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西王母：我这瑶池也不安生了
在中央天庭之北三十万里，九天清气壁垒之下有一团恒古不散的浓雾。
浓雾整整覆盖了数万里的空间，沉重、寒冷而清澈的水流从雾气中缓缓流淌而出。
汇聚成一条大河，然后从九天之上宣泄而下，流经九层天界数千万里地域，注入东海。
这里是天河的源头，河水自天地开辟起就一直奔流不息。
帝俊所立上古天庭时如此，而今依旧如此。
电光一闪，张牧之和玄嚣太子一起出现在那团乳白色的浓雾之前。
张牧之望着河水沉默良久，终是摇头叹息：“我人族欲要真正权衡三界，运行天道，统摄群生，何其难也！”
“九昌帝君修持了亿万年，连当年帝俊都对他赞誉有加，大帝以一具化身便胜他一筹，又有何可虑呢？”玄嚣太子不解道。
张牧之摇了摇头：“方才我和他只是相互试探而已，我的混沌神雷能克尽诸法，趁他不备时突然出手，才占得些先机。”
“但他法力数倍于我，大地胎膜亦能灭而复生，几近不损不坏，真做生死之争时情形如何，尚未可知。”
玄嚣太子沉默一阵，自然也没什么良策，只好道：“我人族自决意伐天开始，本就没了退路可言，无非搏命而已。”
张牧之一愣，而后豁然开朗：“玄嚣太子说的不错！多思无益，无非争斗而已！纵有千般阻碍，朕自迎难而上！”
玄嚣太子也点头：“正是如此，我等都有舍身杀敌之念，大帝无需忧虑。”
“朕掌天庭，自当冲在众人之前，为我人族开出一条路来。”张牧之感慨一句，一步跨出，人便消失不见了。
凌霄宝殿之上，九天雷祖大帝高坐龙椅，朝杨戬询问道：“大元帅执掌中央天庭，不知如今我天庭大军战力如何？能凭军威震慑四方八天否？”
杨戬出班奏道：“启禀大帝，这些年诸部天兵操练甚勤，更是阔充至千万之巨。”
“而诸层天界的兵马这些年也被削去不少，若论大军征伐之利，我天庭兵马在三十二层天界之中当能所向披靡。”
“只是那些天帝大多都是自劫前修行的大罗天仙，肯定还会有隐藏的底蕴，若真有不臣之心，也是老大麻烦。”
张牧之点头：“此乃老成之言，普通天兵虽能攻城落地，但这天界格局，最终还是要由大神通者定胜负。”
“不过诸位天帝都修三清正法，麾下纵有法力深厚的高手，亦不会像妖魔一样放手屠戮普通天兵，否则便有杀孽业力沾身，污了本命灵光。”
杨戬拱手：“大帝说的甚是，不过东皇麾下那些古神却无此等顾虑，若任由他们和三十二位天帝搅在一起，我天庭要重整天界便会多出许多变故。”
“东皇乃昊天上帝所封，亦为我天庭所属，他麾下那些古神也就跟着披了一层天庭属神的皮，朕也不好轻易处置。”
“待蟠桃会后，朕当寻由头将那些古神尽数诛灭，免得任由他们搅风搅雨。”
张牧之开口定了那些古神的命运，然后又来问哪吒：“我人族诸位先贤实力恢复的如何了？”
哪吒走出排班，拱手道：“几位大神伤势大多已经无碍了，不过若要恢复全盛时的战力，恐怕还需六七年之久。”
张牧之心中演算一阵：“各位先贤出关处正好随朕赴会蟠桃盛宴，彻底了断当年人族和那些古神的因果，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殿中文武诸部天神都自点头：“我人族得天地正统，自有天命庇佑，所谋自当无往不利。”
张牧之闻言大笑，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感，随后喝令散朝。
众神拜过之后，次第离了凌霄宝殿，只待众臣散尽，张牧之在王马两位灵官的护持下出得宝殿，却见一位雍容的中年女仙正等在门外。
“且唤她前来，问她有何事！”张牧之吩咐王灵官。
王灵官将那女仙领到张牧之面前：“大帝当面，你有何事可直接言明。”
女仙躬身见礼后才道：“启禀大帝，小婢乃披香殿女仙，奉七位公主之命来见大帝。”
披香殿乃天庭之后宫，当年昊天上帝与人间历劫，功德圆满后拔宅飞升，所携家眷皆在披香殿居住。
张牧之虽代掌天庭，但日常仍住在雷城之中，留玉阙进宫、披香殿等给那些公主居住。
“七位公主因何事派你来见朕？且说来，朕无有不应。”张牧之轻笑道。
那女仙连忙禀告：“历来西王母举行蟠桃会时，都会让七位公主去伺候酒水，这次七位公主欲要随大帝仪仗一同前往瑶池，特地命小婢来言说一二。”
原来这几位公主本身没什么修仙根骨，只是凭昊天上帝的大功德才能飞升，虽享长生之福，却没什么深厚的法力。
西王母统摄天界中所有女仙，见几位公主姿容倩丽，每逢蟠桃宴时便调他们前往瑶池侍候。
那瑶池并非如凡人所臆测的那样在中央天庭里，而是位于西王母所居的西昆仑仙山之中，距离天庭有近千万里。
七位公主法力低微，只凭自家飞行，怕是上百年也到不了瑶池，且一路罡风炽烈，又有诸般变故，故而一般都是随昊天上帝的仪仗一同前往。
这次昊天上帝不在，七位公主无法，只能来求九天雷祖大帝。
张牧之略略思索，心中了然，笑道：“此小事尔，杨戬也要一同前往，七位公主是杨戬表妹，正可和杨戬同去。”
杨戬虽有表哥的名头，平日却也不敢出入昊天上帝的后宫，那女官显然不怎么认识杨戬，一时有些疑虑。
王灵官提醒道：“到时杨戬等神位列大帝龙车之后，公主车驾和杨戬同行却是正好。”
“多谢大帝慈悲！小婢这就前去回复几位公主！”女官欢欢喜喜地磕了几个头，转入披香殿禀告去了。
张牧之上了九龙车，大帝仪仗起行，一路浩浩荡荡出了南天门往九天雷城而去。
回转九天应元府之后，宫中众天丁、力士、功曹等都躬身见礼，张牧之应付之后走入内功，却觉得有些冷清。
长明仙子，九个金乌太子，九凤童子，相柳等都去牵牛星行宫修炼去了。
张牧之来到当年九天应元普化天尊清修的静室之中，默坐紫玉莲台之上。
当年张牧之便是在此处得了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留下的一缕神识烙印，窥得元始天尊开天辟地的景象，才能得入上乘之门。
头顶显出云光，约有数亩大小，清光幽幽如水，正显大道高渺之意。
云光上又悬挂着混沌钟，正在云光之中沉浮旋转，发出一阵阵低微、悠扬的金铁之声。
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流从四面虚空中汇聚而来，涌入那团清澈的云光之中，宛若百川入海，玄妙非常。
“我于大罗天中明悟大道，才能从虚无中摄取混沌之气炼化为自家法力。”
“这混沌之气远胜天地之中任何仙气、灵气，才能让我同九昌帝君这等修炼了亿万年的角色争锋。”
“当年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仅得混沌神雷之道，尚比不得我之混沌大道，但天尊是南极长生大帝化身，也为先天之神，却是我不能及了……”
张牧之诸般念头渐渐平复，身上气息也变得似有似无，飘渺不定，真是玄而又玄，莫可言说。
接下来的几年依旧无事，四方八天依旧妖氛不断。
但有张牧之斗法九昌帝君的先例在前，别的天帝不敢做的太过，倒也没再出现如狮驼大圣那样的大妖、巨魔。
斗部、雷部、杨戬所率天兵和天河水军依旧在扩充、练兵，三十二层天界的生灵对头顶日日巡守的天兵天将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关于“九天雷祖大帝失德，穷兵赎武致使天界动荡不休”的声音越来越响，各种说辞也越来越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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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情大抵同人间秦朝默念，那六国遗民和乡野草莽一起声讨秦王暴政的情形有些类似。
张牧之逢理政时，听到有仙官禀告此事，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仙界之事自然同凡间不同，神通法力才是根本，其余手段都是小道而已。
一晃又过了六七年，这一日，张牧之正在九天应元府中观看左梦鱼在四方八天中探来的情报，而后和自家推算一一印证。
“果不出我所料，并非所有天帝都愿意和九昌帝君站在一起，毕竟都是得传正法，长生久视的大罗天仙，权欲之心比那人间诸侯要淡一些。”
“我人族天庭受六御大帝首肯，正统之名无可争议，九昌帝君需要取我代之，自己行那鼎革三界之事，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时有王灵官进殿来报：“大帝，今日乃蟠桃盛会之期，邓元帅已将出行仪仗备好，正等大帝赶往天庭和众神汇合，再一起往瑶池而去。”
“这场蟠桃盛会怕是还有些波折，进而引发天界百十年的纷争，然后朕才能重整天地。”张牧之叹道。
王灵官笑道：“大帝胸中自有谋划，吾等只听命征杀便是！”
张牧之点头，吩咐道：“今日至二十四天君随我同行，三十六帅和张叔夜所领雷部天兵暂且按兵不动。”
“待天界诸神、仙、包括无量光佛所领诸佛菩萨齐至，那瑶池中宴会开始之后，便调兵将整个昆仑山围住，不可使一个仙神走脱！”
王灵官面色转为郑重：“大帝放心便是。”，张牧之不再多说，身上衣冠显化为九天雷祖大帝之相，朝九天应元府外走去。
正门之外，邓元帅携二十四位雷部天君护卫龙车，后方是长明仙子和九位太子的车驾，由九凤童子、相柳和诸多仙娥、天女环绕。
力士擂鼓，天女散花，仪仗浩浩荡荡出了九天雷城往南天门外而来。
张道陵携数百亩文职仙神，杨戬、哪吒、等武职仙神早等在南天门外，那昊天上帝七位公主的车驾也在其中。
两方人马汇合之后又等了片刻，刑天、大羿、夸父、玄嚣等人族大能也到了九龙车之后。
随后仪仗起行，数十万天兵拱卫，祥云瑞爱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往西昆仑的方向而去。
出了南天门后转向往西，过了西方八天第一层，元载孔升天所辖疆域再行数百万里，有一座连绵几十万里的群山，便是西王母所居的昆仑山。
昆仑山脉由南向北蜿蜒如蛰伏的巨龙，主峰位于山脉正中，有数万丈之高，山南四季如春，有王母仙宫，蟠桃林，瑶池等种种圣境。
而山北则被皑皑白雪笼罩，那刺骨的寒风终年不熄，修行稍弱些的神仙之流到了那里，稍有不慎就会被冻伤法体，连元神也无法出窍，否则便会被罡风搅碎，身死道消。
不过大道至公无私，纵使在这等绝地之下也有生机，有那雪莲、冰菩提等仙草宝药专爱这等酷寒之地，又有冰龙、冰凤、雪麒麟等种种神兽也在此地生长，繁衍。
山南生机盎然之地才是昆仑仙境，董双成，百花仙子，麻姑等女仙正在瑶池里排定座次，摆放鲜果蟠桃、琼浆玉液，为蟠桃盛宴做准备。
此刻还未至开宴之时，三界诸仙神一个未至，主峰仙宫大殿之中，西王母、东华帝君和南华真人正在静坐闲谈。
其实南华真人也已悄然成就了先天境界，只是从未对外张扬，故而三界诸神皆不知晓。
若不成天仙，无法窥得过去未来，怎能使那梦蝶之术，让张牧之在幻境中一梦百年，经历当年末法时代之事？
“三清道祖归诸于道，六御大帝也在混沌之中，这次蟠桃宴却是冷清了一些！”
西王母此时显化为一个素衣道姑模样，面容圆满，头戴玉簪，显露出雍容、慈悲之气，轻轻开口叹息。
南华真人抚须而笑：“王母这话却有偏差，雷祖大帝欲借此地了却人族和那些古神的因果，这昆仑山哪里冷清的了？”
东华帝君今日依旧作道士扮相，手抚长须也笑：“他不仅要诛灭古神，而且要在宴席上逼迫三十二位天帝和三界仙神表态，估计又要大闹一场。”
西王母摇了摇头：“他将同古神争斗之地悬在北面山阴之处，我已遣九天玄女配合他麾下风后和风伯雨师布置大阵，估计应该闹不到我这里来。”
“三十二位天帝和诸多仙神……他们也不敢在我瑶池里闹腾，也就打打嘴仗罢了，且任由雷祖大帝折腾去吧，只是蟠桃会后，这天界又要怕是又要乱了。”
东华帝君也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三界积弊已久，六御大帝持大道至公之心，虽扶顾人族为正统，却不会屠戮天界群生。”
“雷祖大帝应劫而生，将诸般因果揽到自己身上，行此鼎革三界之事，才能重整天地格局，令三界稳固长久。”
南华真人点头：“正是如此，这天地之格局便如一个擎天大树，那人间和幽冥世界是树根、树冠，而上界便是树冠、枝叶。”
“此开皇劫天地后出了变故，由帝俊立了天庭，大道不好同后天生灵争权，六御大帝也迟迟不曾显化而出。”
“若帝俊如前几劫的人族一般，能权倾三界，建立秩序也就罢了，偏偏他又奉行天道无为之念，坐看万族纷争，使天地始终不曾真个安定。”
“那些劫前遗留的大罗天仙和他们携带的生灵窃居天界，自称天帝，帝俊也是放任不管，致使这天界一层一层叠加，居然累积到三十二层之多。”
“这便等若那树根、树干还未稳固，树冠枝叶便放肆生长，头重脚轻之下，焉有不倒之理？”
东华帝君笑道：“南华真人比喻极为恰当，帝俊所行之道其实也不算错，只是这无为之道实是天道，算不得人道。”
“天地无私，运行日月星辰，化生万物，而后便任生灵自由成长，争斗，虽然也有秩序，却是隐而不显，呈众生纷乱之相。”
“而人却有私心，故执掌天庭之后能制定天条律法，约束三界生灵，如此乱而有序，却又不是一潭死水，才是长久之策。”
西王母、南华真人一起点头：“正是如此，所谓天地人三才之势，实为秩序、纷乱流转制衡之道也！”
“我等成就先天，身、神具合与道，虽不能直接插手后天生灵纷争，却也因助雷祖大帝一二，令三界早早稳固，免得亿万生灵遭劫。”
却说雷祖大帝的仪仗离了天庭，浩浩荡荡往昆仑而来，路上又碰到了应龙氏和北极四圣所领斗部诸神。
因是紫微大帝不在，斗姆也入混沌去了，应龙氏便让斗部众神也汇入天庭一行之中，顿时仪仗声势更加浩大，直往西方而去。
一路之上尽是祥云金光，有那来自四方八天，以及各处仙山、洞府的仙神或踏云，或骑鸟兽、麒麟、丹鹤等等，见了天庭仪仗之后纷纷避让，而后躬身行礼。
“往年昊天上帝来赴蟠桃盛会，都是轻装简行做常服扮相，以示天庭和众仙神融洽之意。”
“这九天雷祖大帝出行阵仗如此浩大，看来果如传闻一般，是个威严莫测，不好亲近的人物。”
诸多仙神待那九条气息强横的雷龙拉着车辇飞过之后，一个个的小声议论起来。
东皇太一今日未乘龙车，而是在一众古神护持下称天马拉车前来，此刻正将车驾停在远处观望。
“哼！这小人如此招摇，日后定无好下场！”烛龙氏也未穿朝服，一声红袍如烈焰翻飞，满脸白须如雪。
东皇太一顾不得理会烛龙，他隐约感应到了大日金乌的气息，只是十分微弱，连忙拉开车帘寻觅。
所见唯有遮天蔽日的祥云紫气，杨戬、哪吒、武曲星君等神明正领着天兵神将疾驰而过。
“难道是我的错觉？不对！我也是金乌之体，岂会感应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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