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诱饵
战斗忽然开始，又忽然结束。
在亚楠这种事情每天都有发生，无数人带着秘密来抱着秘密死去。
没有人在乎。
远处，斗篷的队友还在狩猎，野兽和兽化者如同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对于斗篷的死他们似乎毫不知情。
所谓的“队伍”究竟是口头许诺建立，还是拥有“契约”强制力？
如果是“契约”在队友死亡后他们应该有所反应才是。
可从“斗篷”的话中能感觉出他们之间有着一定的了解......
情报不足，没办法得出结论。
只能假设他们所拥有的“契约”十分简陋，除了能保证在同一个世界，没有额外功能。
从装备上看沙漠之鹰、圆盾、法杖以及蜘蛛，如果枪不是从原世界带进来的，那他们或者他们中的某些成员至少经历了两个世界。
但......他看了眼身旁的尸体，似乎也没多强。
呼吸规律，步伐沉稳，能感觉到对方掌握某种实用型匕首术，对匕首的使用比起王耀只高不低，在来到这个世界前王耀没有任何过用匕首战斗的经验，唯一掌握与匕首有关的技能就是演出效果大于实用性的匕首操，他还把大部分给忘了。
照理说面对这样的对手，王耀就算取得胜利，也不应该这么简单。
问题在于斗篷虽然掌握着这项技能，甚至在王耀的变招中还能及时反应过来，但反应过来的是他的身体而不是意识，形成了肌肉记忆的匕首术和粗糙的战斗意识，畸形的搭配。
斗篷输在经验上。
王耀能感觉出对方招式的狠辣，这套匕首术明显是为了杀人而设计的，但将它练到产生肌肉记忆的的人，战斗意识却少得可怜，这不正常。
如果将少数特例情况排除，得出的最大可能是——他的技艺来自于“空间”而并非他自身。
才会出现这种招式和经验不匹配的情况。
能够让人穿越世界的“空间”，拥有能让人一下掌握一项技艺的能力也很正常。
此时亚楠已是深夜，王耀打开怀表，时针与分针呈右九十度，凌晨三点。
监视的队伍也在不久前离开，长时间的战斗会消耗大量的精神与体力，一般这个时候猎人会返回工厂休息，极少有猎人会狩猎到天明。
王耀离开屋顶，来到队伍之前战斗的地方，他有个疑问想要在这里找到答案。
治愈教会的人已经将尸体运走，只留下残存的血迹，和每一个狩猎过的地方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身为猎人王耀知道野兽和兽化者看上去恐怖又疯狂，可它们并非全无理智，只是兽性更强更具有攻击性，它们会筛选目标，躲避危险。
但在王耀的看来它们之前的行动毫无逻辑可言，如同飞蛾扑火前赴后继地冲向屠刀。
这里一定有东西吸引着它们。
他们的经历的世界不多，如果说正好得到一件能对《血源》世界的兽化者有效的道具，可能性不高，它们没有领地意识，也对异性同类毫无兴趣，这些兽化者们只对一样东西感兴趣
——血。
忽然，王耀看到横在路旁的幽邃，漆黑的深渊，如同巨兽之口般的城市沟壑。
维持着城市正常运转却又被人嫌恶的地方——下水道。
在治愈教会给亚楠带来繁荣后城市原本的排水系统逐渐无法满足人们日常生活的需要，于是亚楠修建了全新的地下排水系统，因为“兽灾”亚楠变得人人自危，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维护下水道这种小事很自然地被遗忘。
如果真想处理什么东西，还有比这更方便的地方吗？
王耀从大衣内袋里取出一段纱布缠在口鼻上，作为简单的防护。
通向下面的楼梯就在附近。
有使用过的痕迹。
下到平台，恶臭已经超过了纱布的过滤极限，王耀点亮提灯，拳头大小的提灯光源不强，只能勉强照亮脚下的地面，他弯下腰，举着提灯检查平台上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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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发现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圆形的血迹想四周溅射，这种痕迹让王耀联想到悲砸碎的西瓜。
血迹在平台边缘消失——被扔下去了。
看着散发恶臭的排水沟，王耀挠了挠头，原本他以为经历过盛夏垃圾场锻炼的自己不会再对难闻的气味有抗拒，没想到自己还是太年轻，这地方的味道比盛夏垃圾场的还要难闻。
希望不要自己被咬被熏晕才是。
要是再这种地方晕过去，那就真是物理意义上的“遗臭万年”了。
淤泥细腻的触感透过鞋底传到脚掌，不知融入了多少杂质的污水给人以厚重之感，每一步都比在地上要费更多力气。
简直就像在沼泽里行进一样。
王耀并没有在沼泽里行进过的经验，但他觉得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下半身像是被无数双手拉扯着。
移动时近乎停滞的水面搅动，下沉的杂物被水流带起，提灯光芒下，一颗腐烂了一半的老鼠头浮上水面，在光线下发白的眼睛像是在注视着王耀。
王耀继续前进，即便水面近乎停滞，仿佛死去，但水下的双腿依旧能感觉到细微的水流方向，那就是前进的方向，很快他发现了一具尸体。
一具新鲜的尸体。
没有蛆虫，带着污渍的破旧衬衣对于下水道而言过于干净。
尸体嘴唇惨白，后脑凹陷。
就是这个。
他把尸体拖上平台，尸体的手腕上有一道割痕，这应该就是导致他嘴唇惨白的原因，同时也是他的死因。
——失血过多。
尸体上还有残留着一股浓郁到下水道的恶臭都无法彻底掩盖的酒精味。
尸体、酒精味、血、兽化者违背常理的行动......
这些家伙在拿活人当诱饵。
虽然现在的亚楠没到游戏中描述的“每天生产的血比酒还多”的程度但血酒早就出现，优质的血酒价格昂贵，一杯就能抵平民们半个月的生活开销。
对野兽而言优质血酒的气味甚至能让它们发狂，对外界一切干扰不管不顾。
在游戏中有一种名为“刺鼻的血鸡尾酒”的道具，它的作用不是回复体力，而是会让对血极度渴望的怪兽在一定时间内对一切不管不顾，至于“一定时间”是多久，要看它们什么时候把血酒喝完。
游戏中或许是为了平衡性血酒能产生效果的对象有限，但在这个世界里没有野兽能抵抗血液的吸引，特别是优质的稀释后仍拥有治愈之力的血液。
想要吸引野兽就买一堆血酒作为诱饵，怕效果不好就让人喝下去在体内积攒血液，然后再通过放血来吸引野兽。
这帮人还真是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啊，为了快速取得大量收益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
如果说对这个可怜的人还有什么是值得安慰的，那大概只剩死得没有这么痛苦了，尸体表情平和，仿佛只是喝醉了。
王耀把“诱饵”的尸体和“斗篷”的尸体搬到一起，浇上汽油，准备点火时，他看到“斗篷”身上浮着一个半透明的魔方。
“欸？”
他眨了眨眼，魔方又消失了，他伸出手原本魔方的位置空无一物。
又是幻觉？
或许不是。
他想起“斗篷”说过的话“这么小的老鼠，可喂不饱这么多人”。
最开始他的理解是杀戮的欲望，可如果不是那样呢？
这么一想，似乎对方的行动也在透露着什么，因为被跟踪所以一见面就先下手为强，还是因为有了下手的理由所以根本没有交流的打算？
这种没有摸清对方底细就贸然动手的行为，显然与他们利益至上的作风相悖，万一撞上铁板怎么办？
假如这之间存在某种利益，一切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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