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金烟斗
秦辰醒来时，眼前宛若末日。
塔纳利海岛几乎90%的面积已经沉入大海。
山上流淌下来的岩浆，煮沸了海水，腾起漫天水汽。
【塔纳利海岛，进入加速下沉模式，距离完全下沉还有67s...】
我昏迷了1分多钟...
古川一郎呢？
秦辰爬起来环顾寻找，然后身后传来声音：
“别找了，在这。”
古川一郎坐在不远处，身旁有一架正在冒烟的小型推进式飞行器。
“哪来的？”
古川一郎指了指下方：“仓库里的。”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所以直奔仓库来取飞行器？”
古川一郎轻轻点头。
“那你在干嘛？”秦辰见海水已经漫入仓库区域，“你怎么不走？”
“我走不了了。”
古川一郎松开捂着左腹的手，那里的衣裳被鲜血浸润。
“我没想到，仓库里还藏着个家伙！呵呵，真是魔咒啊！”
“什么魔咒？”
“我虽然在比赛中能未卜先知，但我无法看见自己的命运...无论我如何选择，都无法成为晋级的那个人。”
“呃，我感觉你在开玩笑。”
“你不信很正常，”古川一郎满脸落寞，“这些年，各类赛事89场，我1场都没有晋级。”
“那你还...挺执着...至少精神可贵！”
“有什么用呢？”
“有用，今天，你的第90场比赛，就是你晋级的第一场！”秦辰走过来，扶起古川一郎，“你的伤势虽重，但岛屿还有1分钟就沉了，你坚持坚持，一定能晋级！”
古川一郎苦笑着摇头：“没用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走啊，我护你晋级！”
“仓库火并的时候，一个推进器被击毁了。”
面前的小型推进式飞行器是双人座的，被击毁了一个推进器，意味着载重量大大下降。
甚至平衡性都很难掌控。
能走一个已算万幸。
秦辰很明白这个道理：
“你走！”
“你这人很奇怪，我负伤行将淘汰，于你而言，是绝佳的晋级机会。淘汰我，然后走啊！”古川一郎不满道。
秦辰更加不满地回击：
“你这人更奇怪！我晕倒不省人事，而你已取得飞行器，你不走，不去晋级，你在这等我演相声呢？！”
“我走不了！我注定无法晋级！你听不懂人话吗？”
“哼！我还就不信了！”
秦辰敲击左侧太阳穴，打开调情师模式。
但凡好言相劝有用，我都不屑于调你的情，可现在没空跟你循循善诱、絮絮叨叨。
【主情绪：自卑，49%，+/-/吸收；副情绪：失望，26%，+/-；次情绪：渴望，20%，+/-】
次情绪，渴望。
你看，你骨子里还是渴望胜利晋级的。
不然你怎么会屡败屡战，89连败了还选择继续参赛呢？
都是心魔。
自卑太高了，拉低点，-20%；渴望还不够，加点分，+20%——
【主情绪：渴望，40%，+/-；副情绪：自卑，29%，+/-/吸收；次情绪：失望，26%，+/-】
古川一郎愤懑的表情出现了停滞，他的瞳孔重新聚焦。
忽然，他转身登上推进式飞行器，直接点火启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中涌出一股力量，我想试试，或许这次能成功呢？”
“这就对了嘛！”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上来啊。”
“可是飞船只能承载一个人。”
“试试啊！不试试怎么知道？”
见眼前之人性格大变，秦辰甚至觉得不真实。
他登上飞船，古川一郎将推进杆推到底，一侧的推进器全功率工作，飞船整体晃动，离起飞只有毫厘之差。
古川一郎道：
“这飞船只要能完成启动发射，后续飞行一个推进器就足够。”
“哦？是这样吗？损坏的推进器是哪里出毛病了？”
“循环点火装置。”古川一郎笃定地回答，“我检查过了，循环点火装置短路，只能点火一次。因此无法提供启动后连锁反应所需的高温。”
“这不难。”
秦辰跳下飞船，将3枚40mm榴弹塞进故障的推进器。
“你干嘛？！”古川一郎惊呆了。
“这推进器是飞船上最坚固的部件，铝热剂都烧不穿，应该扛得住榴弹吧...”
“你疯了？！”
“还有27秒，”秦辰指了指外面，海水已经淹没了仓库屋顶，“大不了就是受伤、淘汰，搏一搏还有一线希望。”
古川一郎看得出秦辰是认真的，他只犹豫了半秒，便咬牙道：
“反正老子已经淘汰89次了，不差这一次！坐稳了！！”
推动推进杆，推进器开始点火...
“轰——”
“轰——”
“Boom！！！”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飞船猛地弹起！
但因为两边推力不平衡，在空中疯狂旋转，向高尔夫球一般飞向大海深处。
秦辰晕头转向，胃里翻江倒海；古川一郎则拼死扶稳了推进杆，直到飞船慢慢启稳...恢复飞行姿态...
“成功了？”秦辰强忍吐意，问道。
“嗯！成功了！”
“那咱们快去山顶吧！”
【塔纳利海岛，进入加速下沉模式，距离完全下沉还有9s...】
9秒后...
小型飞行器已然到达曾经的海岛最高处——山顶...
现在山顶是一片海...
岛没了。
“岛呢？逗我呢？这算咋回事啊？”秦辰四下张望，除了水，只有水。
“唉，”古川一郎叹了口气，黯然道，“难以逾越的魔咒啊，连累你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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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情绪：失望，52%，+/-/吸收；副情绪：自卑，31%，+/-；次情绪：渴望，14%，+/-】
他刚被调情师调过的情绪，出现了巨大波动。
秦辰看得见，那高达52%的失望。
这一次，他没有再度去触碰那个加减号，因为他明白，这是他调解不了的情绪。
飞船悬停在海面之上，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孤寂地等待燃料燃尽的那一刻...
安静...
秦辰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你不用安慰我。”古川一郎低着头，轻轻说道。
“我没...”
“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古川家族的吗？我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的父亲是古川家族的一员，曾是一名医生。34年前，他不顾家族反对，加入极端组织，从此杳无音讯。当时我刚满月。”
“那你对父亲有没有印象？”
“当然没有，”古川一郎无奈地苦笑道，“他失踪后，成为家族之耻。我母亲，也被逐出了古川家族。”
“那你呢？”
“他们没有对襁褓中的我下驱逐令，但不允许母亲与我相见。五年后，母亲积忧成疾，离世了。”
“抱歉...”
“所以成年后，当我知晓这段往事，我便毅然决然离开了古川家族。我不需要这样冷血家族的庇佑，那只是我挥之不去的诅咒。”
秦辰拍了拍古川一郎的肩膀：“硬气的家伙。”
古川一郎继续道：
“古川空是我的堂弟，但我们没有交集。他是超凡求生赛未来的门面；我是一个在地下赛事里苟延残喘的无名选手，哈哈哈，同姓不同命！”
“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秦辰谨慎地试探道，“你为什么执着于当求生赛的选手呢？”
“古川家族的家族属性加成吧？”
“什么家族属性？”
“古川家族前后出了二十多位超凡求生赛的选手，似乎姓古川的，在比赛中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未卜先知的能力。”
“原来如此，这技能是有点赖皮。”
“可我继承了这样赖皮的能力，也继承了无法打破的晋级魔咒。真是讽刺啊。”
秦辰皱起眉头：“等下，继承了魔咒？什么意思？”
古川一郎道：“我父亲在当医生前，也曾是一名求生赛的选手。他从未晋级过，因此无法晋级之人的魔咒以他的名字命名——古川大魔咒。”
罢了，古川一郎摇首苦笑，神情落寞。
“......”
秦辰惊愕失色，他非常确定自己听过这个名字...
角落里落灰的记忆盒子被无意间打开...
在隐匿秘境中，自己曾经进入一片墓地...
借助莱耶斯的灯光，自己看到的第一块墓碑上——
【古川大之墓】
【古川大，祖籍不详，生辰不详。仙命星环七年五月八日。】
今年是星环四十一年，星环七年距今34年。古川一郎，34岁。
...
“你怎么了？”古川一郎见秦辰沉默良久，问道。
“你的父亲，是医生？”
“嗯。”
“他是否...曾经在月球工作？或者，曾被借调去过月球？”
“是的，他曾为二型文明技能知识强化委员会工作。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人说起过你的父亲。”
“什么？！”
“他没有加入极端组织，也不是什么家族之耻。”
“......”
“我听说，他曾直面邪恶与不公，曾保护无辜与弱小，曾为正义与真理而战...他是真正的勇士。”
说话间，秦辰看见古川一郎眼角有晶莹的东西。
他没有多问。
他也没有多说。
直到，遥远的天际线一前一后飘来两个影子。
三角形的影子，飘得很快，扶摇直上。
十几秒后，两人终于看清，那是两架动力滑翔翼。
“他们是谁？在干嘛？”
那滑翔翼努力抬起头，向上飞去。
二人顺着它的飞行轨迹抬头看去——
遥远的正上方，竟然悬浮着一艘巨大的飞艇！
“是求生艇！”
任务只说在塔纳利岛的最高处，并没说是在山顶还是山顶的上空。
二人只想着山顶，于是在岛屿完全沉没后，便认为自己任务失败了。
“快！快向上飞！不能让他们捷足先登了！”
古川一郎猛拉操纵杆，小型推进式飞行器昂起头向上冲去！
近了！
更近了！
但只有一台推进器工作，加速能力有限。秦辰二人仍然落后于那两架动力滑翔翼。
滑翔翼上的人见有人追了上来，架起武器就是一通无情扫射！
“小心！！”秦辰大喊。
古川一郎驾驶着飞行器，逶迤蛇行，拼命闪躲。
秦辰手里只有一把USP-91和75%的电池，他连开三枪，可惜飞船不稳，三发高能激光都打空了。
眼瞅着已经追不上滑翔翼...
滑翔翼上的人，肆意地讥笑，甚至还挥挥手，做了个‘慢走不送’的手势。
“咚！”
那恣肆骄狂的男人被什么打中脑门，闷哼一声，直直坠落！
另一人还未搞清状况，又是“咚”！
脑门开花，坠落！
只见那求生艇的舱门处，坐着个背带裤大叔，他手握弹弓，冲秦辰喊道：
“慢得要死！指望你拿个屁的金烟斗？！”
金烟斗是冲擂赛的胜者——
擂主的专属。
拥有金烟斗的人，便是这地下求生赛的王者。
秦辰笑着答道：
“什么金烟斗银马桶，咱都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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