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街角一声喵（八）
伦敦警务厅大门口。
詹姆斯从里面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一只垂头丧气的橘猫。
一个裹着一大块褐色围巾、面容冷峻的中年女人，抱着手，挎着包，站在那里，看着詹姆斯。
“你好啊，拳击手先生！”女人开口，好像是在问好，但是表情和语气都是冷冷的。
詹姆斯看了对方一眼，低下了头：“对不起，瓦尔医生。”
这个女人，就是负责治疗詹姆斯，帮他戒瘾的瓦尔医生。
詹姆斯暴打那只牛头梗，车主人自然不放过他，俩人扭打在一起。
最后路人报了警，把俩人都抓走了。
詹姆斯被抓进去之后，自己举目无亲，只能把自己的医生的电话，给了警务厅。
所以瓦尔医生就过来，把他捞了出来。
詹姆斯额头上也有一块伤口，那是车主人打的。
“拳击手先生，你现在怎么没有当时的气势了？”瓦尔医生道：“其实我也很好奇，把牛头梗给揍成猪头，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不起，瓦尔医生。”詹姆斯只是低声重复。
“好吧。”释放了心里的愤怒，瓦尔医生感觉情绪也差不多了：“跟我走吧。”
在大门口，人来人往的，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瓦尔医生有车，到了停车场，詹姆斯带着江东上了车，瓦尔医生看到了这只橘猫，她没说什么，直接启动了车子。
半个小时后，詹姆斯坐在了瓦尔医生的办公桌后面。
瓦尔医生的办公室，装修比较考究。
看来这位医生，在这个城市，属于高收入群体啊。
江东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好奇地左看右看，甚至跳上窗台，去观察那些绿植。
反正对于别人来讲，他只是一只橘猫而已。
果然，瓦尔医生只是稍微留意了一下江东，发现他只是观看，而没有进行破坏之后，就不再关注他，而是把眼神投向詹姆斯。
依然眼神不善。
“很可爱的橘猫，对不对，瓦尔医生？”詹姆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道。
江东撇嘴：所以你的求生手段，就是卖猫求荣了？但是总该看什么人下什么药啊，这位瓦尔医生，虽然是位女同志，但是显然对猫不感兴趣。
果然，瓦尔医生皱了皱眉头，没理詹姆斯的话，道：“詹姆斯，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不要轻易产生情绪变化，这是你戒瘾过程中，必须要时刻保持的一点。”
“对……对不起，瓦尔医生。”詹姆斯低声道歉：“其实我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了，我之所以跟一只猫在一起，是因为有它在，我的情绪感觉平和了很多。”
江东直接想一巴掌拍死这家伙，瓦尔医生都明显表现出了对猫不感冒，你还一而再往枪口上撞？
瓦尔医生往后靠向椅背，抱着手，看了一眼窗台上的猫，又看了一眼詹姆斯：“有它在，你情绪很好？？”
“嗯。”
“那么请问，你这次情绪失控，揍了人家的牛头梗，原因是什么？”瓦尔医生冷冷问道。
詹姆斯哑口无言。
因为答案很明显：当然是因为这只猫了。
江东也听到了，他缩缩脖子，感觉这位瓦尔医生的气场太强了。他自己都觉得冷飕飕的，更不用说，处在风暴中心的詹姆斯了。
当然，这样风格的一位医生，也并不意味着是坏事。
“在你完全戒瘾成功之前，我不建议你有收养宠物或者发生感情之类的事情。”瓦尔医生拿起一支笔，敲了敲桌子，用很认真的声音道：“任何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会让你之前的努力，变得前功尽弃。詹姆斯，你已经做出了很多牺牲，不要让这些都白费。好吗？”
“我……我不会放弃的，瓦尔医生。”詹姆斯抬起头看，直视瓦尔医生。
察觉到詹姆斯眼里的坚定，瓦尔医生点点头。
无论怎样，詹姆斯自己的意志力，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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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感觉自己这一系列的问句，给了詹姆斯太大的压力了。瓦尔医生起身，倒了一杯水，然后放到他面前。
再然后坐下开口的时候，瓦尔医生的神态就温和了很多。
“话说回来，我还是不建议你抚养宠物，这会造成你的情绪产生波动，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当然，还有一句很伤人的话，瓦尔医生没有说：你也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詹姆斯低着头，没有说话。
有时候，沉默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
瓦尔医生决定换个话题。
“对了，你和那个车主，是因为什么起的冲突？”瓦尔医生忽然想起了一个似乎很关键的问题。
她只被通知了事情的过程，却依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因。
詹姆斯低头，喝了一口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瓦尔医生听后，低头沉思起来。詹姆斯是他的病人，瓦尔医生自然对詹姆斯的个人情况比较了解了。
“如果你不再流浪，有一个稳定的居所。我想，这对你的治疗，是非常有用的。”瓦尔医生问道：“你有家人吗？父亲，或者母亲？”
“我跟我父亲上一次见面，他只说了一个字‘滚’。”詹姆斯自嘲地笑笑。
然后低下了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随后弯腰，把水杯放在地上，招呼江东过来喝水。
瓦尔医生给倒的水是热水，这次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热水了。
江东跳下沙发，跑过来，低头舔杯子里的水。
虽然知道瓦尔医生一直看着，但是他自己确实也渴了。
瓦尔医生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不过这只猫，看上去还蛮聪明的。
詹姆斯俯下身，把这只猫抱在怀里。刚刚提到了自己的父亲，詹姆斯看上去情绪差了不少。
“对了，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去这个地址，领一份药，然后吃掉。”瓦尔医生拿出一张便签，抽出一支笔，在上面“刷刷”写了个地名。
这是一种替代药物，没有致瘾性，可以临时作为治疗期间的替代药物。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每天吃。
詹姆斯接过便签，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怀里的橘猫，也把小脑袋凑了过来，看着便签上的字。
“给你，你看得懂吗？”詹姆斯把便签递到江东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揣进了兜里。
嗯，我还真看得懂。江东吐槽，他的的脑袋盯着便签，跟着便签晃动，记下了上面的地址。
他打定主意，哪天詹姆斯要是忘了去吃药，自己就把他拖过去。
瓦尔医生看到江东的动作，感觉这只橘猫，跟普通的猫，好像确实不一样。它刚刚看便签的眼神，看上去蛮认真的。
“以后每天去领一次药，然后吃掉。每周来我这里一次复检，不要忘记。”瓦尔医生盯着詹姆斯的眼睛，说道。
“恩恩，我记住了，瓦尔医生。”詹姆斯道。
“好，那今天就到这里吧。”瓦尔医生站了起来，道：“记住一定要保持心理平衡，千万不要有情绪波动。还有这只猫……”瓦尔低头看了一眼江东。
江东歪头卖萌。
瓦尔医生表情不变，抬头看着詹姆斯：“我还是不建议你养宠物。”
詹姆斯踌躇一下，依然没有说话。
“当然，那是你的自由。”瓦尔医生耸耸肩：“还有，关于住的地方，我会帮忙想办法，你可以抱有期待，但是不要有太高期待值。”
“谢谢，瓦尔医生。”詹姆斯眼中都是感激。
这是他少数能够感受到温情的时候。
“等你痊愈了，再来谢我吧。”瓦尔医生送詹姆斯出门。
一出大门，江东就蹦到地上，他还是习惯自己走。
瓦尔医生站在那里，看着詹姆斯的背影，又看了看他脚下的江东，忽然觉得，这不一定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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