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墙里墙外
按说当年的所谓强光手电和现在的根本是没得比的，干电池配上钨丝灯泡不太可能把光集中地那么强烈，但怎奈那是在晚上，又是从黑暗的保管室里出来，罗山和叶筱曼被光扫到的那一刻都有瞬间目盲之感。
不过由于楼里有文物和资料，所里给这层和楼下全装了声控灯，所以，罗山一嗓子就喊亮了楼道里的灯，而那道夺目的手电筒光也瞬间消失不见。
不过，光是消失了，可半隐藏在楼梯暗处的黑灰色身影到底慢了半拍，而这人由于转身太急，一只惨白的手明晃晃地扒在漆了绿漆的墙上，等了等才缓缓从上面滑落……
叶筱曼傍晚才被电视剧《聊斋》吓得惊魂甫定，这一刻原本那些已经在脑海中淡忘下去的或没头或没身子或半吊着的各种恐怖画面又清晰了起来，结果不等罗山有什么动作，她的尖叫声就差不多可以击穿玻璃了，这下罗山再不管不顾也只能先分身安慰她，搞得最后彻底错过了那一路快速奔逃下楼去的人影……
可尽管这样，罗山也不是好惹的，他一看人已没影了，估计就是要找空溜出去，反正这栋办公楼走廊没封，斜对面就是所里的大门，这个时候门也锁了，只有传达室还掩着门，他便立刻喊了起来：
“老陈！老陈！”
正在里面看新闻联播的陈师傅闻声赶忙出来，一抬头就看到楼里的感应灯一片明，是罗山在叫他，于是立马喊了回去：
“咋了？出啥事儿了？”
“看好门，有贼！”
陈师傅这下被吓得立马精神起来，他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转头回屋里取了钥匙，“嘭”地锁了传达室然后朝后门快步走去，且不管到底这贼真不真切，“咣当”一声把小铁门给死死带上了，最后还不忘加了把最大号的锁头，这才觉得刚才紧张到呼吸困难的胸腔终于起伏正常了些……
这边老陈忙着关门堵贼，那边罗山也没闲着，他拿着钥匙挨个把保管室和资料室门一间间全打开看了一遍，直到走到位于走廊另一头的一间资料室门前停住了。
叶筱曼这时已经缓了过来，看着罗山着急忙慌地开门开灯，就知道他是在查看那些文物或资料，于是也跟上去：
“罗老师，要我帮什么忙吗？”
“这串里头没有这屋的钥匙，……，不用，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去趟办公室，马上回来。”罗山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让叶筱曼帮他什么，只是在匆忙中嘱咐她别乱走添乱就行，说完就下楼去了。
而叶筱曼心情已经平复，再加上这层现在看着灯火辉煌，更多了一层额外的安全感，就是楼里还是空荡，使人难免有点心跳过速，而她一紧张就耳朵特别灵，所以此刻除了罗山那跟踩了火一般的脚步声外，其他一些别的动静也在择机撞击她的耳膜，而就在这恍惚间，一种细碎的且极轻微的摩擦声正在她耳边“丝丝”作响……
这声音不远，并不是从楼下或者走廊里传来，它就在跟前，而且似乎就在身边，叶筱曼简直有种有人在她耳边故意吹气的幻觉！
很快，幻觉变做现实。
眼前这里外两道门里，里头的红棕色木门上紧一阵慢一阵传来不停歇的摩挲声，穿过早年那种菱形折叠推拉式防盗门的空隙还能看到这道木门正在被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力拉着，但里面似乎开不开这门，以至于这门缝时宽时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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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叶筱曼不叫了，她努力压制自己的惊恐，鼓足勇气去拉那道防盗门。
结果门竟然真被她“哗”地拽开了一半。
叶筱曼此时本可以不必自涉险境，但底气这东西非常古怪，有时候就是不肯按常理出牌，她非但没出声，反倒伸手去试着推里面的木门。
直觉告诉她，如果外面这道防盗门没关，里面大概也没关。
她一心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这一刻完全把恐惧丢到了一边，毫不犹豫地上前用力推了一把……
恰在这时，走廊里的感应灯撑不住全灭了，昏暗像幕布似的落了下来，可叶筱曼还是努力睁大双眼看向房门里面，但屋里太黑了，她便壮着胆子往前挪了一步，然后抬手在门边摸索灯绳。
尼龙制的细灯绳是不好找的，可好在这种绳子的末端有个塑料的水滴状绳头，这东西因为摆动，两三下之后正好落在叶筱曼手里，而就在她一咬牙去拉灯绳的瞬间，一个东西猛地攥住了她的脚踝……
尖叫声瞬间响彻楼间，罗山一听连抽屉都来不及锁，只好再度飞速赶回资料室，等到了才发现这屋的门竟然开了，而叶筱曼靠着门框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地上趴着个人，上身灰布褂子，底下黑色裤子，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一看就是个男人，而这男人的一只手正死死拉着叶筱曼那纤瘦的裤脚……
罗山二话不说上前把叶筱曼拉开，接着小心翼翼蹲下身子，想推一把地上的人看看是谁，结果谁承想他竟自己猛地抬起了头，用一种苍老沙哑的声音求助道：
“小，小罗，救……”
话没说完，这人就耷拉了脑袋没了动静……
……
而就在罗山和叶筱曼在考古所楼上惊魂甫定之时，在位于城中心红墙之内的一座中式院落里，陆征铭正和魏执安与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坐在一起闲聊着什么。
这女人穿着十几年前的那种老式草绿色旧军装，头发却被精致地梳理盘在脑后，皮肤干净洁白，一双带风的眉眼藏在一副浅茶色眼镜之后，轻薄的嘴唇不画而红，整个人舒适地靠在藤椅里，饶有兴味地边听边看向陆征铭，身边一只圆形藤编小茶几，上面一只纯白透光的薄瓷茶杯，身后站着两名勤务人员，其中一个正从茶几下拎起暖瓶，打开木塞后试了试瓶口的水温，然后小心翼翼地为茶杯添上热水……
陆征铭眼看她伸出胳膊，一段雪白纤细的手臂从老旧军装里露了出来，手腕上戴着一只难知价格的进口手表，她端起杯子把续了水的茶浅饮了一口，接着问了问安排，沉吟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笑意盈盈地对陆征铭道：
“陆主任不忙吧，魏处长也别走了，今晚多讲一些，明早再回去，我家老沈也久闻陆主任的大名，说开完会也要来听一段……”
说完她又吩咐起勤务人员夜里搞座谈的相关事宜，而陆征铭到这时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抬手看了眼手表就在心里打起推拒的草稿，可魏执安实在太了解他了，立马扭头看向他，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及时止住了他那即将从嘴里蹦出来的不合时宜的一番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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