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的那边,是敌人
“我不会怪你们，”洛伊继续说道，声音中透着真挚，“我们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你们便是我的亲人和手足。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的苦难，我也感同身受。”
他伸手指向堡垒下方，那里，侍卫菲利普正用浸湿的麻布捂着口鼻，艰难地从城堡中拖出一大麻袋粮食。
“这些，是城堡里仅存的粮食。虽然不多，但我愿意与大家分享。作为领主，我宁愿自己吃不饱，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挨饿。”
村民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洛伊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们先是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目光，接着低声窃窃私语，声音从零星的耳语逐渐汇聚成一片嗡嗡的议论。
一向贪财吝啬的贵族老爷，竟然会慷慨地拿出城堡中的粮食，与众人分享？
随后，当菲利普带着几名侍卫，按照洛伊的吩咐开始向村民分发粮食时，村民们的目光顿时被牢牢吸引，眼睛瞪得发直。
食物瞬间唤醒了他们被压抑的饥饿感，肚子里不住传来“咕咕”的声音。
原本积聚在心中的愤怒与反抗的意志，此刻似乎都被强烈的生存本能彻底瓦解。
他们反抗领主，最根本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填饱肚子。
如今，食物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与这位领主老爷拼个你死我活吗？
一个身形瘦削、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站在队伍中，双手僵硬地接过递来的黑面包。
那块面包颜色暗沉，表面布满裂纹，粗糙而坚硬，看上去像一块能砸晕人的石头。
但是，这样的面包却让中年男人双眼发亮，仿佛捧着一件至宝。
他的眼眶瞬间湿润，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低声呢喃：“诸神保佑领主阁下……您救了我的孩子，您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中年男人的身旁，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也陆续跪下，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洛伊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这些，便是这世上的普通平民——
他们或许冲动，或许愚昧，但只要给予他们一口饭、一丝生机，他们便会真心拥护你，甚至将你视为恩人。
然而，若将他们逼入绝境，这些平日看似弱小的人也会爆发出极为惊人的、足以掀翻一切的力量。
…………
事后，洛伊推开厚重的木门，走进堡垒的地窖。
地窖狭窄而低矮，墙壁由粗糙的石块砌成，石缝间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他抬起手中的蜡烛，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地窖里的存粮已经所剩不多。
虽然领民造反的危机暂时平息，但眼前依然有许多棘手的问题等待着他去解决。
这些粮食，若是省着吃，勉强够他和几个侍卫撑过这个冬天。然而，他还有一个更大的计划——修建奇观。
在红枫王国，劳役并非完全无偿。想要招募劳役工人，就必须支付酬劳，哪怕只是提供一口足以填饱肚子的粗粮，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洛伊的领地人口稀少，其中大半是缺乏劳动力的老弱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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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顺利实施计划，他必须得去其他地方招募工人。
此外，他还必须想办法抵御格林希尔村附近出没的盗匪。
虽然这些盗匪今日已经劫掠了一大批战利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短期内不会再度袭来。
而他手下这群废物侍卫，显然靠不住。
眼下，他唯一的出路便是在“宙斯像”修建完成之前，雇一队可靠的佣兵，以解燃眉之急。
“穷啊……”洛伊轻叹一声。
现在，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他都解决不了。
他的那个便宜老爹显然从未将他这个私生子放在心上。家族的侯爵领富得流油，锦衣玉食，而他却只能在贫困线上苦苦挣扎，连最基本的开销都捉襟见肘。
若是红枫王国举办“最穷领主”评选，他必定毫无悬念地稳居前列。
“看来，还是得去找人借钱借粮了。”洛伊暗暗盘算，嘴角扬起一抹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容。
“前世家里的房贷还没还完，今生又得背上一身债务。别人当领主，起步不是骑士就是巫师，我倒好，这领主之路直接从‘大负翁’开始，真是与众不同。”
当然，除了钱粮之外，洛伊还有另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需要解决。
那就是找出煽动民众攻打领主堡垒的幕后黑手。
对方显然居心叵测，在引发这场暴乱之后，很可能还会暗中继续搅局，破坏他的统治。
如果不尽快查明真相并解决这个隐患，他未来的计划，无论是修建奇观还是振兴领地，都将面临重重阻碍，甚至可能彻底功亏一篑。
“这个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俗话说，最大受益者，就是最大嫌疑人。
沿着这个思路，洛伊开始梳理身体原主的记忆，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几个可能的人选。
…………
距离格林希尔河谷十余里外，隔着几座起伏的丘陵，有一座村落，名为石溪村。
相比洛伊的格林希尔村，这里显得更加繁华，人口也更为稠密。
村中有一条贯穿东西的石板路，常年被商队的车轮碾压，路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道路两侧排列着不少店铺，村民们带着新鲜的猎物、农作物和自制的陶器，争相吆喝叫卖。从外地而来的商队则摆上绸缎、香料、美酒等商品，吸引了众多目光，热闹非凡。
然而，就在这喧嚣的街头，没人注意到一个披着兜帽斗篷、衣衫肮脏破旧、满脸风尘与汗渍的男子，正迅速穿梭在人群中，径直奔向道路尽头的领主庄园。
按常理，这样打扮的人靠近庄园早就会被侍卫驱逐。
可是，当门口的侍卫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们没有阻拦，甚至连询问都免了，直接打开侧门，让这男子快步进入。
这座庄园若与红枫王国有钱的大贵族——如卡文迪许侯爵的府邸相比，显得简陋寒酸得多。
石墙灰暗，雕饰简单。
但在这偏远的王国边境，它却已算得上奢侈。
光是门口那两根高大的石柱，就足以让洛伊这样的穷鬼领主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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