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堕天使篇最温柔的诅咒
没有人知道7月28日晚上的辛多拉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三个当事人。
但当泽田弘树在走廊上撞见持枪的琴酒的那一刻，他再也无法用“辛多拉分公司员工”的蹩脚借口来麻痹自己。
泽田弘树明白，虽然辛多拉不用为自己犯下的错接受法律的制裁，但从此以后便永远失去了自由。
——就像他和他的家人一样。
…………
当晚，一个自称是辛多拉秘书的红发女人将泽田弘树送回了医院。
“麻烦你了，洛夫莱斯小姐。”泽田绘里在宫野志保的搀扶下坐起身，眉眼弯弯向门口的高挑女人笑着。
洛夫莱斯穿着一身西装，脸上化着淡妆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的确是一个秘书的样子。
然而泽田绘里心中的担忧却更加重了一分——洛夫莱斯走到门口的时候，看门外保镖的反应完全就是从没见过这个“辛多拉秘书”这个人的样子。
所以这个“洛夫莱斯”，很可能也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一员……
洛夫莱斯侧身给泽田弘树让开了位置，弘树安静地走进了病房放下书包。
“没关系的，泽田秀树他还在和老板商量关于后续合作的事，就让我先送他弟弟回来了。
“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晚安。”
洛夫莱斯向病房内挥了挥手，便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将门口辛多拉的保镖也带走了。
泽田绘里才收起笑容，身体缓缓向后靠到竖起的枕头上，叹了口气。
“泽田阿姨，”宫野志保担忧地看着一脸愁容的泽田绘里，“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不要太焦虑。”
“没事，”泽田绘里望向窗外的圆月，“虽然不知道小秀树到底在做什么……既然刚刚送小弘树回来的是组织的人，那就说明是他成功了。”
她说着，忽然看向了回来后就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的泽田弘树：“小弘树，可以和我讲讲今天你们谈的怎么样吗？”
泽田弘树张了张口，他回想起辛多拉用母亲威胁哥哥的丑恶嘴脸，想起哥哥在事情走向失控之前对他大喊让他离开会客室……
他回想起那声枪响。
生动而扭曲的一幅幅场景在眼前重现，却无法化作语言。
泽田弘树听见自己失神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他扑进母亲的怀抱里，终于不再需要因为害怕而忍着不哭泣。
泽田绘里轻轻拍着弘树的背，口中哼起了温和舒缓的曲调：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你在哪里哟……”
男孩在母亲的歌声中渐渐平静下来，疲惫的他很快陷入了梦乡。
…………
7月29日，凌晨。
宫野志保和泽田弘树都已进入了梦乡，而泽田绘里却仍然睁着眼睛。
她轻手轻脚、缓慢地下了床，从泽田弘树的书包中取出了电脑，走出病房坐到门边的座椅后才打开。
关了灯后显得昏暗的走廊上，电脑屏幕的光亮将她的脸色映得更加苍白。
她轻轻敲着键盘——即使隔着病房的门，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动静会吵到房间里熟睡的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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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写着什么内容，一边又将写出的文字删删改改，犹豫不决……
其实在两个月前，新来的医生为她调整药物剂量时她就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当她过了几天再去找那位医生时，却得知那位医生只是来这里交换实习，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调回了原本所在的另一家医院。
于是她故意每隔几天都藏起一些药片，只是没想到轻度的药物过量在两个月的积累下，还是造成了药物中毒突发心脏病的情况……
明天就要做手术在心脏中植入心律转复除颤器，但这对她的病情来说，也只是缓解症状，也不知能从死神手中夺得多少时间。
泽田绘里知道辛多拉派保镖来医院“看望”她是为了方便控制秀树与弘树。
她也清楚，比起明面上是IT公司巨头的辛多拉，作为犯罪集团的黑衣组织拥有更低的底线。
原本自己看起来还算健康，能够照顾三个孩子，同时也起到保证秀树忠于组织的作用，所以组织才会放任。
但现在的自己，对于组织来说，已经是一个累赘。
若是组织想害死她，那么秀树与弘树一定能意识到这一点而与组织决裂，同样也会遭到生命威胁。
因此在这之后，她更要小心应对身边的人，她不能让组织肆意操控她的生命。
由于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她提前留好了遗书，放在邮箱里设置定时发布——如果多活了一天，就将发布日期再延后一天。
不过，她还给泽田秀树额外留下了一段话。
假如秀树真的如她所想那般与众不同的话，那么他一定能从那段理论上无人可解的密码中获得真正的信息。
而如果她想错了，那么秀树也不会看到她那如天马行空般的猜测。
…………
不知过了多久，泽田绘里才终于写完了那段信息——只是短短的几行字。
她关上电脑，静悄悄地将电脑放回到了病房。
她轻轻从枕头下翻出一小包药片，犹豫许久后，离开病房来到了洗手间。
她将药片丢入水池，打开了水龙头，静静地看着白色的药片一点点在水流冲刷下溶化。
当化得足够小时，一个个落入下水道。
她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苍白而无血色的脸，伸出一只手与镜中的手轻触。
从今天开始，辛多拉不再成为威胁，而他们一家与组织之间的关系也会更为紧密。
她离开了人间险恶，却又坠入了更深的地狱。
…………
回到病房后，泽田绘里久久地注视着泽田弘树的睡颜，他不知梦到了什么，睡梦中也依然皱着眉。
她又转而望向窗外的圆月——或许泽田秀树也会在辛多拉公司里，看着月亮想起她？……
‘小秀树，小弘树，’
‘……你们要自由地活下去。’
坠入地狱的天使，留下了最温柔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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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024/10/28，还是决定改母亲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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