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废驸马不凡的一夜
崇化坊一身着青色便袍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在路上走着。头发散乱,面露狰狞,眼睛微睁,好似几日没睡足一般。像是乞丐,又身着士族才能穿得起的丝制衣服。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小葫芦咕嘟一口酒之后又满足的挂在脖子上。
本凭借门荫入仕,候补原王府咨议,前中书令王武俊三子王士平,上半生衣食无忧,享受荣华。
三十年前迎娶义阳公主李晓晓,让世间男子仰慕,加任秘书少监、做了驸马都尉。
无奈义阳公主李晓晓本来想嫁的也不是他。
欲求不满的气时常撒在这个武将之子身上。
“这人谁呀。快宵禁了还在街上走着。也不怕挨鞭子?”
崇化坊的门口,一个来京没几日的男子正问着酒店掌柜的。
掌柜的目光一抬,接着回手上拨动的算盘子上。
“他呀,你刚来几日不晓得,他就是昔日的王驸马。这又要醉醺醺的去南曲过夜。”
男子一脸惊讶,崇化坊去南曲小巷,这才哪到哪。
“没人管他嘛?”
“谁敢管,人公主都发话了让他自生自灭。圣上都拿义阳公主没办法。”
“我们这布衣之身还想怎么。只要他不偷不抢,横睡在大街上都不大有人拦。附近这几个街坊哪个不认识他。”
伺候不好公主又结交朝中宦官,触动皇帝逆麟的王士平几经周折被贬为贺州司户。
从一个人人羡慕的驸马爷,变成了转管一方农户的司户官。
“哈哈哈,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两个哇哇叫的再一死。”
“主战派群龙无首,到时候宫中只有对淮西的态度,就像三年前那老娘娘腔一样,从成德灰溜溜的退军。”
两人用成德口音交流着,给他弹曲子的女子,台上跳舞的女子,来送酒的老妈妈都不知道他两说些什么。
头发凌乱的王士平父亲王武俊,曾经做过成德节度使,二人说的话便是他的家乡口音。
还好方才他没主动去跟这两人去打招呼。
不然他贺州司户干到死。
王士平用凌乱的头发盖住自己的脸。
时不时打起了呼噜声。
“你说武元衡一死,谁会接任丞相。”
一人品着仙女倒口中的酒,一人则是露着仙女的腰。
品着酒的鬼迷心窍,搂着腰的手指乱串。
“不好说,如果裴度不死,朝中那位估计对淮西用兵不改,会启用裴度做右相。”
“如果裴度一死,那么韦相必定会联合各部上求和奏章。当年成德就是这样久战无功。那老娘娘腔从蓟国公干到成了一个看兵器库的。”
王士平微微偏头,他将眼睛将用头发盖住,一只眼微微能看见两人的身影。
一个偏胖,一看就是没少劳油水,一个偏瘦,佝偻着身子骨,似乎有些驼背。
“呵呵呵呵,你说他干啥不好,偏要出来带兵打仗,布点阵跟过家家一样。自己又贪生怕死躲在后头。”
只见那偏瘦的笑得抖动驼背,像是一只骆驼在晃着两个峰驼。
“这就不懂了吧。他受恩宠,宫中都想立那个才貌双全的美男子当储君。无奈那娘娘腔不中用呀。”
王士平心想,这宫中之事,这二人都比自己清楚,比定跟朝廷门下省的官吏有往来。
这些年,宫中怎样王士平倒是漠不关心。
他只知晓他那难伺候的主儿,前两年从宫中解除幽静,住在崇仁坊。
买东西他从不去东市,去门下省递户薄都要看看崇仁坊那边有无贵戚的马车声。
若有,则是让轿夫躲得远远的。
年轻的时候王士平喜欢骑高头大马耍威风,现在他觉得其实坐轿子也不错。
至少没人当面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他。
搂腰的佝偻驼背将小仙女一把搂到自己大腿上,并出言不逊的道:“你说如果那位整天爱打马球的小太子接管朝廷,咱大唐百姓会有好日过嘛。”
这话一出给喝酒的胖子给将酒倒在鼻孔里,连连呛了打一个喷嚏。
倒酒的小仙女见状手中的酒杯给锁了回去。
小仙女吓得脸色泛白,不知如何是好。
胖子并没有辱骂她,而是将小仙女的脸搂到嘴前波波一口,给一旁暗中观察的王士平给整得浑身难受。
那么漂亮的仙女,就被这么给糟蹋了,他估计那小仙女睡着都得做恶梦。
王士平今日是来听曲子的。
若是他是来让仙女陪酒,那他铁定会附近的澡房舒舒服服的洗干净。
“你管他的。他是昏君,咱们两日子的才好过嘞。现在整日在参奏院里头对上对下。对这对那。都无聊死了。”
“也是,咱这差事,宫中那位励精图治,那咱两就得鞍前马后,不敢怠慢。若是宫中那位也好咱这口,夜夜歌声。咱倒是轻松,随随便便就给糊弄过去。”
对于此话王士平微闭双目。感觉他遇到了知音,他们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只要朝廷大殿中做着一位励精图治的明君,那他就更不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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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刺客是不是吴元济派来的?”
王士平一听将头扭到一边,这两人就是夜晚喝了忘乎所以,方才才说一些打板子的话。
不过他两操成德口音,成德那边只要不是与他两有仇,都不会这衙门告状。
状也不是那么好告的,讲究人证物证。用方言吹牛皮是最难收集的忤逆证据。
“难说,有可能是哪个节度使跟吴元济有仇,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
王士平微微点头,他也同意这二人的看法。
王士平皱眉一笑,看样子这两人并不犯傻。
成德节度使王承宗能大败他们口中的那位老娘娘腔,一半归功于娘娘腔阉人一个,不懂兵之诡多而变。
一半则是他手下的这些人是真真正正能带兵打仗的。
“你当时拦住那人就没问他谁的部下?”
王士平脸色一惊,身子抖动了一下。
他恨不得现在就抓起那两人问问那刺客长啥样。
五品官,一万钱。可以买好几个婢女在家享用的啦!
王士平开心的又将头转回来,头发丝拉的更能伪装住眼睛,他看得出来刚才说这话的是那个胖子。
胖子将自己的额头放在小仙女的脸上揉来揉去。
“懂不懂怜香惜玉,懂不懂斯文。官貌似比老子的大,却是没有老子斯文。”
王士平心中暗骂着这两畜生,两手环抱着拳头,不是他钱没带够,是这个月的俸禄还没拿到手中。
他眼泪珠子急得都从眼睛里冒出来。
刚才伸手去擦,又想不能打草惊蛇,又将粗糙的手给放了回去。
“你以为我不想嘛。我还想当场将他斩杀或制服,去衙门那儿领取赏钱,他说他的匕首上有毒。”
胖子说完转头对着佝偻的瘦子,王士平见他两嘴对嘴,更像是要亲上。
灯光刚好照在他两脸上。
“是你,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那他长啥样?”
王士平也是一惊,若是他知道这条线索,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京兆府衙门,虽是废驸马爷,可是他的那层关系还在。
只要他去,京兆府裴武就算再怎么高傲。那破案的功劳他不会不要吧。
“老子发现你小子脑袋里是不是装着浆糊,你见哪个刺客去行刺不蒙着脸的,还是早晨。”
胖子撇了瘦子一眼,两位小娘子互换楼着。倒酒的接着端起酒杯。
“那他眼睛是怎么样的?”
佝偻瘦子此时没有心思喝姑娘递过来的酒。
他也对那五品官袍感兴趣,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在一个一抓一大把的进奏院呆着。
到死都莫说皇上,就是当朝宰相家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举报皇上钦点的大案。那这辈子都能让皇家记住,还能留名青史。
“凶神恶煞,一看就是作恶多段之人。”
王士平卷缩着身子无动于衷。
“我说双眼,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跟你一样。”
王士平此时真想跑到廋子面前,抬起他的脑袋将眼睛看个清楚。
“是个搀色鬼。”
王士平眨眨眼,回去拿铜镜看自己就行。
“再说具体点,看人有点儿斜眺。”
王士平在脑中将眼睛斜眺的人都过了一遍。
当年在成德顺他钱的那位老朽,不会是他的儿孙什么的吧。
“那你为啥不去衙门告发。”
王士平也很好奇。
这人真是个傻子,天上掉馅饼都不接一下。
“兄弟,你以为这天下的衙门门都朝南开嘛。”
“尤其是京师,那更是达官显贵们权斗的工具。”
“你也不想一想,刺客能行刺的那么顺利。说不定就是朝中主和大臣指使的。”
“咱是小吏。能混那么个差事就已经不错了。还想着一跃龙门,面见圣上。你想多了你。”
胖子吐沫横飞的道完,惹得倒酒的小仙女一顿嫌弃连连后退。
王士平一想自己可不怕,他的后面可是陛下。
“前几日横州来的那个张晏,在咱们进奏院,对武相遇刺这事儿更是过分。”
王士平瞬间感觉自己精神是越来越充足了。
他平躺着让两只耳朵都尽可能听得清一些,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一些小。
像是刻意在躲避着什么。
“让他的几个手下往各大衙门飞白色的千纸鹤,咒人家衙门早点死。”
“哈哈哈。”
两个小吏只觉得这是恶作剧,而王士平则是为此大惊,他终于知晓纸条是如何送到衙门里头的了。
“这事儿我没听说,我这几日刚回来,这不是跟哥哥你。同享荣华嘛。”
灯影下,王士平记住了这两人的身段,他已不必知晓这两人是哪人。
成德在京师只有一个成德军进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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