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远征
以下内容来自厄瑟关于萨尤丁族历史的陈述。
萨尤丁族的诞生大概发生在距今七千万年前,他们的母星是仙女座星系中一个不起眼的双星系统的类地行星,体积和质量均是地球的两倍大小,那里拥有来自恒星的阳光,拥有重力、大气和水,整体与地球生态环境极度相似。按照地球对宇宙天体的命名和编号,他们的“太阳”一般被称为Wd1856,环绕太阳的便是萨尤丁族起源的两颗类地行星,Wd1856a(又称撒克逊星)和Wd1856b(又称菲尼克斯星)。最初的萨尤丁人是从撒克逊星的生命系统中依靠进化自然产生的,这一点和人类很像,同样地,他们也是碳基智慧生命,有着强大且坚固的遗传系统,有着稳定且变幻莫测的基因序列。
撒克逊星上不时地会刮起钻石风暴,金属雨珠洒在玻璃山脉上,恢宏且不朽,那里曾经有着温暖且无边、五颜六色的液晶海洋,里面充满光线和有机分子团块,庞大的海洋生物以这些团块为食,散发出绚丽的莹光。古老的萨尤丁人就起源于这生机勃勃的海洋世界,他们摆动透明的身体四处漂浮,乘着洋流起起落落、翻滚扭曲,有时会骑乘能够飞翔的浮魔,到达接近云层的高空。随着千百年的变异和进化,萨尤丁人的肉体渐渐变得不再透明,而是呈现出较浅的皮肉之色。而长期与自然环境接触的习性极大程度地对他们的基因独立性造成破坏,这使得细胞中出现大量不稳定的分子,细胞结构发生改变,核苷酸序列也不可避免地掺入了其他成分,包括类似地球的爬行动物和鸟类的基因片段。
萨尤丁人的思维是经过编码的复杂蛋白质链,像舞蛇者篮中盘踞的蟒蛇一样缠绕在身体上,形成意识和神经造成的强大网络,相当于浑身上下都设置了可以通过意识操控的中枢神经系统。虽然大多数时间,他们的思维并不活跃,但这一特征确实赋予了他们超乎寻常的特殊能力——他们可以利用意识影响组织细胞中不稳定的有机物分子,从而使一些蛋白质得到翻译量上的调整,通过表型显现出来,使自己的肌肉和腺体膨胀和收缩,以此来改变自己的外形。
也就是说,萨尤丁人的外形并不固定,但为了方便区分彼此,他们通常会以确定的容貌生活,除此之外,进化的不确定性使他们获取了变形为类似地球爬行动物形态的能力,这一点深深地刻在萨尤丁族的基因里,永远无法改变。按照后来地球人类的说法,拥有这种能力的萨尤丁族也被称作“龙族”,与此同时,能够变形为类鸟生物的少数族人则被称作“凤凰族”(在文明初期,由于文明内部的迁徙,变形功能不同的两支族群分居在撒克逊星和菲尼克斯星,因此也有称呼他们萨尤丁正族和菲尼克斯族的说法)。
萨尤丁文明初期(暂且不表明时间,萨尤丁人通常利用元素半衰期纪年,但却十分混乱),文明也曾出现类似部落和城邦的社会性质聚落,但每一个发展阶段都需要很长的时间过渡和演变,比人类社会进步的速度要慢得多。不过对于萨尤丁人来说,他们有的是时间进步。千百年的跨度里,萨尤丁文明经历了从农业时代、工业时代、电气时代、信息时代到太空时代的宏伟蜕变,成为仙女座星系内唯一已知的最古老的文明帝国,一个极权君主统治,由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帝或皇后综合治理的星际帝国,即“萨尤丁帝国”。
在那之后,萨尤丁帝国的科学技术缓慢但平稳地发展,他们的科学家曾推出了宇宙大一统模型来解释宇宙现象,通过数学模型和理论公式演绎推理,随之而来的便是宇宙航行技术的蓬勃发展。
萨尤丁帝国的皇室曾是推崇技术主义的狂热派,他们贪得无厌地渴望文明的发展,而并没有像人类文明封建时期的教会那样利用宗教禁锢民众的思想进步,而是更加开明地鼓励科学研究和技术创新,国家权力被君主牢牢攥在手中,通过颁布各项政策和法规约束民众行为,同时能够承诺保证民众的自由和财产。帝国通过空间技术开拓领土,最先完全开发了撒克逊星和菲尼克斯星的资源,萨尤丁正族和菲尼克斯族也逐渐得到融合和统一。萨尤丁帝国的国力随之也空前发展,皇室的统治不可动摇,帝国议会设立参与政治讨论,骁勇善战的龙骑士团负责守护皇室并率领帝国军队。
帝国中的阶级划分决定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实际上,在萨尤丁帝国建立初期,帝国的统治也是差强人意,帝国议会议员滥用职权剥削平民,阶级和种族歧视现象也屡见不鲜。为了维护皇室统治,当时的皇帝关停了横跨两颗行星的网络系统,随着这个信息交换公共论坛落入皇室手中,皇帝便能把原来维持网络运作的必要巨额税收转而用于宇宙空间的开发项目。那时,帝国的结构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权力网,但所有机构最终都向皇帝本人负责。
约二十万年前,萨尤丁帝国正值强盛时期,他们向宇宙中发射数十亿枚探测器,用于获取新的资源,彼时的帝国已经将魔爪遮盖了整个Wd1856双星系统,可被定义为一个达到二级水准的星际文明。受皇室批准的商业与运输业财团依靠宇宙航行科技对双星系统内未曾接触过的危险的小行星带进行了开发,并在那里打开了改变萨尤丁文明命运的潘多拉魔盒。
起初,一支由私人财团资助的采矿舰队率先涉足小行星带内侧,由于任务危险但报酬极高,采矿舰队不惜一切代价从中取得了矿物样本,并带回母星做分析测试。也是在这次任务中,萨尤丁人接触到了这种奇特且超凡的宇宙物质,一种蕴藏中子星能量的、具备神奇物理特性的蓝色矿物,他们命名其为“澜矿”。
随着科学部门对澜矿的深入研究,其中超乎想象的应用和商业价值逐渐显现出来。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澜矿被证实是一种能够提供恒星级能量的天然化石燃料,工质效率可达到聚变反应的数万倍以上,只需要极少质量的澜矿,就可以轻松点亮一座大型萨尤丁城市,对于一个持续发展中的星际文明来说,他们仿佛是接到了上帝掷出的祝福的石子、取得了神圣的普罗米修斯之火种。最初派出采矿舰队的私人财团在一夜间赚得盆满钵满,萨尤丁帝国金融市场瞬间濒临崩溃,极度的不平衡致使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动荡。
皇室为了控制澜矿的交易和应用,利用武力镇压了许多贸易机构,最终将澜矿交易网络重整,形成了统一的澜矿收集、开采、研究和应用链,并建立了受帝国议会监督和管辖的澜矿开发公会,这也直接导致了君主专制与商业团体的模糊与融合。自此以后,澜矿的所有开发与利用都接受皇室的直接掌控。澜矿无法通过人工技术合成,必须从小行星带中开采出来,它是独一无二的,因此皇室选择将大量资金投入到采矿舰队的建设当中。
疯狂的开采时代开始了。成千上万形态各异的青铜色采矿船排成整齐的立方体方阵,浩浩荡荡地从撒克逊星和菲尼克斯星启程,义无反顾地冲进小行星带抢夺散落其中的澜矿,许多采矿船被陨石雨击毁而陷落,但这并没有阻止萨尤丁人开采的脚步。采矿船纷纷开启激光切割岩层,或利用热核炸弹爆破,一时间小行星带变成了一口沸腾的热锅,所有人都想要在这场“淘金热”中尝到些许甜头。带回的澜矿取代了萨尤丁帝国所有形式的旧型能源,它们被大规模用于发电、实验供能、舰船航行和战争武器,皇室在仓库中储存了大量澜矿,仿佛谁掌握着澜矿,谁就掌握了生杀大权。
澜矿为萨尤丁帝国带来了最辉煌的时代,但这种不劳而获的辉煌是并不长久的。萨尤丁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澜矿中的某些奇特性质被意外激活,造成了额外的不可避免的灾难。他们不出意外地面临了任何能源开发时会遇到的问题,那就是热力学第二定律不可跨越的鸿沟——人们利用水流的落差来驱动轮机和发电机等机器运行,但是当水从高处流下以后,却只能等水回到高处以后才能再次利用,而这其中需要额外做功,使水回到高处所需的能量,比水从高处流下时从中获得的能量要多,因为这个过程中存在着能量损失。在澜矿被发现许久之前,萨尤丁科学家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宇宙中万物的铁律,但此时他们却惊奇地意识到,澜矿能够无限提供能量!
起初人们并没有过多怀疑,以为是得到命运的赏赐,取得了超自然的珍宝,沉浸在无尽的喜悦当中。但科学家们非常清楚,宇宙中所有的能量都在慢慢耗尽,这是他们不能阻止的事实。这种向下的消耗都是不可逆的,只能借助外界更大的能量消耗,在局部范围内形成短暂的向上趋势。就这样,少数萨尤丁科学家开始在黑暗中摸索,无数个看似毫无头绪的拼图残片不经意间各归其位,各种无法解释的现象渐渐有迹可寻——真相迫近眼前。
三个世纪后,萨尤丁帝国中一些天体物理学家意外发现了他们太阳中的异常现象:恒星Wd1856内部的氦元素正以极快的速度转化为氢元素,完全不符合正常的衰变规律,于是,他们发射了上亿枚探测器穿过太阳,最终建立了这颗恒星完整精确的数学模型。巨型计算机对这个模型计算的结果表明,太阳的质量正在迅速衰减,通过标记微观粒子走向发现,它们都被吸收离开太阳,飘到正在利用的澜矿附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不可见的能量形式。也就是说,澜矿在作用燃料被利用时,将恒星的质量转化为了能量使用,萨尤丁人正在不知不觉间消耗他们的太阳。科学家们最终得出结论,照这样的澜矿使用强度,太阳必将在四百年的时间内衰老、坍缩并熄灭。
该结论一经曝光,萨尤丁帝国再次陷入动荡,使用澜矿作为资源瞬间变成了等同于自我毁灭的行为。恒星危机使萨尤丁帝国的统治变得岌岌可危,阴谋论和各种形态的反政府行径遮天蔽日,叛军捧着等离子枪冲入撒克逊星帝国议会所在的议事厅,喷射出白色炽热的等离子体焚毁了那些高谈阔论的议员,将他们一一废黜。延续两百年的战争过后,帝国已经变得四分五裂,但仍然有不少冷静的睿智者涌现出来,他们扶植旧皇室,重组军队,平定叛乱,建立研究小组着手应对眼前的恒星危机。
当时的太阳已经黯淡了许多,大部分人口已经迁入了撒克逊星和菲尼克斯星潮湿的地底,他们不再依赖萎靡不振的太阳,地核提供的温度与能量已经取代了恒星的光芒,但地核迟早也是会被榨干的。生死攸关之时,决策者经过长期的斗争和讨论,最终草拟出一个孤注一掷的计划。
大量屯积的澜矿还能够提供充足的能量,利用澜矿他们可以将多半的萨尤丁族人送上运输舰,承担起延续文明的责任,离开Wd1856星系,寻找并前往一个全新的家园,在那途中,舰队将在许多恒星系停泊并利用澜矿补充能量,这样的迁徙据估算可以延续数十万年。该计划很快便得到了皇室的批准,计划的施行相较来说是顺利的,除了皇室和议会登舰外,其余平民通过抽签和投票的形式获得登舰资格,对于登舰的政策,民众们并没有提出过多异议,一方面他们对皇室的决定向来持敬畏心理,另一方面当时萨尤丁帝国内悲观主义盛行,多数人选择听天由命,甚至更乐意留在母星上等死。
短短的半个世纪内,萨尤丁人成功建造了上千艘恒星级运输船,每一艘都有月球大小。远征启程的那天,太阳的余辉洒在两颗寒冷的行星上,恒星级运输船舰队在撒克逊星和菲尼克斯星之间的位置汇合,两颗行星地表上的人都能够看得见,正方形的闪耀的阵列排布在空中,仙女座星系的星海成了后面一个暗淡的背景。那些宏伟的星际飞船坚不可摧,在澜矿超越时空的能力加持下,它们能够以百分之九十的光速行进!
漫长的萨尤丁帝国远征时代开始了,在银河系的大片区域,恒星的密度十分均匀,那是星群引力漫长调节的结果。占相当大比例的恒星,之间的间距就是在三到六光年之间,因此他们的舰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停泊一次,补充能量并搜索附近的宜居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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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队启程半个世纪后,他们的太阳熄灭了。
运输船上传来报告,恒星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坍缩,直接跳过膨胀的红巨星状态变成了白矮星。就这样,仅剩的二百五十亿萨尤丁人就像刚刚割断脐带的婴儿,被残酷地抛向宇宙的深渊,像婴儿一样,他们只想望着故乡的遗骸哭。令人难以置信的,萨尤丁帝国在此后的二十万年时光中,依然生生不息。他们能做的只有向前飞,向远飞,飞船是他们数万代人的家园,太空或将是他们最后的归宿。这个时期的萨尤丁帝国,也被称为萨尤丁舰队帝国。
他们在运输船上种植作物、建立金融体系,澜矿提供了绝大多数的能量补给,生态圈得到完善,冬眠技术也使思想文明得到尽可能的延续,形成了史上最完美的舰队政体、一个纪律严明的民主社会。皇室搭乘的主舰船确定了舰队主体的航向,航向直指猎户座旋臂的方向,精确目标暂时无法确认,需要足够接近才能够派探测器扫描。
数万年的时间里,每个冷酷的数字都再一次使现实和未来清晰起来,足够坚强的萨尤丁人们渐渐习惯了飞船上的生活,他们自然繁衍,安稳度日。即使考虑到冬眠因素,现在萨尤丁帝国的大部分公民也不可能活着到达目的地,他们的人生之路只能是这数万个世纪的漫长航程中的一段,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目的地在哪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舰队能找到真正适合生存的家园。在某种程度上,萨尤丁种族也在飞船上改变着,他们在安逸中获得了极长的寿命,早已经与祖先大相径庭了。
萨尤丁帝国能够一直延续下来,确实是个宏伟的传奇,某些细节的真实性不得而知,至少如今的萨尤丁人都会怀念和愐怀那个时代的非凡壮举。或许是特殊的身体机能支撑着他们的心理环境,使他们拥有优秀的适应能力,这就是他们相较于人类的强大之处。澜矿为这个命运跌宕的种族带来了兴盛与辉煌,又带来了灾难与毁灭,却再一次赐予他们重生的机会,仿佛将这些生命玩弄于指掌,而萨尤丁人却愈加依赖。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接受黑暗赠送的礼物,起初是掩饰,其后是宽慰的幻觉,现在正奔向光明。
之后的历史就距离现在很近了。大概三万年前,萨尤丁舰队已经行驶到与他们的故乡相距二百五十万光年外的地方,不幸的是,他们在沿途中并没有发现任何一颗适合集体居住的行星。于是他们第一次踏足了猎户座旋臂的边缘地带,想要碰碰运气。
这时萨尤丁帝国的君主是位血统纯正的撒克逊正族人,我们通常称呼他为“恺撒”。恺撒是个开明且思想活跃的领袖,富有政治家的风范,他时常回顾萨尤丁帝国在母星的历史,仿照从前的统治者在飞船上召开公民大会,组织维修和翻新所有运输船的发动机配件,亲自检查仓库中澜矿的余量和使用情况。
但恺撒面临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带领族人寻找新的家园。在舰队帝国内部,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股异化力量,起初是撒克逊正族和菲尼克斯族之间的争端所致,撒克逊正族人认为菲尼克斯族是种族的异类,不应当平等地与他们共享飞船上的资源,菲尼克斯族则向帝国议会提出申议,要求罢黜正族皇帝,选定混血族裔治理国家。随着混乱的逐渐加剧,矛盾演变为了集体性意识灾难,恶性伤害事件频发,船员精神失控,分裂势力日趋强大。
暗潮汹涌,在萨尤丁舰队帝国中,一根无形的弦在悄悄绷紧,濒临断裂的边缘。一位稍小容量运输船的指挥官,暂且可以称他为“斯巴达克”,是个天生具有反抗精神的军人,他执着地认为舰队远征是帝国皇室为了削减人口、掌握资源、集中统治的骗局。斯巴达克很善于利用年轻萨尤丁难民的愤怒,在自己运输船的民众面前游说,讲明这个国家在宇宙中的流浪是多么无谓、邪恶和黑暗,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出路,早晚都会死在太空里,不如与那些利用专制享乐的皇室同归于尽。
斯巴达克迅速组建出一支反叛起义军,他们以攻击邻近运输船的魔鬼行为向统治者宣战,宣告这里存在着一个非同小可的威胁。随后斯巴达克又通过广播发表《起义宣言》,萨尤丁舰队内战正式爆发。
数万年以立体形整齐排列的舰队方阵瞬间分崩离析。反叛起义军驾驶小型的萨尤丁飞船攻击主舰,澜矿为能源制成的空间武器可以直接将敌舰碾碎变成分子尘埃,有些被热核炸弹击中的舰船爆炸形成的金属云不断扩散,接触到另一艘舰船后引爆,黑暗的宇宙中吹过一阵死亡风暴,悄无声息地推倒了这本就即将倾覆的多米诺骨牌,带走数亿无辜萨尤丁人的生命。
恺撒作为领袖,没有任何在太空中作战的军事经验可循,他只能率先派遣龙骑士团和皇家护卫军对叛军的攻势进行压制,然后指挥主舰通过空间跳跃躲避追击,尽可能保证皇室安全,并趁机靠近一些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运输船,收集它们剩余的所有澜矿资源,随即开始拆卸各种部件,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澜矿掉落在了宇宙空间,无法回收。恺撒没有时间为他的子民们默哀,他组织出几支精锐的冲锋队向斯巴达克的起义军发起反击,他们利用超强的电磁脉冲对起义军舰船的通讯造成干扰,然后使用反应速度最快的激光武器射击,破坏防御护盾后,冲锋队潜入斯巴达克所在的舰船。
与此同时,斯巴达克的起义军内部也产生了矛盾和分歧,部分族人主张暂停攻击,驾驶现有的百艘舰船脱离舰队,离开帝国的控制范围,寻求自由,既不用大批量地与皇家军队交火,又能建立自己的势力;但有另一批人是接受过萨尤丁帝国的正统教育,他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民族,希望与皇室作战取得胜利,重组政权,继续留在舰队生活。
正因如此,起义军内部精神涣散,极度动摇,冲锋队顺利控制了主舰控制室,当时甚至有众多萨尤丁人变成龙形在舰内肉搏。冲锋队司令、拥有皇室血统的年轻的克拉苏,持枪击毙了企图逃走的斯巴达克。这位悲情的起义军领袖败在自己不确定的目标之下。
上千艘运输船在动乱中变得只剩百艘,仍有少部分舰船脱离了队伍,企图更改航向寻找殖民地,而这场带来惨痛教训的叛乱战争确实改变了一些事实。恺撒勇于进行理性的思考,决定进行大规模改革帝国的权力网络,他甘愿减少自身和皇室的权力,毅然将帝国议会解散,而是改组出具备约束君主效力的元老院,设置行政官、军事指挥官、财政官等高级职位辅佐君主统治。恺撒撕下了这个文明“帝国”的名号,将他们的国家重新命名为“新撒克逊君主共和国”,他认为萨尤丁族人在哪里生存,哪里就是新撒克逊,无论他们漂泊到宇宙何处。
浸泡在和平主义的喜悦当中,恺撒带领着他的亲信以及皇室、元老院的众人安稳地躺进了冬眠舱室——因为恺撒激动地接到侦察组的通知,说在猎户座支臂边缘奇迹般地发现了一颗正在恒星系中自然成长的行星,整体环境经检测与他们的母星极为相似,这是一颗使萨尤丁族能够迅速适应的蓝色星球:地球。
距今约六千年前,萨尤丁舰队成功抵达地球所在的同步轨道,再一次感受到沐浴在黄色太阳照耀下的温暖。就在准备顺利登陆新家园之际,再一次的动乱爆发,由于恺撒尚未从冬眠中苏醒,此时的舰队管理者缺乏经验指引和对旧起义军残余势力的重视,甚至对于军队的虚弱和混乱、间谍暗探对于运输船设施的渗透破坏、资源的交换和流失毫无察觉,这直接导致了一支号称“斯巴达克残党”的起义者暴动,他们企图消灭更多同胞以换取新世界更多的空间和资源。
恺撒被紧急唤醒,并立即投入到镇压斯巴达克残党的战斗中。这场战斗发生在地球同步运行轨道,损毁严重的舰船有的坠落在月球背面,有的被太阳的引力吞噬,有的则迫降在地球各处,其中运输船携带的大量澜矿也散落至地球。随着残余舰队的几经破坏,斯巴达克残党的攻势也逐渐减弱,暴力行径被皇家护卫军拦截后,残党的斗士们集体在飞船内自尽身亡。
此时的萨尤丁族已经仅剩以恺撒为首的寥寥几千万臣民,这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是毁天灭地级别的灾难,是无尽的绝望和惶恐,无际的太空就这样在它黑暗的怀抱中哺育出了黑暗的残酷的新萨尤丁人。剩余的几艘主舰就这样带着充足的澜矿、冗余的关键建设材料和悲痛登上了六千年前的地球。
而他们惊恐地发现,地球已经存在智慧生命作为它的主人了。这个与他们极为相像却没有特殊能力的种族还处在他们文明的初期阶段,这是一个已经输在起跑线上的世界。但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怜悯,还是对于自己种族历程的思考,恺撒坚定地认为自由发展是宇宙中任何生命的第一权利,萨尤丁族不应该强行占据原住民的生存空间,他们是外来的借宿者,只希望能够与地球的主人——人类和谐相处。
萨尤丁族向新世界的移民开始了,他们选择分散降落在地球各处,绝大多数的运输船最终停泊在大西洋的海面上,族人们朝着欧洲、非洲和美洲大规模扩散,少数菲尼克斯族的后裔前往了东亚定居。千百年来,萨尤丁族人隐藏他们的身份,模仿着人类的言行和举止,这是一种迫于无奈的文化融合,作为来自宇宙空间的逃难者,他们只能入乡随俗。在这期间萨尤丁族也被人类的各种宗教著作提到,无论是西方的基督教圣经还是东方的神魔志异,许多古老的人类文明都曾经意识到或见证过他们的存在。不仅如此,萨尤丁族在漫长的历史中向人类社会中渗透,他们进化出相似的生殖方式和伦理观念,与人类通婚,留下混血血脉,但从未暴露真相。
他们很少参与人类之间的斗争,萨尤丁的领导者们只在执政的人类领袖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们认为那样最有利于保持隐蔽。恺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选择在苏格兰高地的本内维斯山隐居,他很乐意享受那里如永不止歇的歌诉般的海风,欣赏那些深蓝色的山脉之上紫色的天空,而天空的边缘镶嵌着粉红色的云朵,那总会让他幻想出祖先描述的母星的样貌,但无论如何,母星早已毁灭,他来到了这颗星球,就试着表现得像这颗星球的人。
萨尤丁族人曾帮助亚瑟王对抗入侵者,也曾加入到罗马帝国的军队当中,凭借他们潜在的力量,人类帝王取得无数的辉煌与荣耀。但通过伪装来维持的合作关系并不持久,它也同样带来痛苦和灾难——中世纪时的黑暗吞噬了萨尤丁人融入人类社会的愿望,人类教会的愚蠢、傲慢和无知驱使着他们疯狂地捉捕这些躲藏在他们之中的异类,将那些被迫露出翅膀和鳞片的萨尤丁人锁在阴暗的地窖里,对他们施以与异教徒相同的极刑,使他们受尽折磨。在暗无天日的慌乱中,恺撒出现并召集族人逃出欧洲文明社会,一直逃到仍较为原始的美洲东南部。16、17世纪是西欧猎巫运动的高峰期,在一些天主教或新教国家中,萨尤丁人被认作巫师和恶魔,引起全民道德恐慌,萨尤丁族遭到严重迫害,数以万计的族人被逮捕、检举和起诉,最终步上烈火熊熊的火刑架。
从那时起,萨尤丁族从人类的视线中消失,超半数的族人追随恺撒去往美洲,从藏在海洋的旧运输船中取出保留的澜矿,开始以全新的方式生活。百慕大三角洲中的一处岛屿被选作定居地,萨尤丁人建立起新的城市和国度,都城被命名为“新撒克逊”,他们利用澜矿建造可长期循环和维持的能源系统,并打造了一个通过影响空间而形成的高维屏障,可以将整个岛屿包裹起来,实现完全隐藏,澜矿也改变了岛上的生态圈,使它看起来更像撒克逊星,更适宜萨尤丁人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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