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顾家七郎(3)
“你答不答应啊。”
陈牧看着傻愣愣的顾三思，有些失去了耐心。
见顾三思依旧有些不情愿的样子，陈牧也就看出来了，敢情这傻小子害怕他哥哥啊。
“这样，你先说，你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我给你想办法让你哥哥不骂你，然后你带我去见你哥哥，行不行？”
“你真要听啊。”
陈牧笑了：“怎么，还说不出口？”
顾三思红了耳朵，犹豫了一下，说道。
“算了，说就说……被骗钱了……”
“骗钱了？骗多少？”
顾三思扁了扁嘴，缓缓伸出五根手指头。
陈牧懒洋洋：“五十两。”
顾三思摇了摇头。
“五百两。”
顾三思又摇了摇头。
“五千两？”
顾三思啧了一下，皱着眉头。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顾家。”
“五万两？”
“五十！万……”
顾三思突然泄了气。
“五十万！”
陈牧惊得瞪大了眼睛，不由得也火大起来。
“真不怪你哥哥生气，你哥哥还是好的，只骂你几句。我要是你哥哥，腿也打断你的！怎么欠的钱？”
“他们混蛋！”
顾三思满脸委屈，扯着嗓子给自己辩解道。
“起先说的是南海有一笔生意，一本万利，我起先只觉得好玩儿。就投了几千银子，没想到还挣了几万银子。后来他们说投的越多，挣得就越多，我就多投了几次，起先投了几万，后来投十几万，到半年前加起来就五十多万了……谁曾想如今半年过去，我一两银子没挣着，他们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前些日子，在福建的戚继光……对，就叫戚继光，扣住了一艘往东瀛去的海盗船，里面就有他们……”
“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就在一块喝酒的时候认识的，我哪知道他们是倭寇啊……”
顾三思委屈巴巴地说着，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声。
“也不知道我哥知道了没有，连我也是听朋友说的……我哥要是知道了，非得扒我一层皮不可。我都想好了，我哥要是知道了，我就离家出走，与其被我哥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不如死在外面儿呢。”
“你哥有这么坏嘛。”
“坏！”
顾三思瞪着大眼睛，说起他哥哥来，话就滔滔不绝。
“我哥这个人啊，对外人怎样都行，就是对自家人，简直就是催命阎王。我们家的叔叔伯伯，哪个不是长辈，单拎出去在浙江，那也是数得上号儿的，偏偏怕我哥哥怕得不得了。
我哥对他们还算过得去，对我那真是……明明是一个娘生的，见了我就跟见了仇人一样。小时候我背书背不过，我爹娘都不怎么，他就要拿戒尺抽我。我身边的那些仆人，他全都嘱咐了不许过分纵着我，也不许过分搭理我，要不然就全都轰出府去。数九寒天里，大清早把我拉起来跟着人家学打太极，还要让我学棍棒学刀枪，逼着我考秀才考举人，今年还要进京春闱呢，我要是考不中进士，他非得弄死我……”
顾三思抱怨起来，大气都不喘，脸色难看得跟苦瓜一样。
陈牧听他抱怨了半天，心里哭笑不得，暗思多少人想要这样的好哥哥没有，他有了还在这里抱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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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没吃过苦，不懂得他哥哥的良苦用心。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
“什么？”
顾三思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牧抬眸，门突然推开，几个下人簇拥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比陈牧稍微大一点儿，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也不差，很容易就看出和顾三思是亲兄弟。只是眉眼间少了些顾三思的朝气，多了些沉稳。
他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一层阴云蒙盖在上面。
“小兔崽子，又编排我什么呢。”
顾三思吓了一跳，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退到一边，唯唯诺诺。
“哥……你怎么来了，下人也不通报一声……”
“你今儿倒老实在家里了。”
顾厅西仰头看着顾三思，眼神深邃无波，虽然坐着，气势却比顾三思高出太多，甚至让人忘记他还是个摔断腿的残废。
顾三思脸色有些苍白，陪笑着。
“哥，喝点儿茶吧，我新得的明前龙井……”
压制着心中怒火的顾厅西白了他一眼，转眼看向桌子后面站着的陈牧，阴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只当是顾三思又不知从哪里交来的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对顾三思冷冷说道。
“今年就要春闱，还有一个月就要进京，你书读几本了？”
话虽对顾三思说的，却字字句句指的陈牧，陈牧立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明明自己是被捆来的，反倒还要在这里挨教训！
顾三思还算够意思，急忙说道。
“这位陈相公是我请来的，一块读书的……”
“读书？”
顾厅西懒得和自己弟弟打嘴仗，他是来找他算账的。
他斜眼看着陈牧，暗思让他看着也好，杀鸡儆猴，看这群不三不四的东西还敢不敢来勾搭自己兄弟。
仆人将他推到桌子旁边，顾三思也急忙挪动脚步，侍立在侧，大气都不敢出。
陈牧在一边看着，心想这哪里是兄弟，分明是爷俩。
只见顾厅西板着面孔，也不看顾三思，目视前方，冷冷说道。
“我问你，咱们一共有几个兄弟姐妹？”
顾三思答道：“七个。”
“如今在家里的还有几个？”
“只有我和哥哥。”
“他们呢？”
“二哥三哥都病死了，四哥也死了，五姐出嫁，六姐出家了……”
顾三思说着，不免鼻头一酸，眼底泛着泪花。
顾厅西红着眼眶，看着顾三思，颤抖着嘴唇。
“你四哥，是怎么死的？”
顾三思打了个哆嗦。
“被……被倭寇杀死的……”
“亏你还知道！”
顾厅西突然一声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
“咱们顾家，和倭寇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倒好，和倭寇勾搭上了，还和他们做买卖！顾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
顾厅西破口大骂，气得浑身颤抖，摸起桌上的茶壶，猛地砸向顾三思的额头。
顾三思不敢躲，哗啦一声，茶壶摔成粉碎，顾三思额头上也流满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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