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赠人玫瑰,手有余伤
花店里的四人出奇一致的陷入了沉默。
陈诗露先是用手指了指苏意晚，随即又指着自己的脸，最后歪起头，摊开双手，像是在表演一场十分滑稽的哑剧。
直到陈清然的轻咳声响起，那位扎着麻花辫的店员才后知后觉，刚才自己问的问题到底有多荒谬。
果然，人不能加班。加班久了，就要开始说胡话了。
“不……不好意思……”
麻花辫店员扶正眼镜，声音颤抖的厉害，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麻烦帮我挑一盆康乃馨，谢谢。”陈清然没有去纠结这充满戏剧性的小插曲，只是又将之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麻花辫店员急匆匆地应付了一声。
紧接着，又弯腰俯身，从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盆栽中挑挑拣拣，最后，双手捧起了一盆粉色的康乃馨。
“粉钻康乃馨，英茂独家授权，颜色温柔，带有珠光效果，花期最高可长达20天，送给母亲再合适不过了。”
麻花辫姑娘麻利的为陈清然介绍完手里的盆栽，并将其小心摆放在了一张精致的小圆桌上。
陈清然凑近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花朵圆润，枝叶健壮，恰到好处的粉色既不过分娇艳，也不失温婉。
品相能算上乘，要说当礼物送人，那完全没问题。
“多少钱？”
“28。”
陈清然拿出钱包准备付款，这时，余光恰好瞥见了一盆静静摆放在角落的迷你向日葵。
思量了一瞬后，他又抬手指向了那株约莫只有小臂长的向日葵。
“那个我也要了。”
“那个15。”
麻花辫姑娘熟练的报完价格，将那盆精心裁剪过的向日葵端了过来。
一起结过账后，陈清然又将那盆向日葵毫无迟疑地递给了陈诗露。
“送我的？”陈诗露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略感意外的眨了下眼睛。
陈清然简单嗯了一声。
“干嘛送我这个？”
“我觉得挺适合你的。”陈清然随便编了个借口。
但事实上，他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从小到大，陈诗露就一直有个梦想，就是成立一家自己的漫画工作室。
只是上辈子一直都得不到家里人的认可，为此，素来听话懂事的她，在高三那年，选择折断画笔，亲手埋葬了自己多年的梦想。
失去了唯一的爱好后，由于长时间的压抑，处处都缺乏关爱的她，终究还是没能抗住备考的巨大压力。
并在高考前一年的冬天，因为成绩的严重下滑，患上了不可逆转的心理障碍。
现在回想起当年的那些往事，陈清然总觉得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苦涩，就好像咀嚼着一枚尚未成熟的青橄榄，滋味复杂。
要是自己上辈子能挺身而出，哪怕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支持她梦想的人，也不会造就这种无可挽回的悲惨局面。
数不清的悔恨如绵延不绝的霉雨侵蚀着心田，陈清然将那盆永远向阳而生的向日葵双手奉上：“拿着，哥永远都支持你。”
陈诗露呆愣了片刻。
虽说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选择收下了这份礼物。
毕竟不花钱的东西，就哪怕是粒芝麻，也得先塞嘴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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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吃得饱是一回事，但吃不吃，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我的呢？”意识到唯独自己没有收到鲜花，苏意晚痴痴地看向陈清然，素来清冷的眸中闪过了一丝黯然。
“想要你可以自己买。”陈清然毫不客气地说。
“我……”苏意晚嘴角微微下撇，下意识用手捏住了裙摆。
轻盈的睫羽轻轻颤抖，仿佛蝴蝶振翅欲飞，却又无力。
陈清然后知后觉。
他竟是差点忘了，就苏意晚现在这条件，可以说是身无分文。
夸张点说，和桥洞下那些乞丐相比，也就穿得好点了。
真没想到，曾经那个一顿饭就要花掉普通人一个月月薪的富家千金，有朝一日居然能落魄到连花都买不起的地步。
陈清然叹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从苏意晚那拘谨的脸上错开视线，语气难得温柔了一回：“看上哪个和我说，算我送你了。”
苏意晚嘴中嗫嚅了一句：“你送不应该是你挑吗？”
声音很小，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强制使自己回过神，苏意晚接着又将目光放在了摆满花卉的柜台上。
几经挑选，最终选定了一捧橙色的玫瑰。
“就那个。”她指着那捧装饰有红色蝴蝶结丝带的橙玫瑰，语气异样坚定。
这次的声音稍大些，陈清然听倒是听清了。
只是……
“你确定要那个？”
苏意晚很郑重的嗯了一声。
深邃的眼中透着执着的光芒，目光所及，只有那捧娇艳欲滴的橙玫瑰。
陈清然稍有迟疑，历经短暂的心理斗争后，最后还是走到那楠木制成的展柜前，伸手取下了那捧苏意晚相中的玫瑰花。
垂眸细数，不多不少，刚好七枝。
“橙玫瑰35一束。”
扎着麻花辫的店员在这时迎上前来，陈清然刚打算腾出一只手拿出钱包付款，不料，抱着玫瑰的手却被穿透鲜花袋的倒刺划伤。
虽说只是在手心划开了一道很浅很细的口子。
但是。
这特么的也忒倒霉了吧！
像这种专门用来送人的一次性花卉，不应该都是仔细修剪过根茎的吗！
合着是故意保留了一部分倒刺，这样别人才能知道你卖的是玫瑰，而不是狗尾巴草是吧！
“抱……抱歉……”从早忙到晚都没怎么休息的店员小姐，看到陈清然手上凭空出现的一条带血的口子，颇有诚意地道歉：“这几天太忙了，有些地方没修剪好……这样，这束花算您20，剩下的15就当医药费了。”
陈清然没有拒绝。
毕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等于说是白占的便宜。
趁着店员用手工钳修剪玫瑰的间隙，他又用另一只手，胡乱往伤口上揉了几下。
在血将要止住的时候，苏意晚伸手递来了一张卫生纸。
并用充满关切的温柔语气问：“没事吧？”
陈清然淡定的从她手上接过卫生纸，擦拭了手心上残留的血渍。
然后，若无其事的将卫生纸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有时候，赠人玫瑰，留在手心的不一定是余香，也有可能是余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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