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造梦术
俗话讲,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抵对门。
徐青拿出八吊钱,四吊是帮吴耀兴给的,至于另外四吊么......
他早就趁着那税吏交接财物的空当,借用千影盗术,潜窃阳剽之法,盗取了两本天心教下发的小册子。
徐青手法奇快,眨眼擦身的间隙,就又将小册子从怀中取出,交予领头税吏。
“这两本册子,一本是天心教妖人丢进我院中的,另一本则是丢在我对门那香烛铺子门口的,几位官家也不必再浪费唇舌脚力,这多的四吊钱,便算我和香烛铺老板一起交的罚金。”
领头税吏挑起下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徐青又拿出一两银来。
“天心教蛊惑人心,害人不浅,这两银就算我额外赠予,也算是为剿灭异教妖人出一份绵薄之力。”
那领头税吏见到银子,又听见这等场面话,脸色瞬间和缓下来。
“瞧瞧,什么叫明大义,识大体。这才是我雍朝百姓应有的模样!”
差人见钱,猫鼠同眠。
徐青目送这群衣冠楚楚的贪猫离去,斜对门香烛铺的老板娘则眨巴着眼,摆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这帮官匪怎么没来她家?莫不是改性了?
纸扎店门口,吴耀兴则是捧着两吊钱外加二两银,非要往徐青怀里塞。
“你替我出了钱,就得让我把钱还你,不然我心里可不高兴!”
吴耀兴哪知道徐青给的都是做过手脚的钱,只要徐青愿意,施展过青蛱归钱术的母钱一叫唤,那些子钱还不都得乖乖的回到他身边?
“钱先寄着,往后我给人出殡,少不得还要向你请些纸人纸马。再者,你也知道我这人,有俩钱就喜欢往烟柳巷跑,到最后不还是得扔到阴沟里去?你就帮我存着吧!”
徐青不差钱,另外他给的青蛱钱又不是回不来,若此时他果真收了吴耀兴的血汗银,那他与今日来的官匪又有何异?
香烛铺老板娘从始至终都不明就里,直到嘴巴把不住事的吴耀兴跑过去讲清楚,她才明白原来是徐青替她交了税银。
晚些时候,徐青关上铺门,正准备去往班房寻师兄王陵远,却瞧见香烛铺的程彩云提着一篮子土鸡蛋走了过来。
“小徐掌柜,这是嫂子特意跑去弟媳家取的新鲜鸡子,听说你好这口,正好拿去尝尝。”
徐青眉头一挑,笑生生的接过篮子。
这程彩云和吴耀兴却是不太一样,后者千推万辞,才暂且收下还钱的念头。
而这香烛铺的老板娘却只是提了一篮子鸡蛋,就想抵清白日里的税银。
徐青见状倒不意外,毕竟他早间才吃了香烛铺的劣质蜡烛,从那时起他就明白这程彩云是个贪便宜的小家子气女人。
程彩云察言观色,见徐青只口不提还钱的事,心里格外高兴,回去时甚至还朝他抛了个媚眼,看得徐青是浑身起毛。
一个三十来岁的人了,为了那两吊钱,何至于摆出这副作践模样?
徐青自是对半老徐娘没甚企图,在他眼里,对方还不如生下这篮子鸡蛋的老母鸡来的新鲜!
等改明儿他就去买几只老母鸡搁院子里喂着,如此岂不是天天都能吃上新出炉的鸡蛋?
徐青怀里揣上俩土鸡蛋,一边嗦着,一边往巡房衙门行去。
等到了衙门班房,王陵远朝他摆摆手,徐青便像是逛窑子的嫖客似的,一脸兴奋的跟着‘王妈妈’来到停尸房。
几盏青灯,照亮房屋。
停尸房里齐整整摆着十来张硬木板床,其中有三张用素布遮盖,隐隐能看见布盖下凸出的人体轮廓。
在另一侧还有放置案宗副本的书架,以及一张勘验尸体的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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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并非只负责勘验尸体,依大雍律例,仵作同时还具有接触案宗,参与推理案情的职权。
如果期间有暗睬难弱之案,果能检验得法,为死者洗雪沉冤,朝廷还会额外赐予赏银以示嘉奖。
因此,仵作也属于三十六行之一,是真正需要一定技术和经验才能干的行当。
这边,徐青正准备施展赶尸法帮王陵远将尸体赶至勘验台,结果却被王陵远抬手制止。
“师弟,验尸不同于赶尸,要尽一切可能,保持尸体原有模样,若是用赶尸法,恐会改变尸体遇害时的姿态,遗失重要线索。”
王陵远一经谈起自身专业,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许多。
他是真存了教授徐青验尸方法的心!
说起来,他年岁已高,这一门验尸手艺也确实没个徒弟传下去,如今有徐青这个便宜师弟愿意学,他自是格外认真。
小心翼翼将尸体挪至预定位置,王陵远从观测死者姿态,讲到死者死因如何判定。
其中细节毫无保留,俱是他从事仵作行当以来所积攒的宝贵经验。
徐青在一旁认真聆听,时不时的还会为王陵远斟茶倒水,直到将对方彻底灌饱后,方才停止。
约莫到了添灯时分,年过五十的王陵远期间茶没少喝,实在憋不住尿意,便随意叮嘱他几句,火速去了茅房。
这边,眼看计谋得逞,徐青便趁着对方不在的功夫,立马将目光放到案台的尸体上。
眼前是一具女尸,从脖颈上的勒痕来看,应是窒息而亡。
不过徐青对这些并不在意,他根本不需借助任何手法勘验死者,便能够洞察死者生前一切因由。
念诵度人经文,脑海中幽冥黄泉隐现,死者的记忆像一朵朵彼岸花,毫无保留的绽放在徐青眼前。
死者名叫赛玉仙,本是梨园戏苑的一名戏子,只因有位恩客时常听她唱戏,她便动了真情,自赎自身,与之结为夫妻。
可好景不长,两人共同持家不过半载,赛玉仙的丈夫便因欠了巨额债款,整日醺酒发作与她。
一日,丈夫酗酒之后,指着她道:“都说戏子无情,你若真有情于我,便该去唱戏接客,替我还清债款,也省得我日日难捱......”
赛玉仙也是个性情偏激的,竟真因为此事去了烟柳巷,做起了暗娼!
如此两三月后,赛玉仙挺着脖颈,像是骄傲的大白鹅,将足足的银钱交给丈夫。
“今儿我就要告诉你,戏子也是有情有义的!”
不过让赛玉仙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丈夫闻听此言,却反而开始怒斥她不守妇道,如此三两月接客,邻里街坊,亲戚朋友岂不都知道他有个水性杨花的妻子?
赛玉仙哪曾想到自家丈夫竟有两副面孔,让她去做娼还债,表明心意的是他。如今讲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还是他。
赛玉仙一气之下,便故作声势,要去找街坊邻居评理,看看到底是谁无情无义。
她的丈夫是个极爱名声的,哪怕家中负债吃不起饭,都要用厚猪皮擦了嘴,等满嘴油光后,才肯出门,如今听闻此言,他哪能按得下心中怒火。
是以做丈夫的便立刻伸手按倒作势欲出的妻子,扯出腰间束带,紧紧勒住妻子的喉咙,生怕对方喊出一句有损声誉的话。
就这么,替夫还债的戏子就此落幕。
徐青看完这一场恩爱夫妻变生死仇敌的大戏,也不知该如何评说。
只道是千金玉体百般磨,却还是磨不尽情郎的贪和欲。
事后,度人经给出人字中品评价,奖励则是一门‘造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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