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坐运元神上九天
“杀了真龙天子，这反噬之力可比当初伤他一下重得多了。”
“此时强敌便在卧榻之侧，我那关外斩龙的反噬还未完全恢复，若再杀天子，必被那活佛乘虚而入。”
“我倚仗混沌钟或可无碍，但却再无力护持门人好友，挽过人道气数就成了空谈。”
“况且如今螭龙还未养成，就算扶他上位也不堪大用。”
长明仙子再提斩杀皇帝之事，亦是张牧之本人心中杀心再起，二者本无分别。
他若运元神往上界去，朱祁镇便成了那活佛用来暗算自己的刀。
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杀，正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张牧之跟长明仙子解释，同样是在尽力说服自己抚平杀念。
长明仙子训了椅子坐下来：“这劳什子活佛好似全无破绽一般。”
张牧之点头：“说到底还是力不如人，什么阴谋算计都无用处，若法力到了，所有疑难便可迎刃而解。”
这道士自出山以来，虽然数次碰到修为法力强过自己的对头，但似如今这般无计可施尚属首次。
降妖伏魔，拯救灾劫都能召请雷神相助，但人道气数之争，却不可请神明真身下界。
否则大日如来必然要生事，你能杀大黑天明王，人家就能杀雷部真君，元帅。
到时候相互撕破脸皮，雷部，禅宗，密宗一起乱战，说不定还有别的势力插手，这天地都要被打成一锅粥了。
张牧之站起身来：“多思无益，我先去见真武再说！”
长明仙子点头，身化火光飞回到张牧之头顶道冠之中。
地安门外，灵明显佑宫前有雷光一闪，张牧之身着紫袍，头戴金冠现出身形。
石牌坊下早有龟蛇二将带着神兵守候，见张牧之现身后忙上前见礼：“见过灵威真君，大帝正在宫中等候，真君且随我等入内。”
“有劳两位神将引路。”张牧之点头道。
龟将、蛇将一起摆手：“不敢当真君一个谢字！若非真君肃清神道，咱们还不能分神入驻京城，咱们要谢真君才是。”
这两个神将言辞十分有礼，让张牧之抑郁的心情好了几分：“两位神将言重了，且带我去见真武大帝吧。”
众人一起进入灵明显佑宫，转过照壁又行了片刻，到了祭祀真武的正殿前。
龟蛇二将在门口站定，张牧之整整衣冠后走入殿中。
神像上有金光一闪，被发跣足，金甲玄袍的真武大帝走下神坛，化身成常人高下同张牧之相见。
一人一神以道友之礼相互见过，真武大帝开口道：“这次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十分凶险，你要考虑清楚。”
张牧之点头：“我不运元神往上界去，那活佛也会按兵不动，只是无论拖延多久都要走这一遭，还不如早做决断。”
真武大帝抚须道：“我虽是分神下界，却也能应对那活佛，只要你肉身不出我这庙宇便可无碍。”
“另外我曾以一道神念转生为太宗皇帝，如今虽没别的用处，但也能帮你肉身挡下圣旨的压制之力。”
张牧之神情一松：“我肉身但凡有些法力，便不至于被人强掳到皇宫里去，这胜算也就大了两分。”
真武大帝又道：“京城中有我和东岳天齐，王灵官，关圣等神明照看，那和尚不会对别人下手，只恐他另有手段引你入宫。”
张牧之又闭目掐算片刻：“我反复演算天机，此次确实是祸福难料，胜负只在五五之间。”
“我已经发符请二郎真君前来，若真有事就让他和悟空一起拖延片刻，待我炼钟完成，自能以大法力定乾坤。”
真武大帝摇头：“他俩虽然肉身强横，又有变化之能，但还比不得那活佛的法力。”
“就算他们变成你的模样进宫，面对真龙天子也要被压制，最后恐怕也难成事。”
张牧之却不再迟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踌躇不前反而更坏事。”
真武沉默了片刻，又说了一句：“其实上古几代人皇对仙神并无压制之力，是轩辕黄帝定鼎中原，完善帝制后才定下的法度。”
张牧之一愣，只觉得这话有些不着边际。
真武大帝意味深长地再次开口：“道友只要知晓这人皇之道始于轩辕黄帝便可。”
张牧之恍然大悟，却不说破，只是郑重朝真武大帝行了一礼：“多谢大帝指点，贫道铭感五内！”
真武大帝不再多说，伸手朝大殿右侧墙壁上一指，一点青光飞出，墙壁出现了门户：“道友将肉身安放进去便是。”
张牧之点头，身形一分为二，其中一道身形化金光冲天而起往上界去了。
“若按原本的历史，父亲去后叔父和张元吉争位，那沈氏便带着张元吉从龙虎山一路潜逃至京城，托庇在这真武庙中才迎来转机。”
“这次我要和活佛争斗，依旧要将肉身安放在此请真武大帝帮忙照看，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张牧之肉身在心中感慨一句，抬脚走入真武庙的灵境之中。
于此同时，东岳泰山顶上，天齐仁圣宫中。
天齐大帝本自批阅奏折，突然停下手中的朱笔，挥了挥手让殿中众文臣，武将都退了出去。
空旷的大殿中突然出现一个漆黑的气旋，正是阴阳门户。
一位面相威严，身穿赤色衮服，头戴冠冕的帝君从阴阳门户中走了出来。
报应王躬身朝天齐大帝行了一礼：“我欲往酆都山下取山根炼宝，需借助大帝手中的生死权柄方可成事。”
天齐大帝似乎早知道有这一遭，只将手掌平平张开，掌心一枚金色符篆缓缓升起，朝报应王飞去：
“酆都山下镇压着那北阴天君的魔识烙印，他是内外六天魔王的主宰，道友取山根时要仔细些。”
报应王将那金色符篆收起，拜谢之后才道：“酆都大帝身入混沌，那魔主烙印失了镇压，早晚必成大患，我此次前往酆都山正要将这后患抹除。”
天齐大帝叹息一声：“你如能做成此事，便可执掌完整的生死大道，未来成就当在我之上，只是不知能否成就先天？”
报应王面色十分平静：“先天之道太过缥缈，我只在意眼前的事，若我本尊不能度过此劫，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天齐大帝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才道：“三郎继承了盘古氏的一点不灭神性，道友且多费些心思教导他。”
报应王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我可待大帝转生后再来接管泰山鬼国，免得冥司出现振荡。”
他说完后也不待天齐大帝回应，依旧转身进入阴阳门户，返回幽冥世界去了。
夜色中，一只云雀悄无声息地落入大真人府中，化为一身铠甲的二郎真君。
孙悟空迎了上来，将杨戬领进静室中，二人开始仔细商讨对策。
次日巳时，阳光正好，巴朱加措入宫求见大明皇帝朱祁镇。
上界，南天门笼罩在一片祥光瑞气之中，门柱上两条盘绕着打瞌睡的天龙突然一起睁开了眼睛，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龙吟。
天门下正在闲谈的十来个天兵连忙来了精神，手持兵器笔直地站好。
两条天龙抬起脖子，口中龙吟声音更响亮了一些。
天兵校尉面色一变：“来的是个大人物，我去叫增长天王！”
增长天王本在偏远处一座小些的楼阁里饮酒，听到天兵校尉禀告后连忙出来。
“也不知来的是谁？自玉帝去往混沌练兵，凌霄宝殿多久没上朝了，现在谁还走南天门？”
增长天王重新整理仪容，手托青云剑在天门下站定，将身躯显化至丈来高下，身上金甲烨烨生辉。
“咚！”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接着就见铺天盖地的紫气自远处朝南天门下飘来。
“乖乖！不得了！是那位上天来了……”
六御之下若只论地位尊崇，能和雷祖比肩的倒是有几位，但手中权利比雷祖却差得远了。
更何况增长天王本体在西天极乐世界拱卫须弥山，那无量光佛还是他的顶头上司。
增长天王从南天门往外走了出来，站在白玉台阶之下等待，同时将胸膛挺了挺，面上表情更严肃了几分。
接着就见前方紫气祥云朝两边散开，一个紫衣金冠的年轻道人乘坐墨麒麟从远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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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长天王在脸上堆起笑意，拱手迎了上去：“原来是灵威真君驾临，末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牧之笑道：“贫道乃后学末进，岂敢当得天王亲迎？委实是折煞贫道了。”
增长天王连忙道：“自上次一别，末将也有许久未见真君了，心中十分想念真君风采，迎一迎原是应该的。”
张牧之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增广天王说的是先前他在雷部正位后返回下界那次，确实是走了一遭南天门。
“天王如此礼遇，贫道好生惶恐。”张牧之玩笑一句，随后便催麒麟往那九十九级台阶上走去。
增长天王站在麒麟旁引路，赞道：“真君这麒麟好生威猛！”
墨麒麟瞬间来了精神，将头颅高高扬起，四蹄萦绕的火云也明亮了几分。
“增长天王这化身真是圆滑……全不似他那极乐世界中的本尊一般稳重……”
张牧之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增广天王再次搭话：“真君这次上天是要去拜见张天师？还是要往雷部公干啊？可要末将派天兵去传个消息？”
张牧之只好开口：“无需劳烦天王，贫道要往九天之上采清气炼宝，不必惊扰祖天师和一众雷神。”
增广天王连忙笑着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君元神如此凝练，比一般仙神强多了，确实去得九天之上！”
说话间墨麒麟便走到了南天门下，增长天王还要再说几句，张牧之连忙道：“多谢真君引路，咱们就此别过吧。”
“嗖！”张牧之连人带坐骑化成一道金光笔直冲起，直往九天之上去了。
增长天王抬头望了望，大声喊：“真君好走！等您回来时咱们再聊！！”
“天王，人家走远了，听不见了……”
那些天兵天将看着增长天王这幅作态，一个个都有些无语。
增长天王面色一冷：“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看不起我？”
众天兵神将都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你们懂个屁！这位估计过几年便要飞升上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老子多英明了！”
“下次这位再路过，你们也赶紧巴结着点！若非你们跟了老子这么多年，老子才懒得指点你们……”
增长天王骂骂咧咧几句，依旧回偏远处那楼阁里喝酒去了。
中央天庭自上而下共分九层，下面几层是屯兵之所，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将日日操练，喊杀声震彻云霄。
再往上便是同人间息息相关的诸多仙宫，如天庭水府，药王宫，文昌宫等等。
一直往上最顶层才是玉帝理政的凌霄宝殿，以及六御大帝的行宫，雷部所在的雷城等等。
当然三清天和大罗天的入口也在第九层，只是平日里隐而不显，需得修成形神俱妙的天仙才能找到路径。
这和法力深浅无关，只看修为境界。
就如现在，张牧之这一道元神的法力早已超过许多太乙天仙，但却找不到三清天的所在。
金光笔直往上行的飞快，仅半个时辰便穿过了八层天宫，到了第九层天界。
雷霆总司张叔夜正带着雷部天兵巡游天界，看到金光后连忙过来查看。
张牧之停下飞驰显出身形：“真君拱卫天界辛苦了。”
张叔夜和一众天兵连忙下拜：“属下拜见雷祖！”
张牧之摆摆手：“你等继续巡游便是，无需理会我。”说着依旧化金光往上飞去。
张叔夜思索片刻，却不再继续巡视，而是带着天兵返回雷城去了。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金光才停下上升，前方已经没有了空间，只有一片色呈淡青的清气。
这清气好似一层清澈的水光一样，宽广无边无际，厚有几千里。
张牧之伸出手朝前摸了摸，发现这不断流转的清气就似固体一样坚硬。
九天清气就像一个巨大的罩子，将中央天庭，四方八天，连同那人间都罩住了。
“盘古氏开天辟地，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眼前这清气算是天地的胎膜。”
张牧之张开法眼往上看，目光穿过厚实的清气，看向外面那灰蒙蒙的混沌。
混沌无穷无量，乍看似是虚无一片，再看又似灰蒙蒙的粘稠泥浆，无时无刻不在翻涌流转。
“若我能将身入混沌，取那混沌之气炼钟，这三界之中谁还是我的对手……”
“可惜没有先天境界，身入混沌便是找死，连一点劫灰都剩不下。”
张牧之又往下望去，法眼穿过天庭中那一层层的云气，居然看到了人间辽阔的山川河岳。
只见人间和上界之间同样隔了一层青光，这青光不似九天清气一般厚实，就像朦胧的雾气一样流转不休。
雾气中悬浮着九尊青铜色的大鼎，又有一张广阔无边的图卷时隐时现，图卷上描绘了密密麻麻的星斗图文。
“原来如此，这是当年颛顼帝为绝地天通设置的阵法，又被大禹以九州鼎镇压，然后紫微大帝也以星图再次加固了。”
“我上次修为不够，却是未发现这阵法。”
“这阵法本意是为了守护人间，让那些伐天时被驱逐的古神不能随意下界。”
“当然人间修士若不能形神俱妙，以肉身飞行也冲不破这阵法，只能落进紫微大帝的星图里去……”
张牧之并未着急用九天清气炼宝，而是张开天眼，从九天之上往下仔细打量：
“看来当年五帝伐天并未尽全功，四方八天，共计三十二层天界，其中许多地方都封印了古神。”
“尤其是下面几层天界，干脆就是从人间挪移了山川大地后构建而成……”
“颛顼帝设置的绝地天通之阵虽说能守护人间，但也是一种妥协。”
“这阵法阻止了那些古神下界，但同样也限制了人族上升之路，让人族证就天仙难了数十倍不止。”
“此举也令天地不稳，难以延续至五十六亿年……再加上混沌里还有对头……”
张牧之观看了片刻，对自家天命领悟的更明晰了几分：
“若想让天地重归稳固，需得先灭杀了那些古神，然后撤去这阵法……”
“那些古神也是此方天地所生，六御大帝毕竟是大道显化，不会一味偏袒人族，这事儿还得我来做！”
“现在考虑这事儿还为时过早，还是先祭练混沌钟，灭了那活佛再说！”
张牧之不再多想，将身子一摇，整个人变成了一口丈余高下的大钟。
“除了我，一般仙神也取不来这九天清气！”
大钟猛地往上一冲，撞进九天清气里之中。
厚实，坚硬的九天清气表面出现一圈一圈的波纹，似水波一样朝四面八方蔓延。
波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中心处渐渐出现一个不断流转的旋涡。
“哗啦啦！”巨大的海浪声响起，旋涡拉扯着九天清气朝中心处那座大钟上汇聚而去。
大钟也开始旋转，同时慢慢膨胀，钟体上发出耀眼的宝光。
“咚！”“咚！”“咚！”
清亮的钟声越来越响，渐渐传遍中央天庭，四方八天亦能听闻。
不知有多少帝俊时代的古神被这钟声从长眠中惊醒。
北极帝宫中有几道金光冲起，到了那大钟下方现出身形。
正是天妃应龙氏率领天蓬、天猷、翊圣、真武这北极四圣一同前来，守卫张牧之炼钟。
下方雷城外萦绕的紫色雷云一开，密密麻麻的雷部神明现身。
无论是雷霆三帅所领二十四天君，三十六元帅这等对外之神，还是雷霆总司张叔夜所领五方雷王，三十六雷将这等对内雷神都倾巢出动往九天之上飞来。
而幽冥世界，第五殿君王报应王也离了纠纶宫往北方酆都山所在飞去。
十八层地狱外，无穷无量的血海深处腾起滔天大浪。
其他九位阎君都带领着不可计数的阴兵，在血海岸边严阵以待。
三界之中唯有人间最安定，紫禁城，御书房里，巴朱加措和皇帝朱祁镇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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