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变眚,残生性命浪中流
影垣的某处一阶下品灵地,连只低阶灵蚁都不来的石山,一道陡坡朝下,入【伏髅窟】。
“世兄,就是这处,记号都在,只是再朝下,我不敢独自去,喊太多人吧,意思不大了,但我确实听得真切、看的仔细,那金光闪了好一阵子……”
洞窟里深邃幽暗,修士的声音在浓重的阴冷与死寂中回荡,撞击在凹凸不平的石壁,狭长的洞窟地表,是腐朽、阴霾和残破不全的骸骨,修士的、野兽的,像是被什么吸食过骨髓似的,阴风吹过,骨芯低语。
说话的这名修士,年轻,毫不在乎,单手拿着【意气浩然鞭】,却偏偏激活【意气】那一面属性,周身赤光大盛。
一旁摇扇子的练气修士,腰间挂着一块神秘木牌,若是墨奈在此,看见木牌上的一道裂痕,定然认识,眼前这人,正是萨喜。
此时他手持的利剑发出正黄色的光芒,彰显其加持了极正宗的【道德】属性,
“老九你还是小心点罢,”萨喜较之禁足之前,脸上的青涩与风流早不显山露水,“这鬼窟试炼时来过几回,别说我哥,叔伯辈的也谨慎的很,寻常鬼物也就罢了,最怕迷路,【斩邪】、【浩然】、【破魔】这些属性除了震慑、斩杀邪物,也有警醒、明心之功。”
萨喜自幼就是孩子王,家族在西离川地位又高,提醒之后,一旁老九手里的鞭子立刻闪了几闪,淡黄色的浩然正气一现,他们站的这块地方都似乎干净了几分。
“这就对了,你这鞭子我是真喜欢……”几年没使唤这群弟弟,如今还很听话,萨喜显然开心。
老九立刻嚷开了:“哥哥想要,拿去便是,值甚么!”
萨喜哈哈一笑,路过兄弟时拍拍他的肩膀,仍是公子哥的做派,风流倜傥的迈开步子,率先走在前头。
“这里有个直落下层的洞口,我带了王家妹子,嘿嘿,就趴在洞口看了一时。”
二人脚下,是一眼小窟,修士勉强能通过,但将【意气浩然鞭】绕着洞口边缘一搅合,上下也就方便了,一些碎石簌簌下落,回声过了许久都能听见。
“有些意思,你确定是个重伤的练气散修?手里有二阶上品的法器?”
老九急了:“嘿!不仅我,王家妹妹也是看见了的,我最后那一剑,他绝对活不了,否则怎么会只扯哥哥来此?兄弟我的性命也还罢了,哥哥你……”
【乾坤两均镜】的本命,如今【律吕两均镜】就在萨喜手里,筑基、金丹,也就灵材、灵宝提升重造的事,一路修行到元婴,一点问题都无。
“哼!若不是墨奈那厮坏我道心,如今我早筑基了!”萨喜心中是不服的,也不知道老祖是怎么个想法,到如今还没有把他家灭了。
也好,等我筑基,通通杀光!
心中愤怒,脸上无情:“往事不要再提,今日只寻宝物,要是消息靠不住,仙坊可有笑话看咯!”
萨喜一激,老九连最后一点修士道心都守不住了,右手【意气浩然鞭】,左手开了一张二阶的【慈悲普度符】,直接跳入下方洞窟。
“你呀!”萨喜微微一笑,先挽个剑花,荡涤飘过来的一丝白色鬼雾,也跳了下去。
【伏髅窟】百转千回,滋生低阶鬼物,多数是无中生有的灵兽魂魄,死后灵力虚化成形,无智无力,是练气少年磨炼心智之最佳,当然,一些使幡儿的修士也会偷偷到此,靠吞噬鬼物进阶,只是不去深处,就是聊胜于无的滋补。
要朝极深处走,或是从一个鬼窟钻到了另一个鬼窟,才有大家伙,这地方鬼魂阴魄聚集不知道多少年,若是金丹、元婴的蛮兽陨落时遇化天机,搞不好和别的什么杂糅出灵智,哪怕就一丝,也极难缠。
鬼窟下潜了许久,转折多处,二人打出的符箓光彩都黯了三分,仍是找不到那重伤散修的下落。
“老九,你不会是来消遣我的吧?”萨喜终究还年轻、还沉不住气,又是才被放归修真界,哪里耐得住在这破地方瞎逛。
老九急道:“哎哟我的好大哥,要说画舫一路,我也是准备好了的,松一香您知道吗?据说就是给那狗贼墨奈开苞的丫头,如今也禁在船上,就等哥哥去,但哪里有这等刺激不是?”
一听这话,萨喜眼睛亮了,继而又发现一块尖石凹下去的部分不对,剑尖刺过去,再给三分灵力,【十方见光】的属性一抖,看清楚是块暗红的血迹。
“这边……找!”萨喜一指旁边折叠起的两块大石,侧身走入这条难以被发现的隘口,老九细心的在墙壁上用【灵迹粉】做好记号,也走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许久,另一个狗洞大小的窟窿里闪出一道人影,手里拿了块黑乎乎的抹布,认认真真将那处灵迹擦得干干净净。
“哼……哼……哼……”边擦还边哼着不连贯的商羽之调,只穿了十丈不到,贯穿的阴风一吹,就成了无助的低嚎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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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你不是……啊!”幽深的洞窟的声音戛然而止,但语气显然是认得敌手身份的。
“呃啊!”又听到老九一声惨叫,咣当一下,那硬炼的灵鞭落地。
再是一阵尖细低沉、要断未断的低泣响起,修士听了都烦躁无比、心神不宁。
【鬼泣】。
拿抹布的修士不慌不忙的竖起两根手指,立在人中之处,嘴里念念有词,音律清泠宛转,显然读的是正统的道法内经。
侧身隘口里闪烁了一阵透亮的金光,不耀眼,但慈祥,不张狂,但坚定!什么石壁绿苔,什么濛濛鬼火,全都挡不住。
“呼!呼!呼!”
呼哧带喘的修士手脚并用的爬出了隘口,却是之前哥哥长哥哥短的年轻修士老九,只是才爬出来,最后一丝力气用来仰面朝天,鼻子嘴巴里溢出无尽的鲜血,眼睛瞪得贼圆。
“啊啊!”老九无力的叫了几声,更像是呼唤亲人却被鲜血堵住了喉咙,再是七窍里慢慢流血,再也不动了。
“老九!你这忘恩……”影子一闪,萨喜也出来了,边跑边骂了半句,发现老九的尸体,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飞一般的夺路而逃。
“啪嗒”一声,他腰间掉下神秘木牌,轻悄悄落地,却摔了个粉粉碎。
半日之后,一只穿山甲憨乎乎爬过来,在尸体上嗅了嗅,爬远了。
然后是三只一阶的【白蜘蛛】爬过来,只有其中一只经过了尸体,爬远了。
最后是一小群【火蚁】爬过,这次没有爬远,而是围着老九的尸体一通瞎啃,眼珠子是最先吃没的,再想吃小拇指,一团【冷寒霜】打过来,这群低阶灵虫被冻得结结实实。
火光,四壁,暖意,拿抹布的修士重新出现,往昔白皙的退婚少年,如今胡子拉碴,唯眼神坚毅。
邵炼穹。
他冷哼一声,抓出老九的储物袋,又将这几样活物丢入隘口,安全之后,又进去捡了根鞭子,回到了尸体身边。
“两个蠢货……你运气还行,遇见了我。”邵炼穹声音洪亮,显然三年的洞窟生活并未让他消沉。
一个【小火球】,【伏髅窟】里消停了,人已经不在了。
……
“人在呢人在呢!”墨奈道袍一凛,正气上身,一边小跑一边回话。
转眼他又停下来,朝身后黑纱女子说:“喏,那时就这样的。”
吕鋆洁捂嘴笑说:“有趣,且憨。”
也不知真笑假笑,反正一路是笑过几回了,他等到道侣走近,并肩慢慢走向水边。
中离川的河泽开阔大气,江水奔流,水流涌到岸边掀起的涛声,几只白鹭翩然飞过,在碧蓝水面划出优美弧线,全是修行时该听的声响。
“喜欢这里。”她说。
仍是那个简陋的码头,仍是那位船夫,墨奈怪异的举止让他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对舱内的客人说:“仙师小哥稍微等一等,来的是一对仙师。”
等到墨奈走近,老船夫立马笑了起来:“我记得仙师,几年前坐过老头子我的船!如今竟是一对璧人同行!攀贺一句,恭喜仙师了!”
老船夫有眼力劲儿,墨奈也高兴,遥想那时身如鳏夫、心如死灰,如今新郎官儿都做了两回呢!
下船再打赏!省的路上阿谀!
老船夫的舟儿,不小,,船宽六七尺,近三丈长,乌篷分了前后两节,现在只船头坐了一人。
船夫热情,却很知修士秉性,舟儿开动后就专心看水,绝不主动说话。
江景是美的,远处青山起伏、云雾缭绕,岸边山岩陡峭、植被葱郁,偶尔还能瞥见某个宗门护山大阵的幻境,或群鸦遮天,或一尊持剑垂目的巨大石像……
墨奈和吕鋆洁有意无意的坐近了些,似乎是贴上了她的肌肤,不知是不是船身摇晃,她先是朝右侧了侧,船身又晃荡,手臂又贴了过来。
“老船夫!行稳一些哦。”墨奈老脸一红、一喜,嗔怪一句。
“得嘞,我这船啊,是出了名的快,但要慢,也是能慢的,只是不晓得这小哥仙师,可忙?”
忙?哪个修士忙活起来能坐船的?
前头被老船夫挡住的修士不开口,但船速慢了几分。
如此,江水看着凶,实则并不湍急,老船夫功夫好像特别好,如此,江景流速比浮光掠影要慢,比怅然所失要快。
墨奈身边佳人,心中万言,先试吟一下:大河向东……
算了,看来这辈子都和韵律大道无缘了。
乌篷船行得极健,一个时辰里,好几次过旋涡,墨奈以为船会翻,都被老头儿竹篙点几下水撑过去。
哟呵,跟我玩扮猪吃老虎?
“老爷爷,这是法器吧!”墨奈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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