苦一笑道:“两人的父亲,一个宰辅,一个尚书,都是朝中重臣,相差无几,哪有可比的。”襄王道:“今日相差无几,不代表明日也相差无几。”誉王好似听出了弦外之音,急问道:“六哥此话何意?”
襄王四围张望一眼,见十丈之内无人影,轻声说:“大半月前,洛城县令宋良玉审理一起打架斗殴案件,无意中得知,犯事的几人,是因为父辈们分赃不均而义愤不平才大打出手的。”
誉王总算听出了点意思,问道:“莫不是工部卢尚书牵涉其中?”襄王道:“应该是吧。”誉王听了,不知道该不该为之高兴,不过目前于己有利,还是欢喜大过难受,轻声问道:“宋良玉可有查出,他们是因什么事分赃不均?”
襄王怕誉王只求一时之利而不管不顾,不敢如实告知,静默片刻说道:“宋县令因职微言轻,案中案又牵涉到朝中重臣,觉得处理不来,便找太子殿下相求对策。太子殿下现下处境不容乐观,怕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害宋县令葬送了大好前程,只好让宋县令以醉酒斗殴量刑结案,适可而止。”
既已结案,也就是卢尚书泰然无事,誉王有些失望,不禁微微叹息两声。襄王道:“卢尚书虽泰然无事,但为官贪腐这事,却已是不争的事实。”誉王虽找不出有用之处,却想从襄王口中讨要些应对之策,说:“那又怎样?”
襄王笑道:“以愚兄愚见,皇后娘娘要不是有所顾虑,怕卢尚书贪腐之事日后东窗事发,受其牵连,就凭卢尚书之前与五哥颖王的亲密关系,卢瑞钦那般才貌双全,怕是早成了颖王妃,何须现在还待嫁闺中。”
誉王好似明白了些什么,朝襄王行礼话别,往贵妃的畅春园走来。
贵妃娘娘得闻誉王进宫,久等不至,还以为有事出宫去了,正打算前往养心殿问问,不巧宫门口撞见,欢欢喜喜牵上誉王入得宫殿,嘘寒问暖过后,笑问道:“誉儿可有了娶妻生子、成家立室的想法?”
誉王心知“世间事,大多先手主动,后手被动”,便连忙说来:“不瞒母妃,孩儿已有了喜欢的姑娘,刚才征得了父王同意,就盼着母妃给予肯定,与她结成百年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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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笑问道:“不知是谁家千金走入了我誉儿的心?”誉王笑答道:“是徐相的小女儿,徐嫣儿姑娘。”是徐家小姐,不是卢家小姐,贵妃娘娘瞬时笑容无几,似有难过地问道:“你父王可有说让你出任陇右节度使?”
还有这等好事?誉王心里一愣,好如头顶响起春雷不见春雨,道:“没有。”贵妃娘娘静默片刻后说道:“先前说好的没说,没说好的说了,可想而知,你父王并不赞同你娶徐相家闺女。”誉王不假思索道:“可父王也未出言反对啊!母妃,要真如你说的这般,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孩儿愿意选择儿女情长。”
贵妃娘娘语重心沉地说道:“誉儿,母妃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的幸福与快乐,便是母妃日后的幸福与快乐,母妃决意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却也希望你日后遇事能三思而行。娶了徐相家的闺女为妻,在你那些皇兄们那里,你便成了绊脚石,不将你踢开,他们怕是难以顺心如意。”
誉王道:“母妃,孩儿自问不是一枕江山的料,只想找个性情相近、意趣相投的女子为妻过好一生。要是我迎娶徐相的女儿,皇兄们就觉得不自在,那让他们不自在去好了,一来我管不着,二来就算管得着,他们也不会听我的。”
贵妃娘娘听了誉王这些话,静默无语,叹息无声,她实不想她的誉儿,因迎娶一个女子,从此走上被人欺辱的命运。可她虽名为贵妃,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要不是妻凭夫贵,皇帝丈夫还在,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站到她的头上拉屎拉尿,又何来的勇气去为孩子的一生做主。
誉王见母妃失魂落魄满脸,清雅高贵全无,免不了跟着一起难受。可难受归难受,活下去的美好愿望却不能丢,想着宽慰母妃来,笑着说:“来母妃这里前,路上碰见了六哥,他觉得我迎娶徐嫣儿姑娘没有做错,用不着考虑皇兄们的感受。”
贵妃娘娘空叹一口气,说:“你迎娶徐相家的闺女,你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七哥等人就会将你视为劲敌,对太子殿下有百利无一害,他襄王身为太子的死党,当然觉得你没有做错了。”
誉王说:“可我接受皇后娘娘的好意,迎娶卢瑞钦为妃,到头来还是有百害无一利。”贵妃娘娘不解地问道:“怎就有百害无一利了?”誉王道:“卢尚书为官贪腐,只要朝廷吏治不能永久腐败下去,终有一天会遭到清算的。与其日后受其牵连,不如现在就断绝往来,为国积德累功。”
贵妃娘娘道:“这些都是襄王跟你说的?”
誉王道:“哪用得着他说。想我日后过得好与坏,除了父王母妃现在为我铺排好一切,剩下的就得靠自己。而我自己有什么呢?除了对姜山算是有知遇之恩,随他成长起来的那帮人日后不会与我为敌,与其他人毫无友好可言。”
贵妃娘娘听了这话,似有错觉,以为她誉儿选徐家闺女为妻是为了拉拢姜山这般人,道:“他姜山有才不假,但做事不计后果,每到一处不是得罪人,就是让人生恨,若非遇上心怀天下的君主,必将为世道所不容,败在他人的怨憎之中。没有他为友,你或许更好些。”
誉王道:“姜山那帮人是有‘以正求名问利’之嫌,却于国有利无害,说不上是坏事。再者,于孩儿而言,现在学着雪中送炭,好过日后忙于锦上添花。”
贵妃娘娘问:“此话何意?”
誉王道:“军师陈亮对我说,现在太子势弱,帮他一次就多一次机会,好如雪中送炭。二哥三哥四哥他们现在在势盛,帮他们一次就少一次机会,好如锦上添花。”
贵妃娘娘:“可你二哥、三哥、四哥等人是你父王一手扶持起来的,你大哥太子却是你父王一手打压下去的,谁能保证你父王千秋之后,是传位于太子,而不是传位于齐王、宁王、端王他们。”
誉王道:“纵观现今之势,父王千秋之后,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就属大哥与四哥。四哥虽是嫡子,深得朝臣们拥护,但大哥是长子,是现成的储君,只要有人稍加支持,绝不输给四哥。”
贵妃娘娘道:“可最终的决定权在你父王手上,圣心难测。”誉王道:“既然谁都拿不准,就赌太子最终胜出好了。”贵妃娘娘道:“一旦赌输了,就凭皇后母子那睚眦必报的德行,你日后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誉王道:“可就算赌四哥赌赢了,除了低三下气求生,忍气吞声长寿,其他毫无可取之处。与其活不明白,活不痛快,还不如学学过往英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活得明白,死也痛快。”
听了誉王这不三不四的话,贵妃娘娘已然感觉到她的誉儿变了,回不到过去了,一时真不知道是该为他叫声好,还是该为他说声难过,忍禁不禁道:“天儿不早了,你出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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