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痴人说梦

还是宫野志保最先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刚才在做什么。她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立刻将头和身体都转向另一边，对林子舟这一侧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林子舟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脑海里都闪过了什么出格的念头，脸立刻就红了。

【完蛋了……刚才居然在她面前露出那种丢人的表情……】

同样不敢看向宫野志保，林子舟的内心却也开始不安起来。

【可是，她真的好漂亮……如果能和她谈对象的话，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林子舟当然知道一个人除了外在美，还有内在美。而小学课本也教过他，内在美才是真的美。

但是，宫野小姐外在真的太美了……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对方俘获了。

用手遮盖住自己的表情，林子舟有些挣扎地做着干洗脸的动作来揉搓自己的面部肌肉，让自己冷静下来。

最终，他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但宫野志保刚才铭刻在他脑海里的面容，仍然挥之不去——他甚至没有兴趣用美来形容宫野志保，而只想用宫野志保来定义美。

【不……不能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当着对方的面露出如此模样，成何体统？自己的人都要丢尽了！】

【但她真的……天啊……真的好美……】

就在他挣扎于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和心情，让自己从刚才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中清醒过来时，一个念头几乎是在刹那间便做到了。

这个念头来的很是时候，但这个念头实在是有些七伤拳的味道——相比于让林子舟冷静下来，更像是让他跪在地上，认清自己的地位。

【你不过是一个需要仰赖她鼻息才能不流浪街头，才能不被活活饿死的穷小子。哪怕从学校毕业了，你也要给基金以温饱工资打好几年的白工。像她这么漂亮，也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生来就是注定要属于那些更优秀的男人的，你林子舟是什么没用的东西，你配吗？】

林子舟知道，他没有办法反驳这个理由：他现在能够在宫野志保的身边呆着，不过只是因为他走了好运，能够和她在同一所学校就读而已。只要一离开学校，她就会借着基金的帮助，立刻抵达自己一辈子也无法抵达的高度。

学校是最伟大的迷幻剂，可以让一个人产生美好的幻觉，以为他离自己的同学真的有那么近。事实上，同学与同学的差距，或许比同学和一条狗的差距还要大些。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周遭的人群忽然喧嚣了起来——显然，新年马上就要到了。然而，处于这样的自我否定当中，林子舟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掺和这些事。对他来说，无论是新年也好，烟火也罢，都不重要了。

唯一重要的，便是【他是个没用的废物】这一似乎铁一样的事实。

为什么，命运不但截断了他的退路，还要让他喜欢上一个根本无法企及的女孩子呢？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思考着这些，直到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

“七——六——”他抬起头，却发现拍他的人正是宫野志保——此时此刻，她似乎正跟随着其他人在一起倒数，悦耳的日语倒数声在周遭的一片英语当中分外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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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林子舟，满眼都是期待他也参与进来的神情。

看着宫野志保的模样，原本几乎已经绝望的林子舟的内心，忽然又生出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说，自己和宫野志保是两个世界的人，想要和她在一起完全是痴人说梦。但……如果她也喜欢自己，甚至喜欢到愿意主动向下迁就自己的话……或许自己的幻想就真的能够实现？

这真的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幻想，也只有一个被冲动蒙蔽了双眼的小男孩才能编出这样的梦而不感到羞耻。但此时此刻，林子舟虔信着这样的可能性——他当然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也只有这样的幻想故事成真，才能让宫野志保从不可触及的殿堂王座上缓步走下，屈尊委身于他。而如果连这样的幻梦都没有，他就真的连一点不切实际的念想都没有了。

只要没有被宫野志保亲口拒绝，林子舟就永远可以编织起催眠自己的谎言，告诉他自己，他正走在赢取宫野志保芳心的正确道路上。

只要他不尝试，他就永远不会被失败。而不败，也是一种“如胜”。虽然林子舟自己都知道这样的理念好像有些愚蠢，但他也知道，如果不能说服自己相信这件事，那么他的痛苦现在就会无以复加。

反正他已经做过许多饮鸩止渴，为了现在而出卖未来的事情了，再为了现在的欲望而多做一件以后会后悔的蠢事又能糟糕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在宫野志保面前好好表现吧。哪怕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营造出一场为了哄骗现在的自己而做下的一场大梦，也请让这场梦醒的晚一些吧。

……

宫野志保原本是有些担心的——刚才她在林子舟面前露出那副模样之后，实在是有些担心让对方觉得自己有不合适的想法。而当自己和周围的其他人一起准备倒数，庆祝新年的到来的时候，她又发现林子舟仿佛被吓出了PTSD似的只是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我……我刚才的那副模样真的有那么吓人吗？还是说他被我刚才那副过于露骨的模样吓到了，现在在心里扣了我很多分？】

患得患失从来就不是穷人的专利，也不是男生的专利——它普遍地属于每一个头脑不清醒的小傻瓜。

最终，她鼓起勇气，拍了拍林子舟——无论如何，这都是1990年的新年倒计时，她不希望林子舟错过这一刻。

属于青涩少年的声音也终于响起，两个人就这样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懂的语言，为彼此倒数着。

“三！二！一！”在最后一声倒计时之后，周围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烟花划过夜空的呼啸声宣告了新年的开始时，人群才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HappyNewYear!”这样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林子舟和宫野志保吞没。

但他们两个似乎都没有听见这些。

“宫野小姐，新年快乐。”林子舟看着宫野志保，微笑着用日语祝福。

虽然周围的声浪几乎完全盖住了林子舟的声音，但这并没有影响宫野志保知道林子舟刚才在说什么。

她微笑着，面向林子舟，做着口型。

“新年快乐，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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