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闹大的动静
胖子这人有一个显著的缺点和一个合乎情理的优点——
缺点：对自己的饭量有严重的认知错误，饿的时候觉得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牛。
优点：非常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不慎点多的食物。
这个夜晚，毫无疑问，他再次订多了宵夜，于是把几乎所有的同事都喊出去一同进餐。
实习生不愿意去，但是最终拗不过，被硬生生地拽了出去。
20分钟后，振聋发聩的警报声响彻整座地下广场；与此同时，宙斯大殿的火星商会也接到了警示的讯息。
陌生的铃声，尖锐而刺耳。众人在诧异、惊愕及茫然中，逐渐找回了惶恐的感觉...
几十年来，没人听过这种声音。
就像是刚上小学的自己无意间点开了一部奇怪的电影......
有个女人居然从井口爬到镜头前，然后从电视机里爬出来...虽然那时的我不能理解，却本能地害怕大叫。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唯独恐惧不仅相通，而且还会传染。
看着一项秘境的数据亮起了红灯，伴随着大屏幕上不断跳动的“Warning”，实习生双腿发软，膝盖打弯，向后靠去...
后方是一块单腿铁艺小圆桌，根本承受不住实习生的体重，咣啷一声，连人带桌翻倒在地。
以圆形桌脚为轴心，铁艺圆桌在地上滚动划过一道大弧线，最终撞在匆匆赶来的胖子的小腿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众人陆续冲了进来，却无人去过问瘫坐在地上的实习生，大家脸色发青，股战而栗：
“这红红红灯...是什么...意思啊？！”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
10分钟后，全副武装的紧急动员组冲入现场，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位身着白大褂的“专家”。
这帮家伙神情肃穆，半个字都没说，直接接手了胖子等人的工作。
而胖子实习生等十人则被武装人员直接阻隔在一旁。
几个白大褂当中，有一位西部牛仔打扮的怪人，他的牛仔帽檐压得低低的，看不清眉眼。
此人熟练地在控制台上调取各种数据，然后幽幽说道：
“内部异常能量反应过强，硅能晶体供应不足，没有压制住，已经突破安全阈值。”
“那现在再添加硅能晶体来得及吗？”一位白大褂追问。
“那得靠数据说话...阿尔法线性阀...傅里叶级数...什么？拓扑动力系统偏转3.2个泛维度...呵呵。”
男人停下操作：“恐怕是来不及了。”
“那还有什么别的补救措施吗？摩大，你要帮帮我们啊！”
“是啊，摩大，隐匿节这才刚开幕啊！”
摩大倒也不疾不徐，他从牛仔服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包软塌塌的烟盒，用手指弹了好几下，才弹出一根蔫巴的香烟。
用手指轻轻撕开一道口子，摩大将那一截过滤烟嘴直接给拔了出来。
老烟枪，喜欢辛辣够劲，烟嘴实属画蛇添足。
周围也没人看清，他既没拿火柴也没用打火机，那香烟入嘴的瞬间已经被点燃了。
伴随粗重的鼻息，一坨浓厚得化不开的白雾从摩大的口鼻间喷薄而出：
“一年到头就几天假期，呵呵，不省心呐！”
几位白大褂默默站在旁边，安静老实地吸着二手烟。
大厅里的警报还在规律地嘶鸣，红色的警示灯光在众人脸上闪烁，大家都在等着摩大说话，不想却等来另一个声音：
“哎，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个，这里，其实是禁烟的...”
被武装人员拦在身后的胖子，局促地冒出一句。
隐匿秘境出事，自己九成要倒霉，如果再让人在自己的场子里抽烟犯戒，那怕是十成要倒霉了！
摩大推了一下帽檐，露出一缕直摄人心的敏锐目光：
“045D运维支持组？”
胖子一惊，能知道自己单位代号的，整个奥林匹斯城就找不出几个。眼前这位西部牛仔哪个单位的？
狐疑，谨慎，谦卑，点头。
“拓扑动力系统偏转之前，会提前给出提示，这中间至少有二十分钟机动反应时间。你们一个组都不在现场？”
摩大轻扫了一遍胖子身边如惊弓之鸟的几人，轻笑道：
“宵夜好吃吗？”
什么？！
他为何对我们的工作流程这么熟悉？而且好像比我们还熟悉？
等等，他说的拓扑动力系统是什么？是我这个五年工作经验的人应该了解的专业名词吗？
而且，为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我们全在外面吃宵夜？
这个一脸胡茬，轮廓俊朗，神似詹姆斯邦德的cosplay大叔到底什么来头？
刹那间，胖子恍然，曹操背时遇蒋干，倒了血霉！自己怕是碰上个硬主了！
遂在自己大腿上使劲掐了一道，心里悔恨万分：
“王大嘴啊王大嘴，你怎么能这么蠢！能带着武装人员来这里的，官阶起码大自己三级吧？搞不好都有资格去宙斯大殿开会，兴许还能在会长面前说上几句话！你这个蠢货为什么要管人家抽不抽烟？！”
彼时的胖子王大嘴，脸上的神情一阵青一阵紫，拧巴了半天，半个字也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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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大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然，外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不是组长吧？”
“...不是...”
“隐匿节刚开始，组长就早退了吗？”
“这...”胖子王大嘴抬眼看了一眼摩大，见他挂着戏谑的浅笑。
一个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顶头上司，一个八成是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都得罪不起啊！
就在他不知如何作答之际，又有一群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暴躁的咆哮声甚至压制了大厅里的警报声：
“给我把这该死的警报先他妈关了！！”
略微富态的大叔，踩着锃亮的银色皮鞋，鞋胆上镶满蓝色坦桑石，哒哒哒哒地急速走了进来：
“不知道这警报连响十五分钟，会自动通知其他商会吗？！”
大叔气得吹胡子瞪眼，两撇小胡子上下起伏。
站在一旁的王大嘴定睛一看，这，这不是火星商会朱会长吗？
对于王大嘴这样体制内的小人物，朱会长那是高高在上近乎“半神”一般的人物。
自从人类进入准二型文明，国家的概念就逐渐淡化了。原先人口最多，平均智商最高的东方某大国带头建立起了地球联邦。
联邦的官方语言也改成了该国人民的母语——汉语。
而这个过程，其他国家基本没有异议。
因为该东方大国诞生了数量众多的编号职业，几乎占到全部编号职业的75%。
有一种说法是该种族的人天生具备一些被天狼星人看重的种族优势，但无人知道，这个种族优势到底是什么。
缺少国家概念的地球联邦，虽然在每颗行星上都设立了行政管理机构，但管理效率一般。
这时，商会的崛起，有效补充了行星管理方面的职能。
和气候温和、适宜居住的母星地球相比，其余行星的环境都过于恶劣。
人类征服不同行星的唯一目的就是看重它们的资源，没有人想在金星或者火星上过一辈子。
所以以利益为终极导向的商会，反而成为最适合管理行星的组织。
就比如王大嘴，来火星奋斗的唯一目的就是挣钱。挣够了养老钱，必然要荣归故里，享受生活去！
而类似王大嘴这样的“星漂族”，有很多很多......
“看什么？我脸上有开关？”
朱会长怒斥道，吓得王大嘴赶忙收回崇敬的目光。他扫视一圈，见众人都立在原地，更加不悦：
“听不见我说话？都愣着干嘛？！”
“关不上了。”
一个声音冷飘飘地传了过来。
朱会长循声望去，见不远处几位白大褂中坐着个奇装异服的男人：
“你是谁？”
“朱彦泽会长，好久不见。”摩大站起身，抬起帽檐。
“摩...摩...摩根？”
“会长还记得我的名字。”
朱会长面露尬色，迟疑了几秒后开口问：
“你怎么在这里？”
“放假，回来看看。”摩大一摊手一耸肩，“前脚刚到奥林匹斯城，这警报就响了。难怪外面传言我是‘天煞孤星’呐！”
朱彦泽会长感受到摩根死盯着自己的目光，浑身不适，于是快速走到仪器旁，岔开话题：
“你说这警报关不掉？为何？”
“似乎有个秘境升境了，原生系统HALO已经自动接手。”
“什么？HALO？这个系统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弃用了吗？”
“弃用？”摩大深吸一口烟，“人类有这个权限？”
这个话题过于敏感，朱会长不想纠缠。他眼下只关心如何关了警报，把事件影响降到最低：
“秘境里有多少人？没有别的办法干预吗？”
“‘失落的矿井’参与人数...12人。”摩大瞥了一眼从后台调出的数据，突然一愣，“13/12？”
朱会长听闻，也凑近屏幕：
“什么意思？多进一个人？”
“恐怕是的。”
“所以是因为这个报的警？”
“不至于。内部能量太高了，多进去一个人无法造成这种影响。”
“摩根，全奥林匹斯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懂这套秘境系统的人...真的就无法关了这警报吗？”
摩大摇摇头。
“拔电源呢？停止供应硅能晶体呢？再不济...把警报的线缆切断呢？”
摩根饶有深意地看了朱彦泽一眼：
“十三条人命不要了？”
“......”
“我的权限和能力，可以把警报给静音。但无法阻止它自动通知其他商会。”
朱会长面色铁青。
自己寄予厚望的隐匿节，花了巨大开销造的势，无数目光、无数媒体此刻都聚焦火星...结果第一天就发生了自己最担心的情况...火星商会的脸面，自己的脸面...
但他看得出，摩根没有骗他。
这沉默的十几秒钟里，朱彦泽已经开始盘算应急预案与话术，来尽可能地推脱责任、挽回颜面。
这一点，他算得上驾轻就熟。
“先把警报给静音了吧...”
朱会长不甘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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