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石壁
第851章石壁
此时山褫由于心里太过震撼,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令他无法出话来。
过了良久,他才道:
“难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可为何学堂中学者们并没有讲述这些?”
林双河看了他一眼,忽地开口道:
“你知道当初王国第一代国君焰红蚕为何会将王位禅让给山峭国主吗?”
山褫立刻回答道:
“焰红蚕国主感到年老力衰无法再主持国家事务,我祖雄才大略,有济世安邦之才,故此焰红蚕国主才会将王位禅让。”
林双河‘呵呵’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意味难明的味道。
“这个法你相信吗?”
山褫不禁脸上发烫,这个法就是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世间又岂会有人将号令下的权力拱手想让。
他懂事之后,也曾就此事询问过父母及国中学者,但从来没有人能够给出合理解释。
此时听闻林双河语气难明,却似乎知道其中缘由,忍不住问道:
“双河,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林双河淡淡开口道:
“当年我祖先因为亲眼目睹了祖神杀蛟和对抗谴,又转交三卷宝典立下大功,被族长任命为史官,负责记录部落发生的变化。
这一职司自此便在我族中世代继承,每一代至少有三人要负责记录王国变迁。
史官虽无足轻重,但却不是谁都有资格担任的,只是记录之事真实可信这一条便挡住了绝大多数的人。
呵呵,不是谁都敢冒着大不韪来记录国君所犯下的错误的。”
山褫心头一凛,再看林双河时,目光中已多出了一丝尊重。
林双河略作停顿,接着道:
“当年王国第一代国主焰红蚕将王位禅让给山峭国主其实是被迫的,但也并非无因。”
山褫屏住了呼吸,他心中渴望知道真实的历史,但又怕自己最崇拜的祖先是用不光彩的手段夺取了王位。
就在他心情忐忑复杂之际,耳边传来了林双河缓慢低沉的语声。
“其一是因为焰红蚕国主想要恢复女性掌权制度,她准备将王位传给其幼女焰雀。
其二是她发现当时时任太傅的山峭在国民中的威望已经超过了自己,暗中纠结心腹想对太傅山峭下手。
其三则是源于焰红蚕国主想为自己修建一座陵墓。”
山褫一怔,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奇怪,不禁问道:
“女子性情柔弱,岂能担当国主,且国中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大多为男子,焰国主想要恢复旧制未免异想开。
既然她想对我祖先动手,被迫禅让我也能理解,但是为何焰国主相位自己修建陵墓也成了过错?”
林双河悠然道:
“修建陵墓无错,可她不但想要修建一座与国都一般大的陵墓,还要令宫中一万六千侍卫、宫女、杂役等为其殉葬,让这些人在阴冥之中继续侍奉于她。”
山褫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都‘焰湾城’占地数百里,修建这样的一座都城即便举全国之力也至少要十数年的时间。
况且她竟然想殉葬上万人,也就怪不得会失了人心,被迫禅让了。
林双河接着道:
“当时焰红蚕国主掌控的军事力量其实是远远大于太傅山峭的。
但太傅毕生都秉承祖神志愿于学堂中教书育人,三十几年下来,国中几乎所有的年轻人都是出自太傅及门下弟子之手。
故此,当太傅听闻焰红蚕要对自己动手时,孤身一人不带一兵一卒,不佩一刀一剑,自粟城而出前往国都质询。
其每过一城,城中甲士当即反戈随附,等其来到国都时,身后已有甲士十万。
但太傅并未挟威攻城,而是令所有甲士兵械入鞘,止步国都城门之外。
自己则自缚双手孤身一人扣城而入。
当其时,就连掌管城门禁卫的九卿卫尉都被感动了,直接大开城门迎其入城。
太傅一路直奔宫门,宫中有甲士三千,却无一人阻拦,皆执戈以背面相向。
待太傅直入宫门而见到焰红蚕国主时,焰红蚕国主当即明白大势已去,在心灰意冷下将王位禅让给了太傅山峭。”
山褫听的眉飞色舞,心中血气翻涌难以自持,心驰神往地遥想着当时的那一番景象。
等林双河完,他忍不住问道:
“此事我祖先做的不为过啊,为何史料从无记载?”
林双河微微一笑。
“到底,山峭太傅这国主之位来的有些不正,以下犯上乃是大忌。
毕竟就算是山峭国主也不想日后有人重现他当日的故技,因此在史料中只记载了禅让事件,具体情形却一笔带过。
不过,我身为史官,却是要将真相一一记录下来的。”
山褫忽地明白为何林双河在朝中不受待见,被发配为侍从侍奉自己了。
正心中暗自感慨,便听林双河继续道:
“之前褫王孙不是询问为何关于祖神的传闻只在民间流传而不落文字吗?
其实这和国主禅让的事情是一样的,总有些事情是一些人不想让国民知晓的。
如果国民知晓自己今日一切的美好生活都来自于祖神的赐予,自会将感激之心转向祖神。
如此一来,国民的凝聚力也会大大减弱,就连国家的公信力也会丧失大半。
这并非妄言,这一百多年来,民间多有借祖神之名建立的团体,到处招摇撞骗,破坏国家体制。”
“吁——!”
山褫轻轻舒了口气,总算将其中的一些缘由弄清,看着面前的石壁,又转头看了看高大的石像,心中充满了敬畏。
“咦~!”
忽地山褫发现一桩异处,又来到其它石壁前查探了一番,有些迟疑地道:
“双河,是我看错了,还是这石壁中刻画的有错误,祖神看起来个子很啊?”
林双河‘呵呵’一笑,赞道:
“褫王孙好眼力。”
随后又道:
“褫王孙有没有发现这些石壁中的图案中有一点错误?”
山褫微微一怔,在众多的石壁上来来回回看了一阵,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却始终没有发现何处有异。
一时之间山褫有种隔靴搔痒,雾里看花的感觉。
见其如此模样,林双河笑着用手指一点石壁中那面遮蔽苍穹的旗帜。
“看这里!”
山褫脑中迷雾登时如被闪电破开,大叫道:
“这面旗子不对。”
他猛地抬头看向空。
头顶上空不知多少距离的高空中,一面三角旗蟠迎风招展,其虚影遮蔽了少半个空。
自他出生之后,他便看到了空中这面三角旗蟠。
但也因为其一直显化空中,世间生灵早已将其看作是与日月星辰等物一般存在的事物,从未想过其它。
此时经过林双河指点,山褫突然发现,在石壁的图案中,那旗蟠竟然是长方形而不是三角状的。
山褫隐隐感觉有一个惊秘密将在今被揭晓。
他顾不得许多,快步在一座座石壁间游走探查,发现长方形的旗蟠只出现在朱雀王国建立之前,而在此之后的图案中,空中那旗蟠已成三角形状。
山褫心神一阵颤栗,呆愣了片刻后突然冲到林双河身前,瞪着一双透着血丝的双眼叫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双河没有直接回答山褫的询问,而是向他招了招手,带他来到第一座石壁之前。
“你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山褫连忙看向石壁,可入眼看到的只有数不清的星辰带着流光划过空的图案。
只是这一道石壁被从中分成了两半,虽然都显示着有流星闪过,但左侧所显示的流星数量要远超右图数十倍之多。
疑惑地道:
“这不是流星吗?”
林双河肃立一旁看着石壁,双眼有些迷离,似乎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道:
“数百年前,有无数流星自界外坠入此界,可后来人们才发现那不是流星,而是一群来自此界之外的生灵,它们被称作‘魔’。”
山褫浑身如遭雷击,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失声叫道:
“什么?”
随后又抢前两步来到林双河近前叫道:
“‘魔’,那不是传中的可怕生物吗?”
林双河没有解释,而是接着道:
“在‘魔’进入本界六百年后,又有一群界外生灵进入本界,他们自称为修行者,为诛杀‘魔’而来。”
林双河看了目瞪口呆的山褫一眼。
“祖神便是那修行者之一。
伱不是奇怪石壁中祖神为何个子很吗?
因为祖神本就不是本界之人,这些界外之人不知为何个子都很矮。
现在你知道为何本国可以发展的如此快速了吧?
是祖神将界外的无数知识传授给帘时还只是部落的族人。
而空中的那道【契幡】之所以由长方形变为三角形,也正是因为祖神斩杀了河中蛟受到【契幡】规则反噬而遭到谴。
但祖神实力强大,在陨落之前也将此【契幡】斩下一角,使其由长方形变为了三角状。”
山褫此刻脑中一片空白,想要对林双河之言进行思考,思维却像冬被冻结的坚冰一样凝滞。
半晌之后,山褫喃喃自语道:
“难道传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
他转头看向林双河,苦涩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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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真的有一场持续战争要到来?”
“唉!”
林双河叹息一声,开口解释道:
“祖神来到此界本是为了诛杀‘魔’,但‘魔’的数量远超修行者,且已经在本界生存了六百年,根深蒂固势力庞大。
后来有修行者在此界立下【契幡】,与‘魔’签订三条战争契书。
战争契书规则如下:
一、此战当以‘山海界’各类生灵攻伐为主。
界外之人不得彼此征伐并直接对此界智慧生灵出手,但可以引导‘山海界’生灵的发展。
二、此战的时限为四百年,前两百年间双方不得主动发起战争,两百年后将不在受到契书规则保护。
三、根据战争的胜负来决定修行者与‘魔’之间的胜负。
此战结果若是修行者代理下的生灵获得胜利,那‘魔’将受到封印,待‘山海界’的禁锢解除后,‘魔’被驱除此界。
若此战的胜利者为‘魔’,修行者将不再干预‘魔’在此界的作为,待‘山海界’的禁锢解除后,修行者自行离开此界。
此战因为是修行者与‘魔’之间的战争,所以也被称作‘道魔之争’。
可虽然是修行者与‘魔’之间的战争。
但最终却是以“山海界”为棋盘,此界生灵为棋子,加以彼此征伐,最终由我们来决定哪方获胜。”
历史的画卷展开,山褫终于知晓了一切,可心情不但没有轻松,反倒变得更加沉重。
“双河,这一切你是如何知晓的?”
山褫提出了一个疑问。
林双河淡淡地道:
“祖神选定的参战部落就是下湾部落,【契幡】的事是他亲口对焰红蚕等部落高层述,至于其它的事情有的来自于史料记载,有的则只是猜测。”
山褫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忿地道:
“既是修行者与‘魔’的战争,何故将本界生灵牵扯其中,这对我们实在太不公平。”
闻听此言,林双河发出了意味难明的笑声。
“嘿嘿,当年也有人问过祖神同样的问题。
可祖神的回答是,你们在行走时可会注意脚下的蚂蚁,在我们眼中,你们和蝼蚁是一样的,你们所要做的就是服从,无需考虑你们的想法。”
山褫心中更加不满,‘哼’了一声叫道:
“看来祖神对我们的帮助也是别有用心的,既然如此,那这场战争不予理会便是。
反正他又不能向我们出手,何况他都已经陨落了。”
林双河摇摇头,叹息道: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是当年祖神做出的解释,当战争来临时,它是不会因为你不想加入就不加入的。
听清楚了,这是一场将持续两百年的战争,没有任何智慧生灵可以逃避。
而且,这场战争最终只会有一个胜利者。”
略作停顿,林双河又道:
“其实,祖神做的算是不错了,至少他没有隐瞒这场战争的根由。
而且当年他也是为了‘穗村’的百姓才会诛杀河中蛟也因此遭受谴而陨落。”
山褫总算明白了为何王国每年会拿出三成的赋税来发展武备了。
想到一事后,山褫心头一紧,问道:
“那...那战争将在何时爆发?”
林双河微微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今年是农历一九三年,这历法是当年修行者与‘魔’签订战争契书后由祖神颁布的。
再有七年,也就是农历两百年时,战争契书的两百年规则保护就将失去作用。
到那时,席卷本界一切生灵的战争就将到来。”
山褫喃喃自语道:
“七年!”
战争的脚步已然如此之近,自己却没有做好一丝心理准备,他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紧迫福
“我们能够获得胜利吗?”
林双河苦笑了一下。
这可是生死战争啊,又有谁敢自己就一定能获取这场胜利呢!
“褫王孙,你要明白一件事,我们这个世界是很落后的。
如果没有祖神的帮助,我们连文字和姓氏都没有,穿着的是兽皮草裙,手中的武器也只是一根骨头。
而这些界外的修行者和‘魔’的文明非常发达,也就是,不止祖神将这一切知识传授给了我们,其它的部落也都获得了不同的文明传常
之所以我们没有遇到拥有其它文明的部落或国家,只是因为战争契书的保护,所有蓄势待发的部落只能原地发展。
可是,祖神早早陨落,其它部落却有界外修行者和‘魔’近两百年的指引,所以,我们如今是处于劣势的。”
此话一出,山褫的心更加沉重了。
林双河不想山褫由此失去战意,沉声问道:
“褫王孙,你可知本国何种部队最为强大?”
山褫脱口而出道:
“本国当属控弦之兵最强!”
林双河‘嗯’了一声,又道:
“那祖神名讳你可知晓?”
山褫努力回忆了片刻,迟疑着道:
“祖神可是名为如意居士?”
林双河点点头道:
“如意居士只是祖神的道号,其姓张,名克,号如意。”
略作停顿,他接着道:
“据祖神言,张姓在他所在的界域中源自于最早发明弓矢之人。
因此,祖神特意将此弓矢之法传入本国,也因为这个原因,本国之中的弓弩军士是最强大的。
这一点是本国的优势,或许将来在这场持续的战争中,最终取决于胜负的也将是这一件武器。
所以,此战本国也不一定就不会取得胜利。”
山褫虽明知林双河此言是在安慰自己,但不得不,他的心确实安稳了几分。
这一百多年来,朱雀王国已由当初的五城四十万人,发展到八百城近三亿人。
占地也从当初的数百里扩展到如今的四百万平方公里。
先后有七十二个部落融入到王国之郑
山褫暗中计算国中的军事力量。
‘现在国中总军士数量为六百万人,分十二大营而立,每营五十万人。
其中骑军三营,轻骑、重骑、游骑各一营。
步军六营,人数最多,足有三百万人。
水军三营,有大型舰船五十艘,中型舰船八百艘。’
这份实力不能不强大,过去山褫也一直为此而骄傲,可此时略一推算,他赫然发现这点实力根本不够。
国中有大城八百,城三千,和数不清的村镇,这些都需要兵力驻守,六百万军士摊开来也没有多少。
何况他自幼学到的知识告诉他,若想使国家受到的损伤减至最,就必须将战争打在国家以外的地方。
这意味着王国必须要有绝对强大的对外军队力量。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是细想,山褫越是心急如焚。
“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争,父王可曾知晓?”
林双河缓缓道:
“慈大事,国君岂能不知,但是...”
林双河轻叹一声道:
“现在国中对战争的到来将信将疑,你们不也如此吗?
这就像火灾,没烧到自己房屋之时,是不会有人重视的。”
山褫无言以对,在来‘神陨之地’前,他何尝不是这种想法。
“唉~~!”
......
夜。
明月当空,月光照进窗棂透射在床榻之上。
山褫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今日林双河所的话对他的冲击太大,心中思绪万千。
一会儿臆想着自己引领大军在外纵横厮杀,所向无敌,一会儿又似乎看到国中烽烟四起,无数百姓在敌饶铁蹄下四散哭喊奔逃。
“唉~!要是祖神还活着该多好!”
山褫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正在此时,他忽然感受到地元气似乎在发生剧烈的变化。
‘嗯?’
山褫一骨碌自床上爬起,凭借着自己生对元气的敏感性凝神静气细细探查。
“嚓嚓嚓~嚓嚓嚓~”
烛火明暗不定地跳动,地面微微的颤动着,案几上的茶碗受到震动后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山褫感受了片刻后,猛然发现元气波动的来源竟是来自于那祖神的石像。
心脏骤然缩紧,一翻身自床上滚落,反手一招,连鞘长刀飞到掌中,来不及穿戴衣物,直接一脚踹开房门,赤着脚冲到了外面。
这时,其他的一些人也被惊动,纷纷各自从居所中出来。
山褫循着感应望去,只见那九丈九尺高的祖神石像正在不断地颤动。
片刻之后,先是有一点白金色的毫光自石像的眉心处透出,无数如同木纹一般的裂纹以此为基点向石像周身蔓延。
很快地,一点点白金色毫光自石像全身各处显现。
林双河此时也带着数十名甲士来到山褫身旁将其团团护在其郑
“嗤嗤嗤~~嗤嗤嗤~~”
数息过后,震颤不定的石像突然由上至下开始崩解,无数的砂砾如水一般向下散逸。
“祖...祖神神像怎么..怎么垮了?”
一向沉稳如山的林双河目瞪口呆地看着如沙丘一样崩解的石像,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单单是林双河,此时所有注视着石像的人都是同样的痴呆表情。
也就在此刻,在垮塌的石像处有一道的身影缓缓举起双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哎呀,总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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