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起飞
凌晨一点五十分，从旧金山出发，目的地东京的飞机上。
“飞11个小时，然后时差16个小时，所以抵达时间是凌晨五点。”翻看着面前的紧急情况宣传卡，林子舟显得有些无聊。“然后到那边之后就需要立刻到公司报到……好麻烦。”
“要不然为什么需要提前休息，不就是为了确保到东京之后不会丧失专注力嘛。”宫野志保已经将航班配发的小毯子盖在了腿上。“不过，坏消息是，我担心飞机里有烟鬼——真是的，早知道这样，我怎么也不会同意你买吸烟区的机票的！”
虽然美国已经在几年前禁止了短途国内航班的吸烟权，但国际航班上仍然没有此类限制——而林子舟和宫野志保订下的机票便是吸烟区的：之所以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他们有谁有吸烟需求，而是单纯因为只有这里的机票还有连座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由于本次航班的吸烟区设立在机舱尾部，而飞机机身在这里已经略略向内收缩，所以不同于机身中部的3-4-3座位排布，这里的排列方式是2-4-2，。林子舟他们订下的正是最靠前的一排2-4-2，也就是说前方一排就还有三个座位，为他们形成了一个不太会有人踏足，因此可以自行占用的额外空间。宫野志保当初默许了林子舟的选择，也正是因为这个优点。
“不还是因为没有连座了嘛，”林子舟斜眼。“我工签下来的那么晚，要不然我早就可以订机票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境地。”
“好吧好吧，但你把空间给我让点出来。”宫野志保叹了口气，示意林子舟将腿向外挪一些，将更多空间留给她。“反正你那边也有空间。”
“知道啦知道啦，”林子舟很是乖巧地腾了腾地方，看到宫野志保已经获得了满意的空间之后才不再向外。“总之，虽然说已经提前休息过一下了，但如果能在飞机上再睡一觉的话还是再好不过了。”
“睡得有点多了，现在还不困。”宫野志保看向窗外，似乎是在注视着外面的一切。“林，你……会想念在美国的生活吗？”
“啊？”林子舟眨了眨眼睛。“啥？”
“你会想念在美国居住的这五年吗？”宫野志保回过头，看着林子舟。“在这里度过的，人生中的五年时光。”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了吧，”林子舟耸肩。“说实话，你问我想不想念美国，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但说实话，我想中国了。”
宫野志保转过头，看着他。
“是啊……”她也想起了林子舟的境况。“你……来这边上学以后就一直没有回家去看望家里人，是吗？”
“无所谓了，”林子舟扯了扯嘴角。“反正……我也不可能回去的。”
“抱歉，”宫野志保稍稍有些愧疚。“我不该提这个的。”
“没关系，至少我父母的人身安全或许还是有保障的，”林子舟的脸上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他们三年前有给我寄信，说虽然会受到一些管束，但赋闲之后的生活也清闲了下来，有吃有穿，日子也还算说得过去。总之，他们希望我能抓住机会，在美国和日本好好打拼，过上安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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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志保的神情更加黯淡——她当然能听出这样的内容背后的悲观，也意识到了林子舟为什么始终没有回国的心思和想法。
“总会过去的，”她轻声安慰着林子舟。“你父母应该才40多岁吧？还有的是时间呢，早晚你能有机会再见到他们的。”
林子舟看了宫野志保一眼——他目光中的空洞令宫野志保不由得有些心惊。
“我家里人一般一个月给我寄一封信，写一些想问我的有关美国的景色和生活的事情。”林子舟仿佛在描述完全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寄信给我的时候……除了让我在外面好好打拼之外，还塞了很多人民币在里面——整整六千一百块钱。”
宫野志保彻底沉默了——她不是傻子，很清楚这背后的分量。无论是最后一封信，还是那些钱。
打破了沉默的，是飞机的起飞通告。
“所以，就这样吧，”看着开始检查乘客们是否系好了安全带的乘务员们，林子舟露出笑容。“把我当做一个没有过去，只有未来的人吧。毕竟，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着眼未来，才能过好日子的。对了，给我讲讲东京是什么样子的吧——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你问我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啊。”宫野志保想了想，然后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人很多，也很繁华。伯克利就不用说了，比旧金山和华盛顿也要繁华。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商业区。然后……然后……”
“好奇怪的描述，”林子舟撇了撇嘴。“我忽然想起来，你在日本呆的时间也不长啊——该不会，你对东京也不熟悉吧？”
宫野志保的话语被林子舟的这句发问堵在了嘴里，而后，她对着林子舟露出了有些怨念的目光。
林子舟知道，自己大概是不幸猜中了。
“你……”想要笑，却又不太想让宫野志保不开心。林子舟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算了，等到东京之后我们再一起出去逛逛好了。”
就在这时，机舱里的发动机轰鸣声忽然响亮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加速度将林子舟和宫野志保都推在了座椅上——没有任何犹豫，他们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
伴随着速度的加快，机舱的震动逐渐强烈起来。然后，又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上下起伏的漂浮不定。
他们起飞了。而在11个小时之后，林子舟就会降落在他从未见识过的国度，面对他准备了整整五年，却从未见过的一切。
“你说，”他忽然问了宫野志保一个有些无厘头的问题。“我如果被拒绝入境，那该怎么办？”
“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宫野志保将手从林子舟那里抽出来，反手拍了他一下。“你要知道，是真的有这种风险的。”
林子舟看向宫野志保，表情有些玩味。“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你觉得我会被遣返去哪边？中国还是美国？”
“……”宫野志保沉默了片刻，然后看向林子舟的眼睛。
“你不会被遣返的，我向你发誓——我是有办法阻止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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