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开打,宫坊攻防战见闻
以下摘自《离川旧闻之宫坊攻防战》。
“开战初期,只有极少的宗门轻启战事,都是对争夺宫坊商铺缺乏全面认知的蠢物,该死,试问哪家修士能斗一天的法?你展示血勇要一夫当关,那就有万夫骚扰你。这些宗门,早早就因伤残过重,退出争夺,回去路上估计还有散修骚扰。”
“真正的战斗打响,是限时过半之后的事了,亥时的第一炷香,夜黑风高,才十五个修士陨落,至子时,这个数字陡然升至四百人以上,掉落无数储物袋。”
“子夜之战,多是躲在角落谋划诡计者的手笔,尤其用毒修士,手法吊诡,往往一击毙命,修士死而不知。后有歌作:子夜二时推不醒我,定是去了没消息没痕迹的七彩之地。”
“一个修士,在法阵里向他的家主求情,批准自己去死,其家主诙谐的说:你以为你还在生么?是为惨烈之一隅。”
以下摘自全不知《你以为你能呆多多久:宫坊幸存者口述》。
“他的身体在吐纳,却由别人发出声音。”
“吾年过八旬还觉得自己不懂杀人,另一批孩子已经杀起来了。”
“因为修行不足而不能逃离战场修行的人,最不幸。”
“只有锦上添花,只有雪中送屎。”
“人必不爱人。”
遂心宗一行奔赴宫坊西南角时,并未全速,他家有七天时间分析商铺优劣,连后续营生都策划好了,一般宗门哪能在一个时辰里想到这么多。
果不其然,三家到达时,这三间中小型商铺前只有一个家族正拿着阵盘阵旗,犹犹豫豫要不要占下来。
“呃,诸位道友,不好意思,那是我老婆……”墨奈一指旁边十四丈商铺,说个半截话,对方又是吕、鲁联军这头的,送上一匣子灵鱼,也就送走了。
所谓“十四丈”,指的是地面上又大又厚、防水极好的龟纹柱石,砌得越高,商铺面积越大,如遂心宗现在盘踞的六丈商铺,自然是六丈见方,约半亩地大小。
【举水宫坊】还未开埠,目前的石台之下还是干的,等到开闸放水,墨奈等三家这种靠近河道的地方,未来可能还要稍稍加高加固。
“掌门!”脱光了上衣的王凡跑过来,“咱们带的石头不够啊!”
不够是应该的,就算提前准备,也不可能到处凿石头引人注意,各人储物袋容量有限,就算二三十方石头,打起来也不够用的。
“挖!把这石台中间掏个大半,”墨奈跺跺脚,又指指旁边那小山,“去挑土,把石头周围填起来,不然下脚的地方都不够!”
“得令!”王凡也是这个意思,刷刷刷掏出六七根【鹤嘴锄】,宋旗也适时的把建宗元年买的【擒妖抓】拿在手中,王砾拿出两张【营造力士】的符箓,四人不约而同想起开荒的岁月,咧嘴相视一笑。
“噗噗!”墨奈吐吐唾沫,一马当先,一锄头凿下去,直冒火星子,洪九指拉着三散修布置阵法,陈猫猫、何昆二人直接对着小山下锄头,一杆担心没有风而用三根小棍儿支起来的大旗飘扬,上书“遂心宗”,看傻了河道里,权衡打不打的一队修士。
“妈的!这一户是不打算走的打钉子了,眼下没到拼命的时候,我们换一家!早着呢!”
宫坊商铺再多,多不过西离川的大小宗门,占地者并非虎踞龙盘,观望的也不一定贪生怕死,不过是矛与盾的较量,不到最后一刻是难分胜负的。
遂心宗这边凿石挖土,把好好的六丈高台几乎挖成了平地,又夯土填了同样高度,若他们愿意伐木,怕是房屋都造出来了。
作为来离川最晚的一批,墨奈一行人的开荒营造十几年没停过,绝对一把好手,尤其是在【玄武穿石阵】内外劳作,那种随时担忧散修打进来的麻利,是隔壁甄家、陈家以及河床对面这些安逸数十年的宗门所没有的。
“以后是百年邻居,抬一手了道友。”
只是没等墨奈忙完去抬一手,对面这家就被一帮凶神恶煞的外海宗门打走——对方瞅准法阵漏洞,堵在里头放了两个时辰的毒烟,就把腊肉一样的修士熏出来,一半修士被搜走储物袋,灰溜溜回了吕鲁联军的大营。
也有不少修士窥视墨奈这块商铺,只是三家法阵筑好之后,再有窥探,甄志勇、陈大声就会站到阵前,抱住双手冷眼旁观,加上墨奈的吕家跟脚,整个白天无惊无险的平安度过。
明月高悬时,这种被白昼粉饰的太平就被冲散,一声尖锐的刀剑交击,划破了举水宫坊的宁静,随即火光四起,箭矢、利剑、道术和符箓在呐喊声里,七彩华光此起彼伏。
墨奈居高临下,冷眼看一群黑衣修士,如鬼魅般从河道经过,殿后的修士抬眼看到他,剑眉星目一扬,冲他摇摇手里带一丝紫电的【列缺短戈】示威。
鲁家美婿,秦少方!他也成了筑基修士啊。
“墨奈!”陈大声在隔壁高台上居高临下喊哀他,“看这样子,咱们这头也快了,我家要自顾不暇,可别说我没帮你!”
墨奈知道这是陈大声表示感谢的一种方式,吕鲁大营时,秦家就在遂心宗隔壁,墨奈却舍近求远去找他,是一种信任的表示。
他点点头:“前辈能与晚辈一道应敌,已经是帮很大的忙了。”
“你知道就好!”陈大声退回阵内,正大声呵斥门下弟子,不料西北角轰然炸起一团巨焰,引燃旁边一块竹林,腾腾烧红一小块天空,吓得他钻出阵外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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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火灵根的筑基修士自爆。”不知什么时候,甄志勇也站了出来,仍是赤膊,就护心毛上护心镜,肩胛骨上两块犬齿铜护肩,本是雄壮的汉子,也替那舍身往死的修士面露憾色。
墨奈问:“何苦呢?无论攻防,打不过就走啊,人活着总能把灵石挣回来不是?”
陈大声眼里闪着火光:“那是块十三丈店铺,一年两千块三阶灵石的营收流水,筑基修士几辈子能挣回来?他自个儿要是想结金丹,三阶灵石不得造出去三五万枚?”
墨奈猛一扭头看向甄志勇,他原本是有宫坊二厘的干股,就算宫坊总股是一千厘,一年分红起码能拿几十块三阶灵石的吧?
“你才知道?”三白眼回望,两人眼眶子里全是泪光。
确实值得筑基修士慷慨赴死也要拿下来啊。
【玄武穿石阵】并不隔音,陈大声嗓子又大,等到西北角火光消散他钻回阵内,弟子们眼里还是亮着的。
“我不管一间铺子能挣多少,咱们家离什么金丹宗门远着,还是那句话,打不过就撤,陈猫猫你要是想自爆,回头我就让那头熊把阡寻娶了,再吃熊肉!”
陈猫猫吐吐舌头,靠着石堆眯眼假装打瞌睡,他左右王砾、王凡,累得连调息的气力都没有,直接睡着。
为了省灵石,门人弟子靠灵力轮番维持法阵运行,一刻都不敢松懈,就像贾老太太曾说的,【玄武穿石阵】本质是缺少材料堪堪炼成的残次品,要么耗灵力,要么耗灵石。
“换三阶灵石吧,只剩半天,大家都保存实力。”墨奈下令,燕柒不情不愿的丢出个储物袋,里头是黑面老妪收的货款,“值当是真买了【参合碧木】,那么小气还修什么真?”
“瞧瞧,我就说他只这点心气儿,你还不信,”洪九指捡起脚下储物袋。
忽听玻璃一样碎裂的声音,是谁家的法阵被冰属性法器破开。
一声道偈唱“我只盼,韬光晦迹老山中,傍泉石度好岁华”,梦一样的哀歌戛然断了,哀嚎声、哭泣声、绝望呼号,才是这座残酷宫坊的主流乐曲。
“只可单独磋商,你们四家宗门速速退开!”
“你家宗旗在南,你等为何在西?滚出宫坊!”
“不可擅杀退让者!”
头顶维持秩序的金丹修士不停飞过,高呼勒令,亦或更迭规则,动不动金丹威压,时不时杀一儆百。
除了这些维护次序的金丹散修,宫坊外还来了三名巡视的执中院使,据说舒海也在——他们不管内里斗法谁生谁死,只是这些恶斗涉及的大小宗门太多,万一谁家杀红了眼,激发【执中令旗】,好就近处理。
偶尔也会有筑基修士飞来跃去的捉对厮杀,都怕误伤自家门人,十分默契的把同阶敌修带远一点,让晚辈们自由发挥,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平和一些的宗门家族之间,若是碰上什么连环坞、恶人坳之流,那就是替天行道和斩尽杀绝,绝不会如此和善了。
夏夜的水边凉爽,宫坊内的人无比的躁动,一座座月光下的高台,活靶子一样耸立,忽地一支冷箭射过来,打上【玄武穿石阵】,被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弹开。
众人见怪不怪,仍坐四方防御,杀了大半夜,遂心宗一众也听了大半夜,从沙沙石石周天旋转的法阵里看外头,或站出去看这世间惨剧磨砺道心,什么都淡漠了。
大概是深夜可以更不讲情面,天亮起来时,宫坊荒诞的安静了起来。
遂心宗一众走出大半,看这浓烟四起的死地,河岸里此时有了四五尺的暗红色的浮水,飘过来一具修士尸体,仰面朝天泡在里头,嘴张得大大的,面目扭曲、眼神空洞。
扑通一声,七宝修士笑嘻嘻跳下去,把尸体浑身上下摸一摸,小声说句晦气,抓了尸体抛在空中烧了。
“还有三个时辰就结束了。”精通数数的王砾说道。
一队黑衣修士慢慢飞过,那黑衣大半都露出皮肉,或红或黑,半数修士怀里都抱了人,有的还能哼哼,有的不可能哼哼了,末尾的秦少方,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只【列缺短戈】如新。
“秦兄……”墨奈拱手,“秦前辈。”
秦少方看他一眼,并不憎恨,反是有一丝笑意:会轮到你家的。
来得越晚,越可怕,看看高台之上的甄志勇、陈大声,面色一样的沉重。
墨奈退回阵中:“和我们夜里料想的一样,我三家早被人盯上,打的就是一战而定的主意!大家打起精神,随时应战!”
筹划的时间越长,越能看出西南角这“八八六”三家商铺的好处,尤其那些战力不上不下的宗门,用十个时辰的合纵连横,夺下这高不成低不就的三座高台,足够了。
这大半天里不停有宗门退出,那些“猎人”还可以在宫坊外置换到有针对性的破阵法器,不来则矣,一来,必是个大的。
众人早知如此,并不慌乱,静静等着。
“巳时过半!”王砾喊道。
最后一个时辰,
铮铮铮!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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