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重建强大的核心需要很多努力
可欣要为改头换面的生活重新建立信心,听说有间寺庙很灵验,要与木屿一同前往。清晨一大早两人乘坐四个小时火车,搭乘地铁,再转换公交,步行四十分钟到达崇真寺,两人背着双肩包都走出热汗,气候温润,脱下外套系在腰间。寺院位置偏僻,依山而建,年代久远,但前来祈福请愿的香客络绎不绝。
在庭院中间有两棵年代久远的银杏树像是会发光一样,一个僧人在打扫掉落在地上的树叶,动作幅度不大,有条不紊,好像在享受这个过程。他穿着棕黄色僧袍,戴着眼镜,北方男子的高大身形,面容宁静。她来到此地并非与诸佛菩萨做交易,也并非希望心愿利益能够从天而降得到满足。木屿知道能够解决痛苦,只能靠自己。
途经过的小镇,无论是饭店还是客栈,一楼兜售五花八门的香火,从68,88,128,上不封顶,这间寺庙的确如可欣所言,很有名望,即使是平常工作日,也不缺游客。
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过佛法,学习过佛法,来到此地的人大多是听闻这座寺庙灵验,为了满足欲望,为了梦想成真,提着一兜一兜的香火不远万里从四面八方赶来,顶礼膜拜,磕头祈祷,对升官发财,健康长寿,姻缘求子的虔诚心像雪花般漫天飞舞的香料,遍布整个庭院。
人在其中呼吸困难,烟雾缭绕,不想停留。
佛法向来反对偶像崇拜。他们以为自己拜的是一尊雕像,一座能够实现愿望的神灵,实则拜的是自己的欲望。对生老病死的执着,贪瞋痴的显现,在这里全部暴露。
可欣说,刷碗的时候我预感到它可能会割伤我的手指,动作流畅地按照原来的轨迹行进,如果改变原来的轨迹需要专注地刻意地使一把外力,所以我什么也没做,任它割破我的手指。由于我预料到这个伤害,我并不在意只是平静地接受。因为这是自然而然的,并不为此惊讶,意外,恐慌,手足无措。盛满水的杯子歪倒,立刻扶起来,一边喝掉剩余的水,一边看着水在桌子上蔓延,流出的水会流向何处,这在我意料之中,于是我转身不急不缓地找到干爽毛巾一点点擦干。我对挫折太习以为常,并且麻木不仁。
木屿说,在关系中你早就预感到结局会分崩离析,依旧按照往日的习惯生活,吵架和矛盾从未停止,关心的始终是自己的情绪,渴求,要求对方成为你想象的样子。改变轨迹需要反省,逆行,承认在关系中自己的失败,更新思维体系,从关注自己改向关注对方。我认为这个蛋糕好吃留给你,你还嫌蛋糕甜腻,热量高。与他人非要争个对错,强迫对方认可自己的想法,立场,是一件幼稚的事。
可欣说,“你看这一尊尊雕像,你知道这是哪位菩萨吗?”然后她傻傻地笑,“好像没人不知道财神爷。”
木屿说,“其实寺庙之间大同小异,这是比丘生活修行的场所,不是旅游景点讲究花样繁多,吸引眼球。现在的年轻人不认识,也不了解,对着建筑拍拍照,更新一下朋友圈。但是寺庙的义工也有很多年轻人,有些人是生过很严重的病,有些经历过严重的情感创伤,有些人经历过辉煌的事业结果破产失败,负债累累,有些人单纯对佛法感兴趣,靠近同类。年轻人的压力很大,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烦恼,但是佛陀所证悟的法门历经千年依然不虚。”
可欣说,“我们走吧,这里没有我想要的答案。无论参拜多少神佛,背负着烦恼,若不主动卸下,不种下因,没有果。”
火车上坐在旁边的是一位年轻女性,身材瘦高,看起来骨架结实,干练气质,但是神情憔悴,一直在回复信息,无声抽泣,手里攥着纸巾,偶尔趴在小桌板上抽泣。车厢里有小孩子的叫喊哭闹声,大部分人都在昏昏欲睡或者对着手机看剧打游戏。这是一趟长途火车,跨越南北,人员密集,车厢里混合各种地区的口音,人体散发的热量,汗水,空气污浊。
木屿说,“摩托车,轿车,客车,火车,飞机,不管乘坐什么交通工具都让人平静,我喜欢在路上的感觉,看着不同的风景飞逝,仿佛是逝去的时间,过去的人生全部抛在后面,能够得到一个新的开始,开始就在此刻当下。”
远处山峦层层叠叠,温泉酒店熙熙攘攘,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有很多外国游客,身材高大,五官立体,蓝眼睛,浅色头发,背着巨大旅行包,像是一家人出门旅行。在可欣的记忆里共同仰望一片星空,互相搀扶爬一座山,海边捡贝壳,温馨的家庭旅行是没有过的。
她对木屿说,“我不想如此颠沛流离,中国人对家的执着是刻在骨子里的,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身在何处都如此没有安全感,只有回到那个称作“家”的地方,才会如此踏实安定。无论走多远,走了多久,总是需要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无论多么艰难,我都要有个自己的房子。住在酒店我感觉不安全,睡不安稳,总感觉这只是短暂停留数小时的地方,对周围环境保持警惕,旅途中一直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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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屿说,“不建设不囤积,一直做清理,让我轻快。我是一个愿意身体力行,经历痛苦的冒险者,对参与,建设,制定社会规则没有兴趣,我不喜欢人类社会编织的虚假幻想。这与我早年读书时的心愿背道而驰,曾经我喜欢规则秩序,并且给自己制定条条框框,好像只要我严格自律,那么结果就会尽如人意,具有完美主义倾向。
可是后来我知道,制定规则的人在教化我,我自己成为盲目的帮凶。这盲目如同人们在不了解佛学之前,就钉上迷信的标签。迷信物质的人与迷信宗教的人没有差别。
无论是朝生暮死,春生夏死短暂栖居,还是几十年的生命,我们都是过客,心没有归宿,没有依托,没有目标方向,不具备承托人生的力量,靠外界物质累积,搭建的华丽宫殿城堡只是短暂幻觉,脆弱易逝,不能深入核心。”
可欣问:“木屿,听你讲话,我能得到安定,我认可你的道理,但是在生活中不能如此实践,一言一行自动流出,没有改变,也无觉察。”
“这像在演讲中夸夸其谈宏图大愿,没有落到实处。”
“你过年回家吗?你的苦难似乎在短暂的几年密集地降临,如果是我会很难承受,不敢想自己该如何度过。”
木屿说:“家里有老人要回去,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无常会击碎所有的来日方长。其实我们内心当中是知道时日无多的,习惯视而不见。”
死亡近在眼前,可能在明天,也可能在今天,无常随时能将生命叫停。
历经诸多苦难,背负沉重,到了不能承受之时自会寻找出路。学习诸多常识,社会规则,科学技术,并不能减轻痛苦,只有向内寻求才能得到答案。
木屿年轻时思想极端,非黑即白,不包容,不能以他人的局限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局限在自己的思维里,遇到问题非要求个答案,要个结果,做选择题,做判断题,因此让自己处处受挫,伤痕累累,甚至伤人伤己,代价沉重。
原谅父母也是有缺失的人,原谅情爱不能以期望的方向发展,同时对方也是期望被满足的孩子,以及成长中被无知伤害。自身不够完整,却渴望完美伴侣的出现能拯救自己,跳过需要克服的命题,试图走捷径。
意识碎裂,孤独自省,重建强大的核心需要很多努力。当幻想破灭,被对方抛弃,拒绝面对现实,这是一个人的恋爱。年轻时懵懂无知,除了一腔热血,仿佛不存在理智维系,横冲直撞,步步紧逼吓退对方,对方接不住如此沉重的感情,自然会对峙逃避。
追求幸福本身,而不是幸福的附加。这个时代网络营造带标签的幸福感,把幸福塑造地高不可攀,等同于体面稳定高薪的工作,一栋与人隔绝的房子,积累足够多的物质保障,在与人对比时的优越感。
北方的风在耳边剧烈穿梭,甚至能听见与空气撕扯的声音,尖锐刺耳,她们要靠近才能听见彼此的声音,高山之上气温很低,有时因为天气原因景区关闭。
开放的视野,远处山峦无限延伸到尽头,隐蔽在远方浓雾中呈现灰黑色,天空湛蓝高远,层层白云在蓝色幕布上缓慢移动,变换各种造型。古人山水画竟然如此真实。
旅途登山的疲惫与沐浴在美景里的精神愉悦形成巨大反差,不知是精神弱化了身体的酸痛僵硬,还是经历了诸多辛苦让每一丝甜蜜都弥足珍贵。
走路单纯枯燥,需要很多耐心,慢慢地完成,纯粹无需太多技巧。阳光剧烈明亮,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之下,双目酸胀,紫外线透过赤裸皮肤迅速渗入,汗水混合风中灰尘附在皮肤上,身体和精神力在和谐地运作。
从朴素的日常,原始的活动中吸取能量,往往是一颗心态的转变,就能改变体验感,人的意志多么强大。太阳依旧东升西落,甚至夜晚的蚊虫依然能趋光来到身边,外界没有改变,但是不会烦躁不安。
客栈日式装修,三层独立小院,小院中央种植着月季蔷薇,走廊光线昏暗,气息宁静。她们回到客栈,泡温泉,感觉毛孔都在张开,木屿没过多久感觉头疼晕眩,回到房间休息。榻榻米干净朴素,配有空气净化器,智能马桶,店家周到体贴,插上房卡,电视自动打开,传来播报足球赛的声音。木屿把频道调到中央纪录台,正在放映海底生物,“一鲸落,万物生”,生于世界,归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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