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吃饱了,倒头就睡
何舟渡对自己用温迪戈那副十五六岁的皮囊骗人，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更何况他骗的还不是人，那就更没有负罪感了。
老妇人从身后的布包中取出一块宽大的围巾，往少年肩膀和脖颈上一围。
明明那围巾看着也不算多厚，却当真能带来暖意。
“好孩子…不冷了啊，我们不冷了。”
老妇人的口音古怪，与俄联当下现行的语言相似却大为不同，显得极为古老难懂。
但她干瘦的手做出的动作却是很好地解释了她的话语，那只手按上了少年的发顶，熟稔地安抚起来。
少年抬眼看向她，脱口而出的话是一串流畅的英文，但那老妇人反倒听懂了，她眯起眼睛，笑得很是慈祥：
“婆婆家在森林附近呢…”
像是知道少年听不懂，老妇人伸出干瘦的手，搭上少年的肩膀，就这样指向森林边缘——在白雪和树林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间小屋。
而温迪戈可以肯定，他在这边徘徊时，那屋子绝对不在这里。
屋子的屋顶都没盖上雪呢！假过头了！
于是少年脸上出现了极为附和年龄的疑惑，他缩了缩脖子，怯弱又小声地道：
“……我之前没见过这个地方有屋子，而且这么大的雪，为什么屋顶上没有雪？”
老妇人的笑脸僵硬一瞬，絮絮叨叨地小声说了什么，她伸手给少年比划出一个火堆的形状，又指了指那间屋子。
“您是想说…屋子里有火堆，所以把屋顶上的雪融化掉了……？”
这不够科学，但是足够魔法和幻想。
面对着少年狐疑的视线，老妇人伸手捏了捏他冻得通红的脸，又做出了个冷的姿态，接着便往屋子方向指了指。
最终，大概是真的因为很冷，少年没有再提出什么异议，乖巧地跟上了老人。
那间屋子是个木头茅草房，看着格外简陋老旧，远远的便可以闻见一股腐朽的气味。
但就是这种屋子，屋顶上层叠的茅草却没有沾上半点雪花，也没有因为风雪而倒塌。
老妇人拉开木屋的门，把少年带了进去。
屋子中的布局比光在外面看起来要大，分了上下两层的结构，几乎完全是木质的。
石砖堆砌而成的壁炉中火焰噼啪作响，里面挂着一个纯黑色的大铁锅，正咕嘟咕嘟的煮着些什么。
从味道来看，像是肉汤。
而在壁炉前面则是小巧的木质茶几，和铺着柔软不知名兽皮的座椅。
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陶瓷杯具，有花茶的香气从中弥漫开来。
屋中还有一个大书柜，和堆放着晒干的不知名草药和厨具的橱柜，柜子边上就是前往二楼的楼梯。
对比起白雪皑皑的外面，这间小木屋看上去就显得温馨，而且实打实的暖和。
少年眨眨眼，被老妇人领着坐到了茶几旁的椅子上。
而后递到他眼前的，就是一碗浓郁的肉汤。
肉汤是老人刚刚从锅里盛出来的，被简单的木碗盛着，奶白色的汤汁热的有些发烫，其中能看见熟透了的肉和大块的块茎起起伏伏。
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真的是个十五六岁又饿又冷的孩子，想必是忍不住这种诱惑的。
温迪戈感受着汤中带着的氛围，那双绿眼眯起，又嗅了嗅气味后，接过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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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就是以人为食的食人兽，温迪戈当然分辨得出来这是不是人肉。
好消息，这碗汤里飘着的不是人肉，只是普通的兽肉而已。
坏消息，这是碗洗脑汤。
少年坐在座椅上踌躇了片刻，最终像是没忍住腹中饥饿，接过老妇人递来的勺子说了声谢谢后，便开始进食。
好消息，温迪戈有精神力防护，不吃这一套，而且氛围入口只是给他送菜。
坏消息，对面给的氛围出乎意料得多，硬是给他吃撑了。
温迪戈难得有了种“吃饱，想睡觉”的感觉。
那双绿眼闪了闪，温迪戈最终并未在此时撕破脸皮。
于是最终表现出来的，便是少年喝汤喝着喝着眼皮越来越沉。
接着在某一个瞬间，汤碗脱手，少年闭眼倒下。
老妇人眼疾手快，一手扶住了少年，一手接住了汤碗。
她满是皱纹的脸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浑浊的眼里闪着极为明显的喜悦情绪。
她哼着某种古老的民谣，将剩下的大半碗汤倒在了木屋的地上。
汤汁没有在木地板上溅开来，反倒落入了木地板上突然张开的缝隙中。
像是有一张嘴接住了这剩余的汤汁与肉，还意犹未尽地咂巴了两下。
于是带着油渍的木碗被老妇人放到屋子侧边的水池里，而她本人则动作轻柔地抱起昏睡过去的少年上了楼。
边上楼，老人还一边用着那种古老的话语嘀咕：
“看看孩子瘦的。”
看着像是真情实感的心疼。
她将少年带上了楼，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一张像是准备了很久的小床铺上，又动作柔和地给少年盖上被褥。
做完这一切之后，老妇人显而易见的心情极好，她坐在床边的躺椅上，轻轻哼着某种摇篮曲的调子。
只是在那双浑浊的眼睛瞥见二楼卧室中一张照片时，老妇人口中的摇篮曲戛然而止。
那是张陈旧的彩色照片，依稀还可以看出来是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
她匆匆忙忙地站起身，将那张照片连带着一堆杂七杂八的、明显属于儿童的用品一起堆起来，拿到了一楼。
随着一次跺脚，木屋的地板开裂出一个更大的缝隙，得以让老妇人将那些杂物通通扔进去。
像是感觉到这次扔的东西不是吃的，木屋有些不满地发出了低沉的咕咕声。
“好了好了…你安静点，等会有你吃的，乖。”
老妇人安抚了木屋的情绪，就又重新回到二楼坐下，在木屋的摇晃中像是满心期待着什么。
而此时如果从外面那片树林中看去，就能发现那间木屋站起了身。
是的，站起了身。
与其用一间木屋来形容，倒不如说这是一只木屋。
木屋原本作为地基的下半部分却是某种类似鸟类的下半身，覆盖着厚实的深棕色羽毛，长着两只鸟爪。
此刻木屋中的摇晃，正是因为木屋正在用着两只脚爪一步一步地走向森林深处。
不知道是木屋走动带起的风还是如何，森林中突然刮起一阵寒风，掀掉了一棵树干上挂着的寻人启示。
那张寻人启事已经很陈旧了，甚至纸页略微泛黄。
寻人启事的照片上，则是个金发蓝眼的精致的宛若洋娃娃一般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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