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医疗检查和思想评估 2/2

思想评估处的大教堂比一般的帝国教堂更加阴森。墙壁由黑色大理石砌成，上面刻满了审判异端者的浮雕。大教堂内部的每根立柱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处决过的异教徒骨骸化为永恒的标志，仿佛每一寸金箔下都封存了无数灵魂的痛苦与绝望。感应香炉悬挂在高处，随着空气的微微波动而轻轻摇晃，散发着刺鼻的圣香，仿佛要让人深吸一口便记起罪孽的沉重。

与医疗部门的混乱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肃穆。高耸的天顶上是巨大的壁画，描绘着帝皇与异端作战的场景。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带着火焰装饰的骷髅，它们的眼眶中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圣火。

“思想纯净者至高法庭，“克雷恩轻声说，“这里的审查比医疗检查要严格得多。“

“看起来很庄重，“帅克环顾四周，“不过这些骷髅的摆放让我想起了农场的防鸟装置。我们也是每隔一段距离放一个稻草人，不过那些稻草人总是......“

“嘘！“克雷恩警告地瞥了他一眼，“在这里，最好不要提起任何...世俗的比喻。“

大厅尽头是一扇黑色的大门，门上镶嵌着黄金打造的帝皇之眼。门前站着两个身着纯白长袍的守卫，遮挡住一切可能的情绪，只留下僵硬冰冷的轮廓。据说这是为了保持思想的纯净，但更多的人相信，他们已经失去了看见凡人之物的资格，只剩下帝皇的命令。

“停下！“左边的守卫举起手，“请出示思想评估许可。“

克雷恩递上一块镶金边的数据板。守卫们仔细检查后，用一种奇怪的声调开始吟诵：

“以帝皇之名

以理性之光

以纯净之思

准予入内“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评估大厅。这是一个圆形空间，周围坐满了不同部门的代表：

-帝国教会的牧师们，身着黑色长袍

-思想纯净部的审查官，戴着描绘着痛苦表情的镀金面具，他们的长袍上绣满了用犯人头发编织的咒文。据说这些面具能够感知谎言，而长袍则可以吸收异端思想的辐射。

-军方的政治委员，制服上别满勋章

-还有一些难以分辨身份的神秘人物

“评估开始，“一个声音从上方传来。主席台上坐着一位年迈的大主教，他的眼睛已经被生物机械义体替换，在暗处发出红色的光芒。

“哈谢克·帅克，“大主教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吗？“

“这让我想......“帅克刚要开口。

“禁止任何无关联想！“一个审查官厉声说，“只回答问题本身！“

帅克难得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因为我在那个古代设施里发生的事？“

“不完全正确，“大主教说，“我们更关心的是你的思想。在经历了那些事情后，你的思想是否依然纯净？是否还忠于帝皇？“

“当然忠于帝皇，“帅克说，“就像农......“他及时刹住，改口道：“就像每个帝国公民一样。“

评估者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位政治委员站起来：“让我们做个小测试。如果你看到一个同伴被基因窃贼感染，你会怎么做？“

“报告上级，“帅克说。

“然后呢？“

“等待指示。“

“如果没有时间等待呢？“

帅克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那就按照帝国军规行事。“

“军规怎么说？“政治委员追问。

“第394条B款第7项：‘遇疑似感染者，实施隔离。无法隔离时，就地处决。‘“帅克一字不差地背出来，“就像农场里遇到病株一样，必须立即......“他又一次及时住口。“

评估者们又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位牧师站起来：“告诉我，你相信帝皇吗？“

“当然。“

“为什么？“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回答得太虔诚会显得做作，太随意又会被视为不敬。帅克沉思片刻，说：“因为这是对的。就像......“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瞥向四周，仿佛在寻找合适的比喻，“就像农场里的格洛克斯兽，不管别人怎么说，它们总是忠诚地回到棚里。“

审查官们的脸色瞬间僵硬。

“也许吧。“他连忙改口，脸上露出一抹略显无辜的笑容。

“不要提农场的事情！“审查官厉声喝道。

“哦，好吧，只是一个比喻。“帅克耸耸肩。

牧师们窃窃私语。一个戴着面具的审查官提出了新的问题：“在那个古代设施里，你看到了什么？“

“红光，“帅克说，“然后是爆炸。再然后就在农场醒来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你在撒谎，“审查官突然说，“没人能在那种能量风暴中存活。除非......“

“除非帝皇保佑，“一个苍老的声音插入。所有人转头看去，一位穿着灰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角落里。他他的衣袍上没有任何标记，但那双混浊如琥珀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灵魂。每走一步，灰袍的边缘仿佛在空气中留下了一丝诅咒般的痕迹，让人不自觉地想低下头以避开他的目光。

“大审查官阁下，“克雷恩行礼。

老者缓步走近帅克，他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上面布满了微型铭文，可能是某种古老语言的驱魔咒语。每当老者的目光扫过，铭文似乎会微微闪动，仿佛在对所见之物进行无声的净化。他的眼睛像两块混浊的琥珀，却好像能直视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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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年轻人，你知道那个印记的含义吗？“他指着帅克手臂上的符文疤痕。

“不知道，“帅克诚实地说，“但它似乎让机器变得友好。“

“友好，“老者若有所思，“多么......世俗的形容。但也许正是这种世俗，让你能够承载它。“

“我不明白。“

“不需要明白，“老者说，“正如你说的，有些事就像自然规律，存在即有其意义。“他转向其他评估者：“这个人的思想很简单，但正是这种简单让他安全。他不会质疑，不会妄想，只是......存在。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但是程序......“一个审查官还想说什么。

“程序就是用来打破的，“老者打断他，“否则我们永远不会进步。“他看着帅克：“你知道为什么农场的机器会对你产生反应吗？“

帅克摇头。

“因为你不试图理解它们，只是接受它们。这种接受，有时比理解更重要。“老者的声音带着某种预言般的韵味，“在即将到来的时代，也许正需要这样的品质。“

评估大厅陷入一片寂静。最后，大主教宣布：“思想评估通过。批准入伍。“

当帅克走出大厅时，那个老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记住，年轻人，有时最大的智慧，就是保持简单。“

帅克转身想说什么，但老者已经消失了。只有大厅内的圣火依然静静燃烧，映照着壁画上帝皇庄严的面容。

克雷恩在门口等他：“准备好开始训练了吗？“

“当然，“帅克说，难得地没有讲什么农场的故事，“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些审查官的座位排列很像我们农场的......“

克雷恩叹了口气，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也许这个“农夫“的确如老者所说，他的简单就是最好的伪装，也是最好的保护。

从思想评估处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克雷恩的制服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肩章上的帝国鹰徽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右转，“他简短地说，声音不再带有之前的温和。

正当帅克要开口讲一个关于夜间农场的故事时，一阵骚动从附近的小巷传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看起来像个流浪者。

克雷恩的反应快得令人心惊。他的手以机械般的精准抽出能量手枪，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犹豫。

“等等，他看起来只是个……“帅克刚要开口，就听到一声脆响。

能量束穿透了流浪者的胸膛，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人的皮肤开始迅速扭曲变形，露出了下面紫色的肌理。

“渗透者，“克雷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第十七个。这个月的数字有点高。“他看了看计数器，就像农夫清点牲口一样冷漠。

“您是怎么......“帅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

“发现的？“克雷恩转向帅克，他的声音中带着某种狂热，那是一种超越了人性的虔诚，“因为我一直在狩猎他们。过去五年，我清除了374个潜伏者。没有审判，没有犹豫，没有怜悯。“

帅克注意到，克雷恩说这些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能量手枪，就像抚摸一件圣物。

“您见过很多这样的......“帅克正要说什么。

“闭嘴。“克雷恩冷冷地打断，但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帅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克雷恩的目光让他选择了闭嘴。

不远处，几个清洁工机器人正在处理尸体。它们的动作出奇地快速和高效，仿佛经常进行这样的清理工作。

“你知道吗？“克雷恩平静地说，“每个基因窃贼死前都会露出真实的形态。我已经记不清看过多少次这种转变了。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我们身边的每个人都可能是他们......“

“你知道为什么我被选中负责你的案子吗？“克雷恩突然问，目光依然盯着清理现场。

“因为您经验丰富？“

一声冷笑。

“因为如果你显示出任何异常迹象，我不会有丝毫犹豫就扣下扳机。“他转过头，目镜的红光直视帅克的眼睛，“就像对待其他373个目标一样。这不是威胁，这是承诺。为了帝皇，我连自己的血肉至亲都可以处决。“

空气突然变得寒冷。帅克意识到，克雷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在这个看似优雅的情报官外表下，隐藏着一台永不停歇的处决机器。

“这让我想起......“帅克正要说话。

“闭嘴，“克雷恩说，但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我们到了。“

前方是训练营的大门。高墙上的探照灯扫射着每一个角落，守卫塔上的重机枪随时准备射击。这里将是帅克未来几个月的住所。

“记住，“克雷恩最后说，“我一直在看着你。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帝皇的利刃。“

他转身离去，背影笔直得像一把出鞘的剑。月光下，他的制服反射着金属般的冷光，就像一具披着人皮的机器。

帅克目送着他离开，脸上依然带着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但这一次，他没有讲任何农场的故事。

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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