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提前到来的春天
路明非听着头顶的鼾声，从音调的起伏和持续性判断出路鸣泽应该是睡死了。
窗外开始刮风下雨，雨点噼啪敲在窗上的声音，和他的心跳一样急促。但是天助我也！原本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地上就算只是落根针都很明显，这雨声刚好成为了他的掩护。
他悄咪咪地掀开被子，脚趾尖刚要碰到拖鞋，单脚将站未站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他立刻绷紧还在被子里没出来的大腿，整个人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静止在那里。
晃动停止了，路明非对头顶翻了个身的路鸣泽竖了个中指。然而也正是这次抬头，让他看见了上铺边缘那即将落下了的一排细玻璃瓶，那是表弟用来装折纸星星的，不知道想用来祸害哪家姑娘，那姑娘明显长得不够提神醒脑，所以他折着折着就睡着了。
那排装满了五颜六色小星星的玻璃瓶随着表弟的翻身正急速坠落。
还好路明非视力极佳，本领也不差。单脚伸进拖鞋里站定，双手好似千手观音般狂舞，将所有要落下的瓶瓶罐罐都搂在了怀里。
可恶，这要是平时。他巴之不得看见表弟的东西落地上全摔坏，可今天有求于表弟……的东西，姑且记上一笔。
他长呼一口气，将怀里的东西稳稳放好。到了这一步，他终于下床，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老式电脑没有Fn这个快捷切换键，那堆音量亮度之类的键位都横在最上面，在开机过程中就能调到最低亮度和静音。唯一的问题就是触摸板很难用，尤其是红点按下的声音就像是戈登局长心里的咯噔声。
咯噔声配着路鸣泽的打鼾声。
——咯噔，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居然不是路鸣泽的生日？
——咯噔，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居然也不是婶婶的生日？
路明非陷入了沉思，他深知以路鸣泽的作风，六位数的密码一定是某人的生日，可到底是谁的？
9、2、0、7、1、7，咯噔。
麻了，居然是自己的生日。路明非感到一阵恶寒，倒不是怀疑表弟的取向，这串数字实际上和自己的生日差了一个2。这实际上是“夕阳的刻痕”这个账号里虚构的生日，路明非特地调小了两岁。
设置这个生日时，路明非心里甚至有点隐约的期待感，期待表弟哪天突然在聊天时蹦出一句“夕阳你的生日和我那个表哥一样耶！”
至少说明还有人记得自己生日不是？虽然只是顺带的。
路明非登陆了自己的QQ，发现楚子涵果然每晚固定时间给自己发消息，从加她的那天起，一共五条，中间断了一天，那天两人在地铁站入口相遇。
路明非今天去网吧时本该久违地登录自己的大号“明明”，看看陈雯雯有没有发出什么新的指令，结果星际争霸的鏖战太过激烈，他就调整了优先级。这么看来他居然还是那种将霸业放在爱人之前的西格玛男人。
西格玛男人今天打星际十连胜赢了250块钱，西格玛男人保护了美女同学让她有机会掏出防狼喷雾（存疑），西格玛男人吃着楚子涵买给他的蘑菇鸡汤面里的卤蛋时掉了眼泪……
西格玛男人觉得今天自己还是有一点点了不起的，像个男人。
西格玛男人点开了楚子涵的消息记录。发现全是些一两分钟的短视频，标题名全是《一段话，送给疲惫的你》，《看看这只狗熊，你还有什么坎过不去？》，《失去一棵歪脖树，还有整片大森林》之类的鸡汤励志视频。
封面的风格和标题的字体看起来还是俗套得出类拔萃的那种鸡汤文学。
路明非愣了一下，今晚嗦面时，楚子涵特意强调了要记得看自己发的消息。路明非当时的表情特别惊讶，寻思从来都是他发一堆消息等陈雯雯回，什么时候轮到段位更高的楚子涵发消息等自己回了？哥们今天也真是阔了！
然而这堆鸡汤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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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之前一直觉得这种类型的鸡汤是会蚕食人精神的鸦片，是哄小孩子才会用的道具，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楚子涵居然也是会看这种东西的人。
他脑子里浮现出楚子涵一手抱着轻松熊，一手握刀的场景，女孩的表情和轻松熊一样认真……
已经是深夜了，他甩掉脑子里那些奇怪的画面，点开了最新的“狗熊”。视频的内容有些幼稚，就是一只很倒霉的胖胖狗熊，给家里的小熊找蜂蜜的正能量故事。
只不过找蜂蜜的过程略有些曲折，这只蠢萌的狗熊先是被长颈鹿的话误导，摔进了水沟，后又找错了地点遇上了不产蜜但会蜇熊的堕落大黄蜂，历经种种艰险却依然乐观，最后终于找到了好吃的蜂蜜……
路明非将视频仔细地看了两遍，作为仕兰骚话王的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很特别的笑点或者寓意，他感到有些困惑。
但是此情此景，面对着楚子涵主动发给自己的信息，路明非提起了十二分精神，他拿出了在文学社学到的八股文分析法，决定谨慎对待，认真回复。
为了让自己的回复看起来很高大上，他沉思了一会儿，先是对视频的表现手法进行了评价：“采用了记叙的顺叙手法，正面描写出了一个生动的狗熊形象，它的屁屁很胖很可爱。”
然后路明非又开始对视频的内容进行评价：“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生动形象地……”
“你在看什么呢？”
键盘咔的一声响，惊恐之下路明非把回车键给抠出来了，回头的一瞬间，路明非以为视频里的狗熊从屏幕里钻出来了，回了回神才看清。
不是狗熊，是身高160，体重160的路鸣泽。
路鸣泽胖脸上的青春痘随着他展开的奸笑，堪称是“红尘翻滚”般的灾难，他冲路明非得意地挑了挑眉，捏着嗓子说：“半夜不睡觉，偷玩我电脑，还把键盘敲坏了~”
路明非找不出狡辩的借口，脸色如涨红的猪肝。他知道表弟接下来的操作：威胁，然后勒索。
路明非曾经攒了两年半的钱想买一台二手的Ps2，可有一次他把叔叔那块值钱的梅花表碰掉了地上，表被摔停了。路鸣泽威胁要告诉婶婶知道，路明非决定出钱买平安，就把攒的九百块钱都给路鸣泽了，路鸣泽买了两台情侣MP3，送了一台给他心仪的女生。
他当时距离那台二手Ps2还差一百块。
灾难的是路明非现在连出钱买平安都做不到，他的二百五忘了要回来。
路鸣泽得意极了，他就喜欢看表哥惴惴不安的可怜样子，他凑近电脑屏幕，“哟，晚上九点钟的消息，现在才回啊？”
“让我看看和谁聊呢，这么鬼鬼祟祟~”小胖子一把推开苍白如纸的路明非，得意洋洋地摸上触摸板，点开头像。
“哎？”
“楚子涵？”
“哎哎哎哎哎！”
“不可能！你个阴湿的家伙，肯定把别人备注成楚子涵以满足你那恶心的意淫！”
路明非锁着脖子一句话没敢说，担心惊扰了家里的“女巫”。反倒是路鸣泽一时心率失衡，不死心地点进空间，然后小胖子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像是有人往他脑袋上抽了一击铁山靠。
空间里空无一物，说说、照片甚至连点赞数都是0，但有一张照片作为背景——
一大一小两个人停在河岸上，视野前方朝阳的光芒金光璀璨，河面打碎了一片波光粼粼。男人利用河岸建筑物上的栏杆做引体向上，是路明非见过的那个司机。
女孩站在台阶的下方看朝阳与河水……是外表更幼齿的楚子涵。
这时候的楚子涵，身上那么宁静，你几乎能把世界上所有形容美好的词语都献给她……
路明非花了十分钟才把胖熊路鸣泽搬回床上，他躺在自己的下铺，双手背在脑后，思考明天的对策。
想着想着就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辗转反侧以至于失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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