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相认,情字殊途不同归
一位少女,身穿素雅白裙,立在碧绿的山脉之巅,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至腰间,皮肤白皙,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白瓷光泽,正满怀心事的看向远方,眸子清亮。
站在少女身后观望她的两个修士,全都目不转睛。
其中方脸修士问道:“练兄,你可知香片儿在想什么?”
化名陈东,依旧是炼气大圆满的邵炼穹,此时蓄了八字胡,有了中年人模样,只忧心忡忡的摇摇头,旁边的廉方,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又悄悄藏好。
“我不管她在想什么,她是这天地赐给我最美丽、最纯净的礼物,守护好她就行。”邵炼穹知道自己争不过少女的同门,唯有痴心一片胜于对方。
少女史香片,三个月前才满十三岁,个子快和这两个爱慕者一般高,按凡俗算法,此刻定亲,再有两年就能出嫁了。
急,两人都很急。
此时望着远山的史香片,知道东东哥哥和廉家哥哥正在看她,要说的话,她更在意东东哥哥的目光。
东东哥哥从谈吐、功法来看,一定是大宗门出身,只是因为和家里闹了矛盾,一定要筑基才回山门,要是自己能把他带回遂心宗,是大功一件的。
而且东东哥哥长得帅气。
可现在有点难办了,山门肯定不会轻易接纳陌生修士,何况自己从未与东东哥哥说过跟脚来历,万一两家有仇,岂不是大祸?
原本是不着急的,主要史家刚出了奸细,父亲史禾为宗门而死,掌门和其他师兄不会如何,可这毕竟是大事,原本母亲可以接掌荷花婶婶的位置,也被夺去。
母亲前几天说了,廉家哥哥父亲金丹,家学渊源,是良配,这暗示,她听得懂。
只是廉家哥哥迂腐、倔强,又从小教她功法,两人之间,有同门、师生情谊,一点其他情趣都没有的。
“修士,有时还不如凡人呢。”
史香片转过头,朝两个爱慕者挥挥手,廉家哥哥笑得自然,东东哥沉稳,带一丝悲戚,他停在练气巅峰很久都不敢破境,好麻烦啊。
想到这,她心里有了决议,笑靥如花的转身,走到两个男修身边,仿佛是无意的撞了下邵炼穹:“东东哥,我山门有变,可能有段时间不能出来了呢。”
邵炼穹早不是那个毫无城府的少年,蛮荒十四年,宰过蛮兽、杀过散修、见过诡谲之事,史香片这半个月的游离、满怀的少女心事,他岂能不知?此时又说不能再来蛮荒,当然是和他保持距离。
“哈哈,”他心痛不已,面上却十分冷静,“无事,我也正想静处一阵,再寻个好地方冲击筑基。”
“真的么!”史香片大喜,抓了他的胳膊摇起来:“我前段时间还梦到东东哥哥筑基了呢!”
邵炼穹另一只手紧紧握拳,压制心里痛楚:“呵,我若筑基,就在老地方留信告知。”
“嗯!”史香片重重点头,原本即刻回宗的计划也立刻改了,“东东哥,你再带我到那山谷采一时【影只蝶】好么?”
邵炼穹微笑点头,少女欢呼一声,少女欢呼雀跃,迈开轻盈的步伐,向前跑去,长发飘飞,笑声如银铃。
“东东哥哥,练家哥哥,快来呀!”
两个男修相视一笑,邵炼穹恨声道:“如果你先死了,我就和她在一起。”
好几年的友谊,在蛮荒遇了许多次险,两人照顾史香片,彼此之间也相互关照、生死不不弃,廉方自然不会因获了美人欢心而自得,更不会嘲讽邵炼穹。
方脸拍拍邵炼穹肩膀:“陈兄还是操心筑基,破境事小,我还想一起与你一起饮酒呢。”
“来我筑基大典上喝吧!”邵炼穹踩上飞剑,去追史香片,廉方笑着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三人对于鬼手湖北岸这百多里地都十分熟,采些低阶的灵植自然不在话下,只是这次有些出奇,竟遇见五六只快入二阶的【虎皮怪猞】,一场恶斗、追逃下来,邵炼穹为救史香片,受了不轻的伤。
这一闹,就到了次日的午后,廉方、史香片必须回宗,再迟就有瘸修士等人来寻。
少女一步三回头,邵炼穹赤裸上身,裹好的伤处渗出血来,史香片摇了摇嘴唇,独自奔过去,牵了邵炼穹手,低声说:“陈家哥哥,小妹实有讲不来的忧虑,我娘……唉,你莫要怪我。”
邵炼穹笑笑:“傻子,我怎会怪你,你先回去,别让家人操心,他日筑基,我们自有相见之时。”
史香片眼眶里水汪汪的东西转啊转,重重点头,回身边走,再也不曾回头。
廉、史径直赶回宗门,并不因为邵炼穹的存在而刻意绕远路,近两年,他们早就彼此信任,再没防备对方。
邵炼穹远远缀着,越走心里越是冰冷,廉、史二人飞行的方向正是鬼手湖。
相识几年,他何尝没猜过他二人来历,距离这处蛮荒不远的离川宗门,也就七八家,他偶有提及遂心宗,两人均是语焉不详。
墨奈么。他心里闪过那练气小修的猥琐模样,这些年也从散修嘴里听到过对方事迹,端的是一手烂命能活,想想也觉得好笑。
家中老仆的死,是蛮兽所为,而吕家和邵家解除婚约时,墨奈也不知情,这些年过去,恨意早就退减了,但墨奈仍是他未来清算名单上排名前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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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它,恨尔。
廉方、史香片已飞上鬼手湖,目的正是椅子山,邵炼穹不敢再追,也无须再追,只于湖畔阴影处,狠盯着那岛上灯火,决定设险筑基。
……
遣家驿,陆港小镇。
【野云灵幻舟】降下,墨奈五人飞身下船,就停在阿贵的家门前,镇长宅子比几年前大了两倍不止,此番动静不小,周围却再无闲杂人等围观。
与墨奈同龄的阿贵,早在门口腆着肚子恭候,富态了许多,毕竟凡人,哪怕有驻颜弹药维持,也显老态。
“哈哈!贾老贵!”
看到小仙师,阿贵眼中热烈不减当年,仍是笑出一口黄牙:“恭迎小仙师!恭迎三位仙师!”
多想再听他喊一句“老墨”,只是不可能了,几年前就不可能了。
“生分了,老墨你不敢喊,喊声墨老也行啊,”墨奈心里有事,面皮早就炉火纯青的厚实,把了阿贵的胳膊,对廉媛说,“喊叔叔!嘿嘿!”
廉媛和她哥哥一样,很早就偷偷看过阿贵,如今早不是少女,脸都不红的喊了声“阿贵叔”,把贾阿贵脸都笑哆嗦了。
“哎呀哎呀,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大仙师可好?”
墨奈搂着阿贵肩膀朝院子里走:“老廉能差到哪里去?外海杀杀人读读书的事,保不齐已经回了……大好的日子聊他做什么,走,带我看看你房子……娶几房弟妹了?”
“五……六个吧……”
墨奈听罢虎躯一震,惊诧目光望过去:“嗬,我和老廉加起来都没你多!”
阿贵叹口气:“生不出修真苗子,娶再多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你哟。哪有你这么慕仙的。”
到了阿贵的厅堂,华丽典雅,大小的物件儿,价值不菲,都有几分修真意味,估计是请懂营造的修士来置办过的。
前厅的角上,一座竹制茶海,一套喝茶器皿,洁白细腻、清雅隽秀,墨奈“咦”了一声走过去坐下,抓出灵茶,又搓了【小火球】烧水,陈猫猫、何昆在山门陪洪九指喝了几年,也走过去围坐。
阿贵谄笑说:“那年挖坟竖碑,听您提过洪仙师做派,十分羡慕,后来也整了一套,时不时也喝。”
“那就来喝,老廉一介金丹,硬是不知道怎么享福,当年是他妈的苦,没心思享乐,唉。”
一提往昔,墨奈也来劲了,趁着小辈在场,不住的忆往昔,每一件往事都要阿贵确认,再向三个修士投去“我当初没吹牛吧”的眼神。
聊了两泡茶的功夫,后堂乌泱泱走出四五十人,有老有小,阿贵早前生的儿女墨奈还有印象,原先的村落大孩子,如今富贵逼人,就是鸡犬升天的模样,他不禁感慨,自己居然也能渡凡人富贵,这是刚踏入离川前未曾想过的。
打头的那个少妇,眼含春波频频抛向墨奈,有些面善。
“春姐儿?没见老啊。”
阿贵接话:“那驻颜丹药,就我和她吃了管事,且还能见人呢。”
春姐儿行个万福礼,笑说:“墨叔更年轻了呢。”
“是么?”墨奈摸摸脸,被凡人夸也毫不知耻。
廉媛直撇嘴,去看陈猫猫何昆,都乐呵呵看掌门,一副学到了的模样,心说回家一定要再叮嘱宋旗,可不能学掌门这套虚情假意。
“可不是?”春姐儿朝人群招招手,走出两个五六岁的孩童,很是懂事的跪下磕头,“这是我家两个娃娃,妾身常和他们说起墨叔叔,都好奇呢!”
墨奈捋须、点头、微笑,之后立刻抛出一个大木箱,落地平稳,很是沉重:“来之前就备了礼物,担心亲疏,让你家平添罅隙,等我走后,由你父亲分发好了。”
阿贵赶紧起身:“这怎么好,小仙师对我贾家大恩,此生已是还不完的……”
“老贵,你我还客气什么?”墨奈摸出一方墨玉牌用灵力渡过去,“你家与我捆绑不浅,寻常修士不敢招惹你,可一旦有人来找你麻烦,那我遂心宗必出了大事,介时你亮出这牌子,报露仙宗的名号,让来犯者去找老廉麻烦,找露吔前辈也行。”
阿贵握玉牌的手不停颤抖,扑通跪下,继而他之族人也一同下跪:“谢小仙师赐。”
墨奈又道:“猫猫,来见过阿贵叔。”
陈猫猫憨笑出列,扶起阿贵,亲热的叫了声“贵叔”,阿贵连连惊呼:“啊啊,这就是小仙师常提起的猫猫仙师啊。”
墨奈心中骄傲,嘴里却酸酸的:“如今已是筑基修士,说起来我都要喊一声前辈呢。”
陈猫猫聪明的很,只是傻笑。
“眼巴前估计没事,可你我都是要百年入土的,趁这段时日有事,你之亲族在猫猫近前混个脸熟,结个善缘,以后也方便照应不是?”
阿贵毕竟是做了镇长的人,一听这话,连忙问:“是有什么事让我等去做么?”
墨奈一拍大腿:“我倒忘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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