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羽蛇神

巨蟒的头颅探出坑洞边缘，随之拂面而来的是几近令人作呕的腐败的气息。

祂睁着如黄金般的独目，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地面上的一狼一猫。

纤长但粗壮的蛇信轻吐，羽蛇展开残破的六翼，摆尾就这样悬浮于空中。

而狼人此刻终于明白面上的眼镜是什么作用了——本该是写实风的羽蛇此刻落到他眼里，却像是被打了层滤镜，呈现出的反倒是卡通化的姿态。

但卡通化并不能削减祂的威势，甚至因为这种效果，让祂身上的对比更为强烈了几分：

原本档案中记载为金绿色的鳞片与羽翼剥落大半，露出其下丑陋的灰白色皮肤。

祂身躯上甚至于有些地方已经完全腐烂，在绿色的溃烂伤口中骨骼明显外露。

那三对羽翼同样显得残破不堪，破碎的羽毛随着每次轻拍掉落，可见羽下的肉翅结构，尖锐的骨刺扎破羽翼的肉质就这样暴露在外。

而那四条锁链其中两条分别穿过三片羽翼，剩余两条其一锁向的位置赫然是脊椎，而最后一条……

狼人的目光顺着锁链游曳，一路看向羽蛇心脏位置的硕大空洞。

最后一条锁链穿过肋骨，就在血肉间，缠锁在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之上。

羽蛇就这样拖着大半腐烂的身躯，悬浮在巨坑的上方。

初见的短暂打量后，狼人将目光转到羽蛇的另一只眼上——蛇没有眼睑，所以他可以清晰看见，那只眼中有不详的绿光萦绕。

这绿光似乎连带着影响到了羽蛇尚且完好的部分身躯，凡是被光芒波及之处，身躯的色泽便转为一种不详的灰绿色，间或又闪着猩红色的光。

猫望了一眼巨坑旁的能量检测仪，在仪器上看到了缠绕其上的氛围。

“看来普罗没猜错。”

猫的发言打断了笼罩此地的沉默，她展开羽翼飞起：

“你真的在做手脚…好久不见，羽蛇。”

金黄色的蛇瞳凝望了片刻对祂来说极其渺小的猫，羽蛇慢悠悠地吐了下蛇信：

“…汝之魂灵色泽依旧，却换了副面孔来见吾？”

“本质上是一样的，你没回答我的问题，羽蛇，你想做什么？”

猫的语气灼灼逼人，看得她身后狼人颇有些心惊，但羽蛇反倒对此习以为常。

“汝听不见吗？”羽蛇吐着信子，“吾之信徒正在呼唤吾，吾感受到了…一次血祭，然后是又一次……”

那三对羽翼大张，连带着锁链哐当作响，羽蛇在稳定的话音后猛然发起一次冲撞。

庞大的风压带着浓重的腥臭味压下，比起什么神明，狼人觉得此刻对方更像是某种野兽。

绷直的锁链制止了羽蛇的暴动，雷声轰然响起，那只年老的雷鸟重新来到巨坑旁，发出一声嘶哑尖锐的悲鸣。

四根立柱顶端，仿佛神圣的符文亮起，下一瞬亮出的东西却是枪口。

从钢铁中伸出的老旧枪口带着斑驳锈迹，但火药轰出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弱于现代枪械——那是把改造枪。

狼人看得分明，羽蛇身上浓郁到令他窒息的超自然氛围猛然一滞。

祂再度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被枪打得一个踉跄。

看上去有些可笑，但狼人只是目测了一下就发现，那枪要是打到他身上，怕不是能直接给他轰成碎片。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枪打痛了，羽蛇挣扎了片刻便重新冷静了下来。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猫在这间隙蹲在了狼人的肩上，冷声问。

羽蛇垂眸不语，于是再度开口的就成了狼人：

“很遗憾，向你发起血祭的并非你的信徒，倒不如说有些东西正在尝试利用你。”

狼人早有准备，取出了完整的资料，抬手展示——那整个教会，那献祭出的生命所属。

羽蛇金黄的竖瞳贴近，不过一眼扫过，那只独眼中就燃起了怒火。

但是愤怒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祂调整了一下盘旋的身姿，一抬尾巴将监测仪器上的氛围抽离。

当即，仪器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洞，刺耳又骇人。

直到何舟渡呼唤普罗维登斯将警报解除，岩洞中才重新寂静下来。

羽蛇睁着独目，带着满身伤痕和疲惫道：

“吾猜到了。”

“若不是被逼到极致，吾的子民又何曾会采取血祭这一方法。”

“献祭而来的神力正在侵蚀吾的本我，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那是极端渴望复仇的情绪……”

“但……”

祂庞大的身躯舒展，仅剩的金色鳞片反射出炫目的光，岩洞上方所投射下的来的光芒更盛：

“吾是太阳与风之神，司农，却并非战争之神。”

“但吾已经听不到子民的声音了…此番献祭来的蹊跷，吾却是想再听听，若……真是呢？”

“很可惜，”狼人无感情地道，“并不是。”

“你能感知到吧？那些目标指向性为你的献祭仪式？”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这句话被狼人说的毫不客气且理所当然，甚至听上去更像是通知，而非商议。

“……”

羽蛇无言，沉默地悬浮在巨坑之上。

“稳定的环境有助于你剩余子民的存活，”狼人平稳地陈述道，“以你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去到外界，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那群家伙想用你给我们带来一些麻烦，也确实只会是一些麻烦而已。”

“一旦你出现在外界，等待着你的只会是轰杀而已。GSA有这个实力，你知道的。”

他抖了抖耳朵，继续说：

“你听不到子民的声音也只代表一件事，时代在进步，属于你的信仰已经过去了。”

“而那些仍然还记得你名字的…我想你应该知道都是些什么人——怀揣着恨意，自己不愿意采取行动，却希冀神明能给自己复仇。”

这么顺着说下来，狼人甚至觉得眼前的个体着实有些可悲。

没有谁会在乎祂的感受，那边想让祂出逃制造混乱，祂残存的信徒又是满心仇恨，甚至故意设计出了直接指向祂的生命献祭仪式。

那些外来的氛围与羽蛇自身格格不入，表现在外的就是身体上的残缺和晦暗的绿色。

羽蛇像是疲惫了，祂垂下眼，调动起了氛围。

try{ggauto();} catch(ex){}

狼人能够感知到祂在做什么，而羽蛇在外的表现也就让一猫一狼没有阻止祂。

那些不属于祂自身，但是被强加于祂身躯上的氛围被羽蛇调动了起来。

斑斑点点的绿色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迅速聚集到了祂其中一片羽翼上，缓缓地将那片羽翼染成一种晦暗的血色。

直到身上所有的这种氛围都融入羽翼，羽蛇猛地扭身，张口咬住了自己那一片羽翼。

接着，伴随着骨骼摩擦和肌肉拉扯撕裂的声响，祂生生拔下了那片羽翼。

赤红色的血泼洒开来，滴滴都带着浓郁的腐臭味。

羽翅断裂处锋利的骨茬像是刺穿身躯的剑，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能激起生理性的幻痛。

但羽蛇对此毫不在意。

祂又猛地用力一扯，将那片脱离身体的羽翼粗暴地从锁链上撕扯开来。

羽毛和鳞片胡乱飞舞，血液和碎肉四散纷飞。

而最终，那片宽大的羽翅被羽蛇勉力放置于巨坑之外的地面上——那是祂唯一能够够着的位置。

“…取了吾翼去吧，以吾之羽代吾自身，其会对那场献祭有所反应的。”

说完这句话，羽蛇收拢了剩余的五翼，伴随着锁链放宽的声响，缓缓沉入深不见底的巨坑之下。

狼人的视力很好，因而在他走到坑边的时候，他能看到坑底的羽蛇卧趴了下来。

羽蛇围着坑下数之不尽的骸骨盘圈起身躯。

像是在安抚什么一样，祂将仅存的五片羽翼尽数展开，温和而轻柔地盖在了骸骨之上。

……

【项目序号：APc_03_M13_NE_Quetzalcoatl/“羽蛇神”】

【代号：“羽蛇神”】

【危害等级：A-14，灾难级】

【保密等级：A级权限】

【状态：已收容】

【项目描述：

“羽蛇神”乃是中美洲原始自然宗教催生的神话产物，起初的位格为“风神”，但在后续晋升为“太阳神”，掌管农业、阳光与风调雨顺。

该项目个体头尾长约43米（目测数据，下同），身躯最宽处5米。生有六翼，最大翼展约为14米，最小翼展约为9米。体重难以估算。

项目身披绿金二色鳞羽，额生长角，头颅似蟒，口有利齿，其六翼可做到紧贴于身。

据后日调查，该个体被氛围催生后曾在很长一段时间（约500年）内，徘徊于中美洲的丛林中。

（附图：因“羽蛇神”爬行穿过而分开的丛林痕迹.jpg）

该项目的变化起源于地理大发现的开始——即美洲被发现。

大量美洲原住民被屠杀、贩卖，导致项目的信仰来源出现漏洞。同时该项目所接收到的信仰诉求主流，也自生活风调雨顺转为力量与复仇。

在仇恨的趋势下，“羽蛇神”的信徒展开了原始宗教信仰中最为极端的做法，血祭。

该项目的主观意识抗拒血祭（与神话附和，其是厌恶血祭这一行为的），却无法阻止充满仇恨的信徒，最终被迫接受了最大的那次血祭仪式。

（附图：挖掘出的大量人骨与仪式用具.jpg）

此为该项目转变的起点。在之后，项目个体的行为有了极大的转变。

该项目一改往日引导原住民躲藏避难的做法，转而联合原住民部落中的巫师萨满，调用原本平和的神力咒杀了两队约近百人殖民者。

（附录文件：幸存者后代的口述记录.txt）

这次反击引来的是更严重的后果——“羽蛇神”作为一个个体，无法在同时顾及到所有信徒，而项目本身的体型庞大也难以掩藏。

因此殖民者的报复紧随其后。

作为原始自然宗教诞生的神明，受限于原住民的认知存在，“羽蛇神”无法抵抗枪械。

遂，于■■■■年■月■日，“羽蛇神”在■■■岸边被几十把枪炮击落，重伤逃离。

后该项目再次出现时，状态已极差。

据推测是因重伤未愈加之信徒数量几近消失所致，观察期间可见项目个体极为愤怒，并将矛头在超自然领域对准了后续独立的阿美丽卡人。

但该项目此次发起的复仇被代号“雅威”的项目阻拦。

同属宗教神话所创造的超自然实体，“雅威”的氛围对“羽蛇神”具有压制效果。

此次冲突过后，GSA出面压制“雅威”，并将“羽蛇神”收容在位于■■■■■的站点“蛇笼”中。】

【项目收容须知：

1.“羽蛇神”必须收容于站点“蛇笼”的附属岩洞结构深处巨坑中，不可擅自挪位。

1.1该巨坑为血祭压制坑，坑底堆放物为■■与■■■■，禁止进入或挪动。

2.负责压制“羽蛇神”的结构为四根长34.5米的复合金属立柱与其附属锁链，立柱与锁链中心材料为■■■船队所持有的旧式枪炮重新熔铸而成。立柱附带有枪械结构。

2.1该核心材料不建议更换，如金属立柱出现损坏，尽量使用原材料补齐。但若是出现材料损失，可使用阿美丽卡步枪协会出产的枪支金属进行替换。

2.2如果更换了核心材料，请进一步提高金属立柱的实际强度，以免“羽蛇神”进行挣脱。

2.3立柱中的枪械请进行日常检修，以免压制手段失效，该枪械实则为GSA改造枪械，对“羽蛇神”具有极强的压制作用。枪械为自触发，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3.在该站点所属范围内禁止提到任何项目“雅威”相关情报。

4.站点附属岩洞中的环境是“羽蛇神”自发神性辐射而成，建议派遣小队定期清理，以保证可控。

5.禁止拥有阿美丽卡国籍的人或阿美丽卡文化圈所属氛围的超自然个体进入收容设施。

6.该项目处于全视之眼监管下，在能量波动稳定时禁止无故靠近。

7.“羽蛇神”拥有一定神智，但请勿与其交谈过长时间，每一次交谈需要控制在10分钟以内。

8.切勿让“羽蛇神”得知原住民血脉几乎与阿美丽卡同化，而纯血原住民已寥寥无几的事实。

8.1一旦项目得知编号8的情报，则即刻执行抹杀程序。】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qiwenxue.com。奇文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qi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