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雨和火
黑猫凑了过来，一副“哥俩好”的表情，就差搂着王耀的肩膀用自来熟的口吻说“我怎么会害你呢？”。
她说：“既然我们都这么熟了，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我的契约和其他契约者的基本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去不同世界完成任务罢了。只不过有一点点事情确实需要注意，就是、就是......”
说道这里黑猫扭捏了起来，一副羞涩的表情，王耀面无表情，甚至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野兽将要露出獠牙。
“被空间发现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黑猫用温柔的语气低声细语的说着十分恐怖的事情。
王耀顿时神色一凛：
“什么我们？我和你根本没有一点关系！”
黑猫阴恻恻地发笑：
“没有关系？你可是在契约上签了字的！你看看空间大人会怎么想？捏死一只蚂蚁和捏死两只对你来说有区别吗？”
“原先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一个好契约者。”
“那你去和空间说啊，看祂给不给你机会？”
“你干脆杀了我吧。”
王耀哀嚎着倒在床上，望着长满霉菌的天花板。
他觉得自己也是上辈子坏事做多了，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先是幻觉，然后穿越，遇到的“同乡”也没一个正常的，现在又莫名其妙签订了个不能被发现的契约。
不能被发现，什么情况下才需要不能被发现，当然是吃里扒外做二五仔的时候！
“安啦。”
黑猫说道，“你往好的地方想想，就算你签订了普通的契约，你觉得你能活到任务结束吗？”
“任务？我没任务啊。”
王耀警惕了起来，他嗅到了想白嫖劳动力的资本家的恶臭，自己又不是通过空间来到这个世界的，哪里会有什么任务。
这坏心眼的黑猫一定是又想骗他！
“空间颁布的任务确实没有。”
黑猫跳到王耀身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可是你自己给自己的任务呢？你们这种人就是这样，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却非要给自己套上各种枷锁。”
“自己给的任务？”
王耀挠了挠头，“说真的，我现在就想离开这个世界，然后继续混吃等死。”
“你有一百种理由说服别人，唯独说服不了自己。”
黑猫俯视着他，语气笃定，仿佛是在宣告，“比谁都理智，从不期待奇迹的你们，却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奇迹，抱着天真的理想和信条，直到被最后被理想与信条构筑的绞索杀死。
你比谁都清楚，王耀，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自己。
你不过是又一个将要抱着理想死去的人。”
黑猫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狭小的宿舍里只留下王耀。
虽然她绝大部分都说错了，但只有这点王耀是认同的——他从不期待奇迹。
......
“这是你们要的面包。”
体型健壮的哈拉尔夫人将面包抱到台上，有些痴迷地看着前台的客人，高大、优雅、谦虚，就像是从话本里走出的骑士，可惜现在的她已经是六个孩子的母亲，她没办法抛下自己的家庭，丈夫虽然丑了点，穷了点，也不会那些上流的腔调，但他们毕竟已经在一起二十几年了。
她没办法成为一个如此冷酷的女人。
“骑士”被瞧得有些发憷，对哈拉尔夫人礼貌性的一笑，抱起面包快步离开。
感受到身后深情的目光，他打了个冷颤，加快脚步。
离开繁华的猎人工厂街区，从这开始街上的行人肉眼可见的减少，又走上二十分钟，道路两旁的房屋愈发破旧，路面也开始坑洼，最后在一间相对而言修缮过的房屋前停下。
这里靠近善良金杯教会不被信仰治愈教会的亚楠人所喜，同时也缺少猎人的庇护，逐渐被人们抛弃，可对契约者而言这里是难得的好地方。
他们不信仰治愈教会，也不害怕野兽带来的危险，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免费的。
契约者很少会在意钱的问题，每个世界的货币并不流通，留着也没什么用，本来就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在花钱这方面他们往往不会亏待自己。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购买力，因为几乎不可能长期留在某个世界，而短时间内获取的钱数量有限，根本买不了什么，想短时间赚大钱要么手段违法，要么风险巨大，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冒着风险用违法方式把东西弄到手？
可《血源》的世界里即便普通人也买得起“万能药”回血瓶，钱的重要性一下子就凸显而出，即便带着“兽化”的诅咒，他们不用也可以拿回去出售，在经历了众多生死考验的契约者而言道具副作用低就等于没有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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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是用了当场暴毙就能找到买家。
回到作为据点的房屋。
大厅里只有一个成熟的女性睡在长椅上，柔软的身体线条像是水蛇，察觉到门开的声音，坐起身来，揉着睡眼，呢喃着说道：
“早安，骑士。”
“早安，佳木，该吃晚饭了。”
骑士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另一名同伴的身影，“枪手出去了吗？”
“他去说要去找斗篷，但应该是勾搭上哪个女人了，现在的话......”
她看了眼怀表上的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魔女还在睡吗？”
“这个世界的元素规则和之前世界的有所不同，虽然能正常使用法术但消耗特别高，现在还在恢复。”
“那就让我们魔女再睡一会吧。”
“枪手”、“斗篷”、“佳木”、“魔女”还有身为“骑士”的他，这就是小队的全部成员，他们在第一个世界相遇，为了求生抱团取暖，侥幸获得契约书组成队伍，约定以代号相称，历经磨难与考验存活至今。
“枪手”是个花花公子但总能在危险时候变得可靠；“斗篷”性格阴沉，却一直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分配的
任务；“佳木”是个温柔的人，同时也是队里的智囊；“魔女”是队伍中年龄最小的，性格上十分会为他人着
想，一直被大家当成妹妹来呵护，虽然“斗篷”和“魔女”的关系不太好，可也没有发生过冲突。
他经历的世界不多，在契约者中算是新人范畴，可就算这样，他也见过因为各种原因而解散的队伍，在找到下一个队伍前，他们必须独自面对轮回世界中各种危险。
他必须要保护好队员们，为了不重蹈覆辙，他一直注意着队伍内的人际关系，不给矛盾之芽壮大的可能，发现就掐死，做出的决策也更倾向于保护自身而非为了高利益冒险。
所以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并没有加入任何一样势力，大势力给的多，要的也多，不是所有人都有命拿，比起治愈教会他们更倾向于加入曼西斯学派，但这帮在治愈教会打击下依旧顽强生存着的疯狂学者兼邪教分子显然不是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人能轻易接触到的。
他们的任务是活到“渔村事件”之后，换而言之没有冒险的必要。
降低的收益用贩卖回血瓶补充就好，说不定还会小赚一笔。
“骑士在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是枪手回来了。
“什么好吃的啊，不过是在这个世界做什么都算好吃而已。”
“这倒也是，上次佳木非要试一下，我刚吃第一口就咽不下去了，哦，对了，今晚的‘诱饵’准备好了。”
“辛苦你了。”
“其实也没多辛苦，为了会比痛苦用酒精麻痹自己的人无论哪个世界都是一抓一大把。”
“说起来你注意到了吗？”
“你是说我们邻居搬走的事情？”
即便环境恶劣，他们依旧不是这里唯一的住户。
“看来是发了笔财，现在亚楠房子的租金可不便宜。”
“希望她能活久一点。”
“是啊，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孩子是位坚强的母亲。”
“外面下雨了吗？”
“别提了，这天气变得比翻书还快，你听，越来越大了。”
雨越下越大，单调的雨声成为了唯一旋律。
屋里，他们愈发放松，这座干燥温暖的房屋就像仅存于世界的孤岛，保护着他们不受风雨之苦。
一顿饭很快做好，魔女拖着宽松的睡衣从床上起来，迷迷糊糊地和大家打招呼，枪手给佳木说着自己新想到的笑话，平时斗篷会在角落的位置一言不发地耍着匕首，可现在他不在，从昨晚到现在不知所踪。
虽然少了一个人，但晚饭的氛围反而因为斗篷缺席变得更加融洽。
“愿平安回归！”
在这个有神的世界里，他们举杯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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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街道外的一颗枯树下，王耀同样举杯，雨水与酒水一同入喉。
“祝你们，冚家铲！”
下一刻，天地震动！
青砖砌成房屋瞬间爆裂，在强大的冲击里下失去形状，火光喷涌而出，向着天空咆哮，大地摇晃，倾注于世间的雨水在这一刻被大地拒绝，震碎，逆流而上。
周边原本老旧失修的房屋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一栋接栋倒下，半个街区在瞬间被夷为平地，火焰与浓烟在雨中狂舞。
他抖了抖风衣上的积水，脚步轻快地走向爆炸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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