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大唐第一案
中书省茶室内,双目相对,一怒一怜。
“刘母上了年纪,此去万里,一路颠簸。恐怕山高水长,就让梦得跟子厚换一下。”
柳宗元声音像个认错的孩子,低着头,苦苦哀求,行着负阴抱阳拳。
同平章事武元衡大声吼道:“好让刘禹锡尽孝。”
武元衡右手伸出去,要握住柳宗元的双掌,可是现在他身不由己,轻轻拍了两下快速收回。
武元衡环瞟一眼四周,双目微闭,点了点头。
武元衡随即悄声道:“你们不要去见退之、乐天,直接走,这样对谁都好。”
柳宗元也拉大声音道:“是!”
...
武元衡看着柳宗元离去的背影,惋惜叹气。
“子厚。此去千里,怕是难见”
公元815年,大唐元和十年六月初三。
同平章事武元衡自长安靖安坊东门的府邸出发,早朝路上遇刺尸暴街头,首级不知所踪。
同时辰,御史中丞裴度从长安通化里府邸刚出门,被刺三剑。
裴度坠马翻滚沟中鲜血染红官帽。
大明宫宣政殿中,得知消息的大唐元和皇帝李纯一股恐惧涌上心头久久未消。
李纯还是先克制住愤怒让驿站传密信给洛阳留守权德舆,守将李愬领命执行。
次日,文臣们皆因此事告假不敢上朝。
被迫宣布取消当日早朝的李纯又急又气,独留下御史中丞裴度。
大明宫延英殿内,李纯翻读到奏折上的每一行字都令他窒息。
八百里加急,官军已开拔至淮西,粮草未到,军中粮草不足一月;
八百里加急,河阴漕院被烧,损失钱三十余万、帛万缗匹、谷物三万余斛;
主和招安吴元济;
主和留吴元济一命。
台下满头绷带还有血迹的裴度跪着此刻也在等待李纯的答案,李纯目光快速扫完太监手中的前两份奏疏。
他眼神凝固,停留在武元衡压下来主和的那两份奏折署名上--李师道、王承宗。
两份奏疏一比,文风辞藻却出奇的相似。
李纯把手中的奏折还给小太监挥手示意他退下。
“爱卿别跪着了,起来吧!”
“臣恳请陛下恩准臣参与调查武相遇刺之事。”
李纯刚好要走过去搀扶裴度起来,裴度突然语气带着委屈而又强劲有力的道:“淮西战事吃紧,臣愿替陛下分忧前去淮西。”
“陛下,宰相当街遇刺,刺痛的是归顺大唐千万子民的心,国仇即是家恨。”
裴度的吼声在延英殿久久方才消散,殿门外听到的小太监们还有刚走来的内侍宦官陈弘志都为此纷纷落下眼泪。
“说得好,此仇不报,朕誓不罢休!”
“陈弘志,传朕口御,令中书舎人韩愈草拟旨意,命京师长安县、万年县配合京兆府。
东都洛阳在东出必经路线设置关卡,两都州府县衙不得阻碍京兆府衙门办案。”
“奴才遵旨!”
李纯昨日已下了一道旨意,封城布下天罗地网,以为刺客当日会被抓获。
刺客早有预谋,躲避法网。
今日京师将搜捕范围扩到城郊。
据陈弘志昨夜汇报,裴度命好。
昨早刺客一刀劈头只是破皮流血,没有伤及头颅。
倒霉的武元衡则与其相反,马灯被一箭穿灭,随从吓破胆弃他而去成了无头尸。
裴度比较幸运,刺客一刀失手后随从王义抱住刺客大腿大声呼救。刺客惊慌,断王义一臂逃窜,裴度得以脱险。
李纯看着依旧跪着的裴度,眼中泪珠涌现落在他跪着的膝盖前,顿时间李纯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和了些。
“裴爱卿请起,若是朕主和今天就不必召见你,让你安心养伤便是。”
李纯双手拳头时握时松,在裴度面前来回踱步。他深吐一口气之后接着说道:
“武相遇害之事你参与调查朕没有意见。可是你一个文官,昨日遇刺之事都险些丧命,还想去上阵克敌?”
李纯虽是在气头上,可他不糊涂。
当街暗杀当朝宰相,此事只过一日长安县、万年便县妇孺皆知。
李纯深知这一噩耗一月之内,便会传遍整个大唐十五道。
若不在一个月内破案捉拿恶徒,大唐国威将失,边陲属国也会如安史之乱之后几年脱离臣服,拖延朝贡。
“裴爱卿,你跟朕说说拿什么打?”
“回陛下,臣只先要两个人,猛将李愬、皇十三子李怡。”
话音刚落,李纯慌张的望了一眼四周。此时他的眼中流漏出丝丝杀意。
“怡儿的秘密除了已死的武相跟你,还有谁知道?”
李纯盯着裴度,准备对听到的人名开始动刀。
“回陛下,武相告诉臣时臣就让武相跟我一起守口如瓶,守住这个秘密,目前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陛下与臣。”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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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随即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皇十三子,一个七岁连毛都没长齐的男娃。
他的意识在这个时代却过于超前,按期调节度使回京任职位就出自他的主意,四岁后他突然教授父皇李纯《博弈论》,以及缓解压力的深呼吸法。
在常人认知下童言无忌的年纪给的主意,在李纯这却极其有用。
...
东都洛阳城西一座破寺庙中,一个七岁的男孩站立在佛像前,他指尖轻触佛脚,一层厚厚的灰尘让他倍感此趟多余。
男孩脸颊稚嫩、额心一颗红痣略显富贵之容,剑眉一紧。
因为他特殊的富贵容貌,皇帝李纯、几个皇子还有皇妃都对他甚是喜爱。
尤其是六年前从这座寺庙回去就突然暴毙的太子李宁。
“怡儿,有什么发现没。”
一名十九岁的妙龄少女,拿着断掉的风筝线在等着李怡。
李怡摇摇头,犹豫着该不该再继续查下去。
“十皇姐,现在庙已经破旧不堪,线索早已被蜘蛛网灰尘覆盖。”
“我打算派人先将这里清洗一遍。”
“看看能否找出些有用的线索。”
话毕,李怡注意到了十姐李定安手中没了风筝,她那对小酒窝生起气来更加迷人。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刁民,竟敢把本公主的风筝线一箭射断。他断我的风筝,我断他的根,给他割掉。”
李定安说话间右手还比划出一把剪刀手,李怡对于十姐姐的脑回路早已见怪不怪。
从李怡四岁记事开始,皇宫里的皇亲国戚就没一个正常的,非疯既癫、非傻即蠢。爱嫂子的、爱后妈的、爱儿媳的、爱和尚的。
爱房中术的、爱斗蛐蛐的、爱唱戏曲的。
李怡属于傻的那一类,不太爱说话。
“十姐姐,人家又不是有意弄断你的风筝。况且不是自愿的太监留在你身边你能安心。”
“那就抓他干一辈子净官。呵呵呵!”
李怡目瞪口呆,李定安那身子笑得直颤抖。
她抓住李怡的手不跟侍从吱一声,上马就顺着风筝断线的方向策马而去。
二人刚离开破庙不到一个时辰,几个侍从跟在骑兵后面。
高头大马上身着甲胄的李愬见十公主与十三皇子并不在这,他瞪了一眼马前的公主侍从。侍从见状立即下跪磕头求饶。
“李将军饶命,奴才见十公主与十三皇子上马以为他们是回皇宫,也就不多过问。奴才驾马车跟在后头,哪知遛个弯他二人就不见了。”
“起来吧,十公主马术一般你们四人分方向去方圆十里再找找。”
“是。”
四名骑兵甩鞭策马分四个方向散去。
暂代任洛阳刺史的李愬紧闭双目,倍感保命比取命更难。
当李愬在洛阳城内接到接到八百里加急那一刻,他感觉自己脑袋随时都有掉落的风险。
任何一个皇子王孙出了差池他都得脑袋搬家。
二皇子澧王李恽昨日一早已从龙门石窟离开洛阳,这个时辰估计已到长安的管辖范围内他不必为他操心。
此刻他更为担心的是储君安危,在老君山赏花几日不下来,还等着目睹雷火炼殿。
李愬接到圣上密信的那一刻就立即颁布封城令:洛阳城所有城门封闭。
除皇亲国戚,十日内城门对平民百姓、属国臣民只进不出。
进城之人通通搜查,可疑器物一律扣押。
七日内洛阳六扇门对坊间可疑人进行排查,可疑人员通通传讯问话记录。
“你回去再带几个人去找十公主和十三皇子,再派几位高手去上清宫护着。剩下所有骑兵都跟我上老君山护驾。”
李愬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储君回洛阳皇城一刻也耽搁不得。
天子脚下储君受惊,皇子遇刺,就算他李愬砍十次脑袋,也挽不回大唐的脸面。
皇族遇刺他司马昭当年敢做,吴元济当然也敢做。
...
洛阳城郊小道上,白马踏新泥,留下崭新的马蹄印。
雪白的马儿拖着皇室姐弟二人,奔驰速度犹如一大片雪花染了血丝在空中飞舞。
李定安的大红衣妆太过于显眼。
以至于在一里外的保义一眼断定来人便是冲崇德手上之物而来。
“崇德,风筝的主人来了。”
满脸胡须遮盖骏脸的保义看到白马走近的那一刻转头告诉身旁的弟弟崇德。
“好像还带着一个孩子。那么年轻就为人妇,可惜了。”
“吁...”
李定安勒住马绳。
一眼便看到崇德手上的风筝。
此时的保义在李定安眼中更像是绑匪。
李定安提高警惕,手下意识的去摸连弩。
李定安拿起连弩的前一秒,保义眼疾手快丢出套马绳飞快拽走连弩,公主皇子同时落马各飞一边。
崇德一跃而起给了李定安一个公主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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