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汝州（三）
葛淙真努力维持着面上的神情，迫于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将这些原本打算献给张商英的黄金“捐”了出去。
甚至都未经张商英的手，直接交由翰林医官局的几位医官。
这算什么？
不仅没有将张商英拉上船，还白白损失了这么多黄金。
葛淙真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实在未料到事情发展成了如今这番模样，万一日后张商英查出了什么，并上奏朝廷，届时若是将他的罪责公之于众，那他捐黄金这举动更显得可笑至极。
……………
贾文诃先前受了葛淙真的指示一直候在房外，待送进一托盘的黄金后便去了站外等候。
他原以为此次一定能成功“堵住”那位从京城来的特使的口，可最终等来的不是喜讯，而是知州那满是冰渣子的冷脸。
“知州…………”贾文诃眼尖心巧，此刻自是察觉出了异样，忙将准备好的恭贺之言咽回去，未敢再多言。
一想到自己目的未能达成，还可笑至极的白白搭进去了不小数目的黄金，葛淙真当即气得回身，愤恨的望了一眼身后的驿站。
贾文诃在一旁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一会儿私下给李通判传个信儿，就说今晚我与他密议。”
之所以让贾文诃私下通传，只是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如若他与李旭公然相谈，则有互通之嫌。
本来为了“避嫌”，葛淙真一直都是写信，而后再暗中遣人送去，可眼下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极大动摇了他的信心。
内心极度不安的情况之下，葛淙真决定今晚务必要见一面李旭。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若是再不与李旭商谈，此事迟早会暴露无遗。
“是。”贾文诃知道知州正在气头上，虽知现在与通判密谈有些风险，但还是应了下来。
…………………
张商英这边搜查无果，不多时便收到了皇帝的密信，待他看完，当即便动身去见汝州通判李旭。
汝州州衙在子城东北，通判廨舍则位于西侧。
张商英并未大张旗鼓的声称自己将前往通判廨舍，只是带了几个仆从，轻装简从，骑着马便直奔城西。
通判廨舍。
“将我那好酒备上，今晚拿去葛府。”
汝州通判李旭慢条斯理的坐在主座上，随口吩咐身旁的舍役。
舍役知道通判这是要同知州密谈，可由于李旭藏酒甚多，舍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取何种藏酒。
“敢问通判………………是哪种？”舍役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啧。”李旭不耐。
“怎么跟了本官这么久，悟性还这么差。”
说罢，他皱眉道：“便是茱萸酒。”
茱萸酒，暖腹辟邪，延年益寿。
“对了，再备上两个上好的玉杯。”李旭继续吩咐：“这酒要承在好杯中才有滋味。”
话音刚落，堂外便急急走进一侍从来，俯身行了一礼便慌忙开口：“禀通判，廨舍外有一行人要见您。”
李旭正一门心思思虑晚上要让葛淙真备什么下酒菜，此刻猛地被打断，心情极不美妙。
“本官乃一州通判，岂是谁想见便能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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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皱眉摆手道：“马上赶走。”
“可………………”侍从犹豫着开口。
“可为首那人，自称是中书舍人张商英。”
张，张商英？
李旭一惊，当即便从主椅上起身，心中不免诧异非常。
怎么会这么突然？
为何没人提前通知与他？
惊讶过后，李旭心中有些许怀疑，毕竟这时候太过敏感，他不防范实在不行。
不过好在他先前与张商英共过事，知道其模样为何，若是此番是有人冒充……………
舍役本来见通判火急火燎的，以为是有大事发生，可下一秒却见李旭突然慢下了动作。
舍役心中大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李旭思索片刻，觉得来者毕竟自称为特使，虽然事先并无告知，但为了以防意外，他还是决定亲自去舍外迎接。
………………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旭便无比庆幸自己刚刚的决定。
因为为首的正是时任中书舍人的张商英。
“张中书快请。”李旭殷勤至极，忙招呼张商英坐下，而后吩咐舍役道：“快上好茶。”
李旭说完顿了一秒，鉴于之前的经验，他特意又说明了一句。
“上北苑茶。”
“是。”舍役领命退下。
李旭吩咐完，还不忘整理好自己的衣袍，这才坐下。
“张中书要来，怎么不提前遣人告知一声。”
“怠慢了张中书，便是怠慢了朝廷，如此突然，当真毫无准备了。”
说罢，李旭便去瞧张商英的神情，却见其面色如常，摆手道：“余乃是奉朝廷之命，前来抚恤灾民。”
“何来怠慢一说？”
“何况。”张商英有意顿了顿。
“北苑茶可不寻常。”
李旭并未听出其中意味，只是以为张商英较为满意他所呈之茶，当即心中一喜。
“张中书身负皇命，自然要好生招待。”
李旭自知张商英轻装简从，只带了几个仆从而来，定然是有要事相谈，故而待舍役将茶呈上，他直接便吩咐堂间的侍从尽皆退下。
“张中书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李旭心中略微忐忑。
张商英道：“余此次名义上是赈济灾民，但真正的目的，想来李通判心知肚明。”
李旭默言，选择了默认。
“余已经查过了州衙内所有文书，其中并无相关襄城县禀明疫病一事。”
李旭自然知道这是葛淙真做的手脚，而在听到张商英并无收获后，心中不免一喜。
他趁机道：“既然襄城知县张叔夜并未上报，那此案便真相大明。”
“早日了结，张中书也可早日回京。”
说罢，李旭便做了一个请茶的手势。
张商英却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摇头道。
“若是就此定案了结，恐怕有愧枉死的千记灾民。”
李旭一惊，没想到张商英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即有些无措慌乱。
“张，张中书这是何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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