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筑基之后,要了前债
“墨奈!墨奈!”
“掌门……掌门……”
混混沌沌的,像是已经睁开了眼,又知道这只是筑基紧要时的内观、自视开启,自己终于不用假借本命器,而可以直接和神识里的本命进行勾连。
“眼前”的景象也不陌生,过去破小境界、拜无登夺舍都曾见到过的那堵看不见边际的灰墙高耸。
断断续续的呢喃、呼喊就在墙后,听不清开口说话的是谁,亦或只是自己死去的至亲在形清合气时的幻觉、心魔,他逃避拜无登“追杀”时就上下左右飞过,此时也懒得再看。
“师兄……”
这个称呼一出,墨奈想也无法回到澄神契真的状态,忍不住低声应了一句:“师兄在呢!”
墙那边顿时没了声息,就连高墙上那层灰蒙蒙的东西烟消云散,眼前是码得极为严丝合缝的砖墙。
他刚想着如何破开一个口子方便窥视,直视之处就有一块砖被某种物品朝墙内狠狠的顶了进去,他只看得见里面一个灰白色的藤轮呼啦啦在旋转,再是“嗖”的一下,自己已被扯了出去。
再睁眼,就是真正的睁眼,清醒,但不敢动,因为马上想起来自己是跑到露仙宗的灵地里筑基。
他先大力梭巡了眼睛四处看了看,认清自己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石屋中央,地上散乱着三五件筑基时定气、凝神的小法器早就损毁,四角的安魂香也燃成一堆死灰,而自己衣衫破烂不堪,浑身还散发着恶臭。
“是说筑基之时有什么胎之谜的呢?怎么我之身世一点不给说法的?”谁不曾幻想得欢喜之日,窥见一丝真相呢?起码墨奈是想圆一个梦不是孤儿的梦。
“或许要等结丹才有答案吧。”
他也没什么太过遗憾的地方,灰墙之内的藤轮似是贾老太太的本命之物,如何跑到自己识海里才真正算是个谜。
用洁净服彻彻底底把自己清理了一遍,又换了身早就预备好了的那套崭新的二阶中品道袍,犹觉得不干净,心想着要找条小溪狠狠把自己浑身上下搓一把才舒服。
轻轻稍稍运气,人已在五丈之外,这练气筑基之隔被称作天堑,一点不假,就这一抬腿已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境界,不说动用灵力的游走、斗法,就“距离之改变,就是天翻地覆的,伪族丈吕乌语曾说要自己“到筑基就看得远了”,并非什么年龄差、经验差。
飞得多高,看得多远。
再回首,去看自己破境之地,人傻了,那座石屋的外墙浑圆,任谁来看,一眼就能发现是座圆墓。
墨奈走回去,装模作样观摩了前后左右的外墙,还在地上找出一块龟裂、蒙灰的【聚气令】,背后一个秀气的“露”字,应该是露仙宗内门弟子破境专用法器。
“呃……这……”墨奈抓抓头,想起来筑基修士再用这招好像有失身份,只得不好意思的放下手,“什么意思呢,允我筑基,却又把我静室削成墓园子,我活着,但我已经死了?”
他原本是想黑白不提的把遭遇露之恩一眼筑基的事抹过去,但见这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去拜个山门,但心下早就有了判断,她要灭杀自己,皮亮之事尽已足够,那时未死,今天估计也能得活。
二十多里地,哪怕坐上【墨木葫芦】,花费时间也比之前少了倍许,不仅如此,自家穿得快破损的【灯霞道袍】,估计也得一同放入大库,放在“始掌门珍贵旧物”这一条目下进行保存收藏了。
“老夫这颗念旧的心,终是抵不过道欲之大流啊。”
到了露仙宗门口那座大湖,有心进去痛痛快快洗把澡,却只能朗声叫门:“遂心宗墨奈,特来谢罪。”
依旧那个腔调依旧那个卑微无能的弱小掌门语气,一下子就把他要耀武扬威且不能自持的破境躁气给按捺下来了,再想廉理那傻子,是有点可怜,但凡那书呆子际遇好点,先和萨阳打个照面,也不至于如此。
心头胡思乱想许久,露仙宗依旧山门紧闭,他心里道一声“侥幸”,就是转身要走,脚丫子才作势,脑壳顶上就传了声音过来。
“慢来慢来,刚有事去了,这位道友是有事?”话音刚落,一位面生的筑基修士就落在身边。
“啊,小修求见宗主,也是谢罪。”
墨奈正正经经见了个大礼,对面修士虽是筑基中期,见是来找掌门的,哪怕谢罪,也是件大事,只是微躬的身子一低再低,最终直起腰后忍不住的唠叨起。
“搞这么客气什么干嘛,你我平辈论交,不止于此,况且你就是死罪,也要有点修真之人的颜面……”这露仙宗的筑基知客一嘴主地修士的言论,大概是兽潮之后才入的露仙宗,一点外海霸气没有,倒是主地修士那套“平心而论”却又高姿态的嘴脸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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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是……呵……”墨奈不停点头不停讪笑。
“刚才没听清,你是哪派的?”筑基知客话没说完,已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墨奈,半晌之后指了指墨奈筑基之地喃喃的问,“你……你是那块……你是墨……”
“我变帅了,也变……”墨奈先摸摸脸,又摸摸浓密的披头散发,很放心的点点头,刚要回应,就听有人幽幽说话,声音不近不远不高不低。
“兀那小修。”
筑基知客骇得一脸煞白,哪里都不敢看,就兀自朝着自家山门处叩了三个响头,取了法阵腰牌,以最快的速度钻了回去。
墨奈眼前一花,露之恩已站到面前,这次她穿的是一身墨色宫装,宛若在蟾南河上空两人初见时那套,他低着头,正看见她黑色道履,念起半个多月前见到她如玉一样的纤纤玉足,心里荡起丝丝抵死的涟漪。
露之恩“轰”的一掌打过来,把墨奈扇出三十多丈,正落在大湖里,炸起巨大的水花。
“死罪!死罪!”墨奈霍地从水里钻出来,湿漉漉的低头认罪,半天没等到露之恩的下一击,等到水波涟漪渐去,水中倒映出他原本的那张半老之脸,如今筑了基,竟恢复到在大仙坊寻找客卿时的面目,略俊朗略英气……
不不,也就是个中人之姿,且平凡,只是法令纹消散许多,只是恢复到了少年刚逝时的岁月,但还是有些开心的。
“坟墓我给你挖好了,你要再和人炫耀,就自己进去死。”露之恩声音清清脆脆的,宛如未开蒙小姑娘的声线,没有一丝金丹大圆满修士的架势。
只有墨奈知道,一旦露之恩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是随时准备开打的架势,当初她和廉理、萨阳“理论”时就是如此,声音不冷,但心已经没有温度了。
墨奈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头如啄米一再的“是是是”,只是露之恩说过那句话之后,再无半句,两个人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的沉默又尴尬。
“哗……哗……”
一阵摇橹声从芦苇荡里传出,且一个苍老但硬朗的老头子在船上叫喊:“还来一位就满了啦!还少一位!……两位仙师要坐船嘛!”
墨奈听了耳熟,又不敢扭头去看,这时听露之恩在岸上说:“你应他。”
“哦哦。”
他扭脸,正见到老相识船夫李,摇着他那艘得自五蕴宗的乌篷灵船儿,朝他这边靠过来。
“咿!老李!老李!”墨奈松了口气,来劲了似的朝那边招手,见对方有些疑惑,又大声叫到,“我!老墨!黑仙师!”
“噢噢!”听到这话,船夫李踩了足底机关,箭一样飞过来。
这时露之恩又下令说:“借船。”
虽是不明其意,墨奈也“哦哦”的应下,她又道:“你最好洗个澡。”
“是是,死罪死罪。”
“怎么说?”墨奈有心露出那种接洽自如的神气,“你不在离水上混生活啦?”
“嗨,出了那事,老头子哪敢再弄,后来歇了半年舟子,哪知道我这身子骨哦,不在水里泡着就整日的生病,后来是那和墨仙师一同坐船的哥儿找了来,让我去他家灵地划船……”船夫李摘了草帽,低声问,“这姐儿仙师,是咱们露家的?”
“我的李大哥诶!”墨奈白了他一眼,“你低声说话有什么用!这姐仙师听的到!你就说本是要去【静笃观】,怎么又到这湖上营生了?”
船夫李做了个抓头的手势:“有个头皮屑特别多的大仙师,和小哥仙师争,小哥仙师恁不过,我就到这里了……后来才知道,咱们露家更厉害,【静笃观】也恁不过,只是可惜了小哥仙师一片热心肠了。”
热心肠……墨奈想起船上那哑巴一样的少年,冷哼一声过后,续又和船夫李寒暄了片刻,最后给了块二阶灵石当做船资,目送船夫李举了腰牌进了露仙宗的山门。
而身后,露之恩早就失了踪影。
墨奈独自摇了乌篷船驶到大湖中央,开了个模糊视线、但高阶修士其实一眼破之的模糊符箓,痛痛快快下水洗了个澡,赤条条翻身回到舟上,只见露之恩坐在船尾,背身对他,静静看着湖水。
“啊!”墨奈一声大叫,骇得吓回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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