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交趾之战（下）4k字！

李统听见爨熊的叫骂，惊讶之余，怒火中烧！

李统命令中军阻挡爨熊。

三千步兵在迷雾中，构成凌乱的阵型，吵嚷着迎击爨熊。

爨熊横刀立马，率领五十余名南蛮亲兵，毫不畏惧地冲向李统的军队。

矮小的南中滇马闯入浓雾，一杆长矛迎面刺向爨熊！

爨熊双目圆瞪，口中发出一声暴呵。

“哈——！”

马刀削断脆弱的矛尖，木杆捅向爨熊肩头的披膊铠甲，不痛不痒。

爨熊没有受伤，唯有心头怒火要将敌人吞噬！

爨熊扬刀将面前的小兵斩首。

迷雾中，热血洒在马头，将鬃毛染红！

他杀完一人，仍不知足。

继续策马向前冲杀。

滇马矮小，但交州人也没高到哪里去。

爨熊骑乘战马，横冲直撞，将拦路之敌悉数撞飞。

南蛮亲兵紧随其后，在大雾中怪叫着向敌人发起进攻。

敌人眼中，这群皮肤黝黑，脸上还用颜料涂抹战纹的南蛮兵，简直就是“雾中恶鬼”！

交州兵在大雾遭到爨熊突袭，本就慌乱。汉军又都是“极富艺术细胞”的南蛮兵。

双方刚一交战，交州军就有崩溃的迹象！

实际“交州军”早就崩溃了。

李统的三万大军，现在能作战的只有中军三千人。如果这都不算崩溃，那还有什么算呢？

李统的视线受迷雾阻挡，他只能在后方听见前线声音，分不清楚汉军究竟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敌我双方交战的情况如何，只能依靠小兵来往汇报。

在这场浓雾中，小兵的汇报也很失真。

李统得到的结论是——汉军人数众多，且战力剽悍。

甚至……

迷雾中似乎还有鬼兵在帮助汉军！

李统惊怒：“鬼兵？”

部众害怕地点头，告诉他迷雾中真的有“鬼兵”！

“州牧，雾中有恶鬼嚎叫，它们穿着汉军的盔甲，脸比炭黑，还把绿汁、人血抹在脸上！啊——！”

前线传来怪异的嚎叫，吓得这名小兵尖叫。

李统怒从中来，一刀砍死小兵，大怒道：“哪来的什么鬼兵，明明是南中的蛮夷，蜀人惯用他们征战。”

“传我令，告知各军，再有言鬼兵乱我军心者，斩立决！”

李统的命令下达。

交州兵终于搞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

他们虽然不再言鬼兵，但还是被爨熊的部曲打得节节败退。

两军交战，人数只是次要。

装备、士气、训练度才是决定性因素。

爨熊的部曲都是悍不畏死的南蛮兵，还穿着季汉制式的盔甲，披甲率高过3成，兵器也都是品质可靠的制式环首刀。

反观李统的军队，其余先不论，只说核心的三千中军，披甲率远不如汉军。

李统的所谓“精锐”，披甲率连1成都不到！

这就是农民起义军的局限性，如果给李统一年时间，他或许能组建起一支披甲率过3成的正规军。

但现实是他没有这个时间。

爨熊一路突击，连战连胜。

李统得知汉军正在不断突破前阵，逼近他的方位。

无奈之下，李统只能亲自带人上！

他带上精挑细选的百名交趾勇士，组成紧凑的方阵。

前面的友军为他们让开道路。

李统边走边将一根黑色的缎带绑在额前。

其余百名交趾勇士和他一样，头上都绑着黑色的缎带。

这一百人是李统真正的精锐！

他们因为头戴黑色缎带，号曰黑巾！

百名黑巾军人皆披甲，手持短刀盾牌。李统能击败吴军，靠的就是这一百号人！

黑巾军出阵。

交州军受到影响，士气隐约恢复。

迷雾中响起呼喊声。

“黑巾——！”

“是黑巾军！”

精锐部队的作用不仅仅只有作战，还有鼓舞友军士气的作用！

李统剩余的中军部队渐渐冷静下来。

而李统亲率黑巾军出战，还真就挡住了爨熊的攻势！

战场前线，雾气似乎比刚才薄了几分。

爨熊正在交州军的军阵里面冲杀，他的眼前忽然钻出一群头戴黑巾的披甲武士！

爨熊察觉到这支小股部队的气势不凡，不敢大意。

他一边用南蛮土语提醒部曲不要轻敌，一边策马杀向黑巾军。

刚交手，爨熊就知道自己撞见了硬骨头！

因为对方面对战马冲击，竟然没有害怕，而是举起盾牌，靠着密集的阵型，硬生生拦住爨熊的冲锋。

战马的前胸撞在拦路之人的盾牌，巨大的力道将盾牌压弯。

紧接着，咔嚓的骨裂声，在混乱的战场异常清脆！

面前这名黑巾军的手断了！

敌兵因此发出一声惨叫。

爨熊大喜，挥刀劈向此人头颅！

然而，就在爨熊挥刀想要砍杀面前硬抗战马冲击的敌兵的时候，从他的左右两边，各袭来一把短刀，劈向爨熊的双腿！

爨熊这下只能放弃杀死敌人的机会，猛地勒马向后退却。

由于他的力气太大，胯下战马吃痛，马嘴发出刺耳的嘶鸣。

爨熊骑马冲回己方队伍。

亲兵们赶紧过来护住主人。

爨熊受挫，怒火上涌。

“都上！随我杀——！”

南蛮兵们：“杀啊啊啊啊——！”

对面，李统同样在黑巾军阵中扬刀大喝：“杀——！”

双方队伍奔跑起来，硬碰硬撞在一块。

盔甲碰撞，兵器交互。

乒乒乓乓，刺耳难听！

在李统的率领下，黑巾军成功挡住爨熊的攻势！

交州军的中军部队稳住阵脚，开始向爨熊的两翼包围。

大雾渐渐消散。

战场情势逐渐明了。

交州军前线的士兵终于发现，敌人的人数远比己方少！

汉军竟然只有数百人！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大雾消散的尾声，西面薄雾的尽头，忽然又冒出一支汉军部队！

是汉军司马董元的部队！

董元的后军在开战半个小时后，终于追上爨熊率领的先锋。

董元所部有一千人。

他按照常规编制，将部队分成两曲。

董元亲自带领五百董氏部曲。

董元部将谢系带领剩下五百郡兵构成的曲。

两个曲分从左右支援友军两翼。

汉军后续部队的抵达，打破了战场平衡。

虽然汉军人数依旧少于交州叛军。

但汉军远比叛军精锐！

董元、谢系不仅替爨熊的两翼解围，还一路冲杀，直接打崩了叛军两翼！

董元的部将谢系甚至比董元这个主主将还要勇猛。

谢系手持两把弯刀，凭着一股子悍勇，和身上盔甲的坚固，完全放弃防守，毫不吝惜生命地，双手不停挥舞弯刀！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底层军官，宛如活阎王，两把弯刀如同绞肉机，在叛军之中碾出一条血路！

敌军缺少盔甲，仅凭布衣哪里挡得住他。

谢系一路冲杀，开战仅一刻钟，他就换了三把刀！

每次砍坏一把，谢系就直接在战场上捡起敌人掉落的短刀，然后继续砍杀。

叛军的血液将他浇筑成血人，好似九幽恶鬼。

短短一刻钟时间，谢系已连杀三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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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均每分钟杀两人。

手中双刀几乎就没停过。

他的盔甲伤痕累累，但肉身毫无损伤，这让叛军怎么打？

叛军左翼直接败逃。

谢系又转向敌人中路，朝着李统的黑巾军杀去！

依旧是双刀开路。

但这次的敌人都是全副武装的披甲武士！

可谢系用实力证明，他能得到董元信任，绝非仅靠一套盔甲。

战场中央，谢系用壮硕的身躯，侧身撞向出现在面前的黑巾军。

对方扎下马步，试图用盾牌阻挡。

结果下一秒。

哐！

谢系竟将眼前的披甲武士撞得飞起！

这名武士腾空倒向身后的战友。

若非黑巾军阵型紧凑，此人怕是直接就被撞翻了。

谢系趁此时机，弃掉右手的短刀，伸手抓住敌人的盾牌，凭借蛮力掀开盾牌，露出空挡。

他左手的刀刃顺势插入这空挡，刺进敌人下腹！

“啊啊————！”

开肠破肚的剧痛使人发出惨叫。

谢系将敌人肠子搅碎，一点也不恋战，直接抽刀后退杀向另一人！

黑巾军反应过来，马上有三人一起杀向谢系，想要依靠人数优势围杀谢系。

但谢系的士兵紧接着赶到，为谢系创造出单对单的环境。

谢系武艺高超，单个黑巾军不是他对手，十分钟过去，谢系又杀死三人！

如此勇猛的陷阵之将，引来敌军主帅李统的注意。

李统知道必须阻止谢系。

这个突然杀出的汉军小侯竟然比爨熊还要生猛，任由他杀下去，即便是黑巾军也挡不住！

李统于是亲自带人杀过来！

谢系发现敌军阵中冒出一个，盔甲样式比普通黑巾军华丽的敌人，知道对方那个一定是大将，也带人朝李统冲杀！

双方很快交手。

李统举刀劈向谢系，刀势迅猛，竟也不差！

然而，谢系的战力已经超脱寻常猛士的范畴。

霍弋曾对诸葛尚说过，董元有百人敌之勇！

但其实，

董元“百人敌”的名头，

是靠他的亲信谢系打出来的！

谢系的武艺被《晋书》记录，史载陶璜平交州，围攻董元于龙编。

董元部将谢系勇猛，吴军无法战胜。

陶璜被逼的用出离间计！

他诱降了谢系的弟弟谢象，令董元对谢系生疑，让董元自己下令处死了谢系。

吴军这才击败晋军，成功收复交州。

一个人的勇武厉害到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即便此人不是“万人敌”，那也至少是个“千人敌”！

尽管李统能够取代吴兴，成为吴国交州叛军的领袖，还成功混到魏国封赏，成为曹魏承认的交州牧。

但李统显然没有千人敌的本事。

李统先用刀劈砍谢系头颅，但谢系的攻击后发先至！

反射出银光的短刀，如银蛇般切向李统握刀的手腕！

黑巾军们惊呼：“将军小心！”

一名黑巾军冲上来，试图用肉身撞飞谢系。

砰！

黑巾军感觉自己仿佛撞到一座小山。

谢系双脚生根，竟纹丝不动！

刀芒闪过！

李统发出一声惨叫，捂着手腕向后急退。

直到他的脚后跟踩在亲兵的小腿，李统的手腕才流出鲜血……

谢系的刀太快了！

李统捂着断手，身体颤抖，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

他抬头看向谢系，心中只剩恐惧。

汉军之中竟然有这样的陷阵猛将。

李统认定此谢系一定是打小就开始练习杀人的技巧，否则绝无这么凌厉的功夫和这么恐怖的身体素质。

与谢系相比，李统只觉得自己和手下的黑巾军完全就是个笑话！

甚至敌军大将爨熊都是个笑话！

尼玛的！

怎么有人拿关羽张飞当小兵用啊！

（演义华雄：我觉得有人在q我！）

李统心里直骂娘。

恐惧和愤怒萦绕在他心头，他立马意识到，此战多半凶多吉少了。

没办法，

汉军谢系，

勇比关、张啊！

事情果如李统预感的一般，黑巾军的士气开始动摇。

因为谢系又杀死了两名披甲武士！

不算之前杀死的乌合之众，谢系此战已经连杀五名全副武装的黑巾军甲士了！

这等勇猛之人，放在汉末群雄争霸的年代，说不定能和“兖州矮脚狮”乐进那样的大人物齐名！

可惜，历史给谢系的舞台，只有小小的晋吴交趾之战。最后甚至还落得个被冤杀的结局！

但现在不同了！

谢系连续杀死五名黑巾军甲士，还砍断了李统的右手，杀气逼人，不可阻挡！

连李统最精锐的黑巾军，此刻都对谢系产生畏惧之心。

终于，在谢系又杀死两名甲士后，黑巾军的士气开始瓦解！

谢系已经连杀七人。

若再给他一柱香的时间，说不定能杀掉十人！

而那，将是十分之一的黑巾军！！

黑巾军不断后退，李统身边的披甲武士都开始劝李统离开，他们会为李统拦住“恶鬼”谢系。

李统却惨笑道：“我能有今日，都是因为众弟兄。”

“今大军败迹已现，事将不成。我即便逃回龙编，也不过是被汉吴两军围杀的下场。”

“与其到时受辱，不如今日与诸君一同赴死！”

黑巾军深受感动，都流着泪对李统说：“愿与李君共赴死——！！！”

李统点头，捂着断手指向苍天，大声呼喊道：“苍天不公啊————！”

黑巾军闻之垂泪。

他们原本都是交趾郡的普通百姓，因为受不了吴国压迫而起兵。

吴兴、李统两任领袖带领他们屡败吴军，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谁料，今日竟都要死在汉军手中！

黑巾军的士气跌倒低谷。

他们好似认命一般，开始放弃抵抗。

若被吴军击败，他们还有心气争一争。

可被八竿子打不着的汉军击败，李统和黑巾军们根本想不通。

最后他们脑中只剩四个字：

“苍天不公！”

汉军在连续杀死二十多名黑巾军后才反应过来，敌军已经放弃抵抗。

汉军的爨熊敬佩这些汉子，大声喊话让李统投降。

但李统没有答应。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仰天大笑，然后笑声转为哭声。

“哈啊啊啊啊————！”

李统用未断的手，握刀刺向自己心脏！

这位叛军领袖竟然当场自杀了！

紧随李统自杀的，还有剩下50余名黑巾军。

黑甲黑巾的披甲武士们全都举起环首刀，对准自己脖子抹过……

此一幕，令汉军将士瞠目欲裂！

爨熊当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对李统和黑巾军行抱拳礼。

汉军其余将士也纷纷跪地。

爨熊大喝：“壮士好走！”

“壮士好走——！”

……

事后，诸葛尚得知战况，也是感慨叹不已。

古人之质朴性烈，超过诸葛尚的想象！

于是在次日，

诸葛尚命人做了一百颗馒头，亲自带人到红河边祭奠黑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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