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思念透过沧海,涌向那片已不再存在的故乡
紧张起来的不仅仅是盘问塔涅斯的矮人卫兵们，还有塔涅斯前后等待进城的矮人们。
这些矮人们与卫兵一样，在听到塔涅斯说出“索林”的名字后，立刻与塔涅斯保持距离，离开了他的周围。
这让本就在一堆矮人之中显得个子高大的塔涅斯，更加的鹤立鸡群。
这边的骚动也引起了更多矮人们的注意，城镇门口负责警戒的矮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其中一名光着脑袋但周围有着刺青、比其他矮人高那么几厘米的健壮矮人提着战斧就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走到一半，在注意到塔涅斯身上的穿着后，改走为跑，向着这里奔跑过来。
而塔涅斯这边，还在和矮人们进行沟通。
他说道：“索林这个名字在你们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塔涅斯能够察觉到，对于“索林”这个名字，他们的表情是尊敬，而非恐惧或者愤怒。
这说明那个他救下来的矮人，在这群矮人们心中有相当重要的份量。
那留着火红色长须的矮人队长没有直接回答塔涅斯的话，而是盯着塔涅斯的头盔，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问道：“你找索林做什么？”
塔涅斯很自然的回道：“因为他和我说过，可以找他帮一次忙，所以我就来了。”
然后他看了一眼身后紧握武器的矮人卫兵们，感觉到有些头疼。
毕竟在交界地里，遇到拦路的人直接上去砍就完事了，反正对方大概率是失心疯、无法正常交流的疯子。
但这些矮人怎么看都和自己在交界地拦路的人不一样，是可以进行交流的。
这让习惯了用武器开路的塔涅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如果罗杰尔在这里就好了，他应该会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塔涅斯的心中想道。
他对火红色长须的矮人队长说道：“索林与我分别的时候，曾送给了我一把斧头。他说凭借这柄战斧，就可以在蓝色山脉找到他。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将那柄战斧拿出来给你看看。我能察觉到索林在你们心中的重要性，所以也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来找他帮个小忙。”
矮人队长像一块石头站在那里沉默了几秒，随后点头，虽然这个动作因为他的头盔与胡须几乎看不到。
他说道：“那先请你从马背上下来，人类骑士先生。你坐在马背上太高了，我一直抬头很难受。”
“没问题。”
塔涅斯抚摸了一下托雷特的马背，然后自己吹响戴在手指上的灵马哨笛。
托雷特立刻化作灵子回到金色的戒指中，塔涅斯也安稳的踩在地面上。
“喔，他是一名人类巫师？”
“你们看到了，那匹大马就这样‘咻’的一下不见了！”
塔涅斯的动作让周围的矮人发出惊呼，议论纷纷。
并且让塔涅斯感到奇怪的是，似乎在矮人们认为自己是一名巫师之后，对自己的戒备心反而下降了一些。
那矮人队长语气也稍微变得温和：“你是一名巫师？”
塔涅斯一边点头，一边伸出手将索林送给他的矮人战斧从空间背包中取出来，这一幕更加的让周围的矮人们相信塔涅斯就是一名巫师。
“我没有眼花吧，他的手中什么时候多了一柄斧头？”
“我确定你没有眼花，那斧头就像是被他从空气里取出来一样，真是太神奇了。”
塔涅斯一边听着周围矮人们的窃窃私语，一边将调转战斧，将斧柄一面对着矮人队长，半蹲下来递给对方。
矮人队长只需要看一眼战斧上的铭文，就立刻认出了这是索林之前经常使用的那柄战斧。
所以他并没有接过来，而是轻轻将战斧回推，说道：“这的确是他的战斧，我相信你来蓝色山脉没有抱有恶意，人类巫师。”
这时，那脑袋上有刺青的矮人终于靠近了这里，他用浑厚的嗓音大声喊道：“格罗因，他就是之前救过我的塔涅斯先生！”
被称为“格罗因”的矮人队长这才恍然大悟的看向塔涅斯，然后有些尴尬的问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自己救过索林他们？”
“我帮助他们并不是为了到处炫耀，而且我觉得你们刚刚戒备的模样即使我说出这些话，取得你们信任的可能性也不大。你无需挂在心里，格罗因先生。”塔涅斯微微点头。
格罗因却有些懊恼的说道：“你救过索林，那就是我们所有矮人的朋友。你作为我们的朋友，不应该这么对待。我欠你一桶麦酒，塔涅斯先生。”
而那头顶有刺青的矮人跑了过来，长距离的奔跑让他微微喘气。
这名矮人战士向塔涅斯微微弯腰，尊敬的说道：“杜瓦林，向您效劳，塔涅斯先生。上一次我们分别的太匆忙，没有向您介绍我的名字。”
塔涅斯也认出了杜瓦林，他正是之前在遭受奥克袭击之中与索林一起战斗在最后也没有出事的那名矮人。
塔涅斯也向他打了个招呼：“别来无恙，杜瓦林。不过我虽然很想叙旧，但是我的确有急事想找索林帮忙。”
杜瓦林闻言，也没有问塔涅斯找索林什么事情，直接领着他向城镇走去：“那我先带你去见索林。”
格罗因在两人的身后大声喊道：“记住，我欠你一桶麦酒，塔涅斯先生，我一定会请你喝回来！”
塔涅斯听到格罗因的话，回身向他招招手算是答应下来。
杜瓦林也“哈”了一声，笑道：“到时候我也和格罗因一起请你好好喝一顿。”
塔涅斯感受着矮人们的热情，心情也随之放松不少。
在杜瓦林的带领下，塔涅斯顺利的进城。
这一路走来，塔涅斯也观察着城镇的样貌。
阳光透过缝隙，洒在那些巧妙利用岩石和土壤搭建而成的房屋上，每座房屋都显得坚固。
街道由大小不一的石块铺就，经过世代的踩踏，已显得光滑如镜。
街道两旁，矮小的圆顶房屋紧密排列，屋顶覆盖着青苔和开着小花的土壤，烟囱上常有炊烟袅袅升起，飘向那些伸入地下的拱形门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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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门口，悬挂着用精湛手艺打造的金属招牌，上面刻画着精美的图腾和符号，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市集是最为热闹的地方，矮人们携带着自家酿造的酒水、手工制作的武器和精致的珠宝首饰来此交易。
商贩们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以及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独特的市场交响曲。
矮人孩童们在街道上追逐嬉戏，他们的欢笑声像是给这座蓝色山脉下的城镇注入了无限的活力与生机。
很快，塔涅斯就见到了索林。
但是出乎塔涅斯的预料，他认为以索林在矮人们心中的地位，至少会是在某个精致的大房子里看到。
但索林只是在一家不大也不小的铁匠铺中，穿着灰白色的粗布麻衣，露出粗壮的手腕，认真的一锤又一锤捶打着面前烧红的铁块。
如果不是他那没有其他矮人长的标志性短胡须还有更英俊的干净面庞，塔涅斯只会以为对方是一名普通的铁匠。
“杜瓦林，你找我有什么事？哦，是你。很高兴你平安无事，塔涅斯先生。”索林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先是看到杜瓦林，然后抬起头看到了眼熟的盔甲和其主人。
杜瓦林大笑了一声，主动接过索林手中的锻造锤，和他换了个位置：“索林，我们的朋友似乎遇到了麻烦，找了过来。”
索林将手中的工作丢给杜瓦林后，向一旁墙上取下挂着的抹布擦了擦手，抬起头看向塔涅斯问道：“我们的塔涅斯先生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是你之前使用的那面盾牌坏了，还是那柄锋利的直剑折了？”
塔涅斯却摇了摇头，说道：“都不是，我需要一大批粮食，或者送我一批农作物的种子也可以。”
杜瓦林听到之后发出善意的笑声：“怎么需要这些东西，塔涅斯老爷。你来找矮人居然不是为了锻造兵器，而是为了便宜的粮食？如果你饿了，蓝色山脉的矮人随时欢迎你过来做客！美食管饱、美酒管够！”
索林的眼神却认真起来，他一边看塔涅斯，一边不着痕迹的往后踢了踢杜瓦林，让后者止住那大嗓门的矮人笑声。
然后索林用他充满磁性的嗓音，向塔涅斯语气正经的问道：“你需要喂饱多少张嘴巴的粮食？农作物的种子需要什么种类的？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帮你准备好，但你索要粮食与农作物种子的目的呢？我想知道这个。”
杜瓦林这才意识到塔涅斯刚刚使用通用语索要的并不是自己吃的“食物”，而是“粮食”。
这名光头刺青矮人继续手中的打铁动作，锻造锤与赤红色的高温铁块不断捶打，溅出火星的同时也让铁块逐渐变成长条状。
索林双手环胸，昂头看着塔涅斯，等待着他的回答。
塔涅斯也很直接的给出回复：“我要粮食与农作物的种子，是因为我要重建我的故乡。索林，你还记得我遇见你们的时候我还是孤身一人吗？那时候我不顾你们的好意劝阻，执意要去明希瑞亚斯，就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我能在那片被火焰、洪水与瘟疫肆虐过的土地上重建我的家乡。”
“而现在我走出了第一步——那就是找回我家乡的一小部分同胞。但是那片土地实在太过荒凉，我需要一部分粮食来度过最艰难的阶段，所以我想到了你。当然，我不会白要粮食与种子，虽然我没有你们这里的金钱，但是会用我故乡的东西来交换。比如说你们之前看到过的那种能够缓慢治愈伤口并恢复体力的温热石。”
塔涅斯说完长长的一段话后，静静的看向索林，这次轮到他等待索林的回答了。
索林·橡木盾，这名矮人在听到塔涅斯说出“重建故乡”的话语后，清澈的眼神瞬间动摇起来，陷入到回忆之中。
他的思绪似乎是飘向了很远的地方，远到迷雾山脉以东，再越过幽暗密林，来到北方一座巨大的孤山前。
埃瑞博。
“索林。”杜瓦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手中的打铁动作，轻轻呼唤了一声索林的名字。
索林被杜瓦林的呼唤从记忆中回过神来，随后他的眼睛露出复杂的情绪，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看向塔涅斯说道：“50矮人份的口粮，包括肉食与水果在内。至于种子我会挑选小麦、玉米、番茄、黄瓜等等。我还会以我个人的名义，赠送你两头奶牛、七头绵羊和十几只鸡。这么多足够了吗？足够到……你重建你的故乡了吗？”
塔涅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想着这么多东西应该用什么东西来交换，并没有注意到索林在“重建故乡”这些字上加重了读音。
他只是用力点头：“完全足够了。你们需要什么东西，锻造石可以吗？我看你们城镇里铁匠铺随处可见，说明你们很喜欢锻造东西。锻造石来自我的故乡，这种石头可以帮助你更轻松打造出锋利的武器，或者用来修补损坏的武器也可以。”
就在塔涅斯思考从空间背包里还剩下多少锻造石的时候，却听到索林轻声说道：“免费的。”
塔涅斯一愣，然后立即摇头：“不行不行，索林，你给的东西已经超出我的预期。如果我不支付任何代价，心里会过意不去。”
杜瓦林来到了索林身边，轻轻拍了拍情绪略微低迷的索林，然后抬起头对塔涅斯说道：“你真的无需支付任何东西，塔涅斯先生。光是你救回了我们的三名同胞，他们的性命就已经比索林赠送给你的这些东西珍贵。更何况你给出的理由是‘重建故乡’，作为你的朋友，我们又怎么会拒绝你的请求？”
索林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看向塔涅斯说道：“只有失去过故乡，才能明白重建故乡的机会有多么珍贵、多么难得。如果我是你，塔涅斯，我恐怕会索要更多的物资与人手。”
塔涅斯敏锐的捕捉到索林话语中隐藏的事情，然后看向了同样情绪有些低迷的杜瓦林，向他们两人问道：“你们……蓝色山脉不是你们的故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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