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明知山有虎（5）
李青云满脸怒容地看着陈牧。
尽管陈牧说的是实话，但有几个人愿意听实话呢，李青云也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恰恰相反，他现实得很。
陈牧面不改色，直视着李青云，继续说道。
“府台大人想过没有，太平州还有数以万计的灾民，日子要是再过不下去，等着他们的只有造反一条路可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那时候，府台您还能安坐在这知府衙门里么？您不信任陈牧，可您真的不怕将来么？！”
李青云一怔，恼怒的神色渐渐平和了许多。
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当然明白。
他现在只有一个顾虑了。
陈牧南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
和他靠近的人，自然也成了目标。
陈牧看着李青云，也看出了他的顾虑。
他自己也承认，他现在就像一枚炸弹，一旦爆炸，周围人全都跟着遭殃。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被对家斗跨的一家企业老板，对家企业就是严嵩。严嵩现在垄断了市场，其他人只能跟着严嵩才能有点儿剩汤剩饭吃，而跟着他陈牧，只有饿肚子的份儿，别说饿肚子，只怕还要被严嵩整得连日子都过不成。
现在陈牧一无所有，别说找投资商，就是员工都招不到一个。
“府台。”
陈牧神情中带着几分落寞，但更多的还是刚强，看着李青云的眼神，眼底带着几分倔强。
“我现在什么也没有，您想让我跟您保证什么，我也保证不了。当然，您的顾虑我也明白，严党权势滔天，保不准您或许就被他给盯上了，但我相信，您肯让我进衙门，必然是没有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我陈牧再也起不来了，您也肯定能看出来，朝廷要变天了……府台，风雨将至，您看长江上的大风大浪，有的能乘着风浪扶摇直上，有的却被浪花给淹没。机会就在眼前，成败从来结伴而行，您不想赌一把吗？”
这是陈牧的真心话。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赌，小到赌明天下不下雨，大到赌上一辈子的命运，一个国家的命运。
李青云看着陈牧，神情愈发复杂。
他心情颇为沉重，他一直以为，他这辈子，本应该同他的名字一般，直上青云的。
可老天偏偏让他死了全家，让他寄人篱下，他的养父，也是岳父一家，不想让他走得太远。
养育之恩大于天，他不得不自己折断自己的羽翼，把自己困在长安州这四方天地里。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他没有成家，他完全可以豁出性命赌一次，可他偏偏成了家。
他不能不为家人去考虑。
见李青云一直沉默，陈牧眸色收敛了光芒，好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
他无奈地轻摇了摇头，幽幽说道。
“多谢府台大人赐饭，陈牧就此告别。”
说罢，他转身对李尧年道。
“咱们走罢。”
李尧年看着失落的陈牧，有些心疼，忍不住对李青云说道。
“大丈夫在世，哪来的这么婆婆妈妈！便不为了你自己，为了长安州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些土匪山贼，难道还剿不得么！”
try{ggauto();} catch(ex){}
陈牧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别在说了，拉着他往外走。
“站住！”
李青云高声道。
陈牧眼前一亮，急忙转身，满眼期待地看着李青云。
李青云双手负在身后，略一停顿，缓缓走到陈牧面前，神情复杂。
“方才你说的那句话，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但愿我助你过了虎头山，你能助我平步青云。”
陈牧会心一笑，轻轻拍了拍李青云的手。
李青云一怔，但还是把手给搭上了。
……
陈牧和李尧年就这样住在了衙门里，权当了剿匪参谋。
他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掌握了虎头山山贼的基本情况，他们的山贼头子，叫胡冲，就是长安州本地人，原来就是个地痞无赖，家里有地也不好生种去，活活气死了爹娘。
虽然不务正业，胡冲却拉拢了一大帮流氓痞子，聚在一处，竟成了长安州府城的心腹大患。
八九年前，胡冲醉酒打死了人，干脆逃到了虎头山上，落草为寇，他那些忠心耿耿的小喽啰们也都跟着当了山贼。
胡冲成了山大王，起先原不过是打劫过路客商，后来应天水灾旱灾不断，官府又不管，弄得民不聊生，不少走投无路的人都投奔了他去。几年时间，他拉拢了两三万的人马，分别驻扎长安州境内各个山头，虎头山算是大本营，势力竟就这样渐渐地起来，威胁到整个长安州。
李青云的上一任知府，起先还派兵征剿，无奈军队战斗力底下，山贼又彪悍，竟然节节败退，无奈只能采用招抚的办法，封了胡冲当了一个镇路使的虚职，官府还要发给他些禄米，官府有了事，比如修缮城墙，开垦荒地，他们就要派人手。
就这样一方出钱，一方出人，明面上的和谐维持了好几年。
直到去年太平州地震，灾民数以万计，更多的人落草为寇，趁火打劫，弄得长安州边界百姓，不得安宁。
而省里此刻最大的任务是供应前线军需，根本没空管这些事。
李青云也不想管，因为根本打不过。
毫不客气地讲，他手下的一共两万士兵，装备已经接近十年没有换过了。
没钱换！
钱都收到朝廷去了，反而朝廷还天天哭穷！
李青云如今虽然答应准备剿匪，其实心里也没底。
陈牧在得知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更糟后，也没底了。
打更的在外面敲着锣，已经三更天了，陈牧还坐在窗前发呆，眉头紧皱，满脸的愁容。
李尧年见他还没睡，给他披了一张薄毯，说道。
“事情要做，身子骨更要保重，累垮了身子，可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陈牧长叹一声，看着窗外的在天空发着银光的月亮，心里一阵惆怅。
“关山难度啊……”
他裹紧了毛毯，轻轻咳嗽了两声，抬眸看着李尧年，却见李尧年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抬手拍了他一下，笑道。
“想什么呢，成呆雁了。”
“我总感觉，你不像是这世里的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qiwenxue.com。奇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