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苛政如虎 狗子遇害
张方和刘达是大温县快班的衙役，也就是俗称的“快手”。
又到了征收夏粮的日子，往常这个时候，户房的门槛都能让快班那些人给踏烂了。
谁不想领个比较钱粮的差事，拿着牌票到乡里好好捞上一把呢。
以前的年月里，他二人根本就轮不到这样的美差。
即使侥幸拿了张牌票，也是到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多少油水好刮。
谁让他们上面没人，还没有银子孝敬呢。
今年大旱，县里的田地基本绝收。
之前趋之如骛的好差事，一下子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众人避之唯恐不及。
有点门路的衙役们都在推辞，下乡的名单竟久久不能确定。
县尊震怒，把县丞和户房的人骂了个遍。
他二人就这样被强塞了牌票，限期下乡催收钱粮了。
“连着两个村子都空了，里长都跑了，咱哥俩催收个毛啊！”
张方一边赶路一边抱怨。
“好了，莫多言。要是从前，能让咱们兄弟下来？
这乡里什么情况，想必上面也清楚，好歹都跑上一遍，多少收点银钱，少打点板子才是正理。”
“哎——”
刘达本想劝解一二，谁知说着说着自己倒叹起气来。
二人愁眉苦脸的赶着路，远远的看到一人骑着马走了过来。
只见高头大马上，慵懒的坐着个青年汉子。
马鞍一侧挂着个五六尺长的东西，用黑布套罩着，不知是何物，后面则驮着两个大包袱。
张方看的有点眼热，这怎么瞧都像个有油水的肉票啊。
他给刘达使了个眼色，却不想被狠狠的瞪了回来。
没有对方的协助，张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骑着栗色大马走远了。
他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这小子一看就有钱，最不济那匹马也值上几两银子。
要是把他拿了，随便安个罪过，咱兄弟不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刘达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
“你还要拿他？你不看看人家马上挂的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无非就是哨棍、扁担，咱们兄弟还怕了不成？”
张方无所谓的回道。
“哨棍、扁担？瞎了你的眼，也不好好看看，就那形状和尺寸，明显是把长刀！”
刘达语气肯定的说道。
“长刀，不能吧？”张方有些不信。
“呵呵，你还别怀疑，人家要是没点手段，敢在这流民遍地的地方，悠闲的逛荡吗？
不早就被那些饥民们撕碎了！”
张方回想了下，不觉一阵后怕。
刚刚若是忍不住动了手，现在说不好脑袋都没了。
两人不再废话，径直向刘家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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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佑一直很好奇，这破败的乡下怎么来了两个公差。
他虽已走远，但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心下不由好笑。
难怪常说“官匪不分”，俩个小小的公差就敢见财起意，欲行那栽赃陷害之事。
幸好他们没有冲动，不然路边又得多出两具尸体。
王佑不再理会，只是由着马儿自行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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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概不到一里地，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不好，小狗子还在村子里！”
虽然不确定两个公差会不会难为小狗子，但王佑对这个孩子印象很好，不希望他出现什么意外！
他猛地拉了下缰绳，调转马头，一路小跑的回到了刘家铺。
村头处，又遇到了那两个衙役，他们正有说有笑的从村子里出来。
二人见一骑压地飞驰而来，都吓了一跳，急急的躲到一边。
刚想张口怒骂，却发现是之前那个骑士，便又把脏话憋了回去，匆匆疾走。
王佑撇了两人一眼，也不驻马，而是径直冲进一处破败的小院。
院子中，小狗子一动不动的仰面躺在了地上，额头上寸长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脸上身上可以看到被殴打后留下的淤青。
王佑翻身下马，几步来在跟前。
先伸手摸了摸脖子，体表尚温，但没了脉动，又翻翻了眼皮，瞳孔已经涣散。
这个昨天还眼含热泪说要努力活下去的孩子，今天就变成一具尸体躺在了这里。
王佑脸色铁青，打马冲出院子，直往村头追去。
张方和刘达虽边走边骂，但心情不错。
出来两日，终于见到钱，不至于空手而归了。
只是刚刚那骑马之人横冲直撞的差点伤了他们，虽没胆子当面顶撞，背后骂上两句还是敢的。
两人骂的正起劲，不想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那骑士又打马飞奔而来。
张方和刘达赶紧躲到路边，让出路来。
王佑从二人之间纵马而过，顺手扯住张方前襟，一把便将人捞了起来，借着马匹的冲势，狠狠的扔向前方。
张方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衣服一紧，整个人就猛的飞了起来。
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身子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只听“嘭——”的一声响，以胸抢地的他只觉得整个前胸像陷进去一般，喉头忽的涌上一股鲜血，想吐但吐不出去，想咽又咽不下来，只急的脑袋一沉就昏了过去。
刘达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眨眼的功夫，自己的同伴便如破布般被人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那行凶之人，猛的调转马头，从左侧将一把大长刀缓缓的拔出刀鞘，然后就这么单手握着，横在马背上。
阳光照在刀身，刀背似血，刀刃闪烁，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
栗色马慢慢的跑动起来，刘达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虽不知眼前的骑士为何暴起伤人，但他却一点逃跑的心思都没有。
要知道在大平原上，想要逃过一位骑士的追杀，简直就是开玩笑啊。
转身就跑，死路一条！
当机立断之下，他猛地往地上一扑，五体投地，双手合十置于头前，高声求饶道：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王佑安坐马上，血海苗刀被他单手握着，搁在刘达的后颈处。
“村里那小孩是你们杀的？”
刘达感到脖子那里寒气逼人，直吓得的他魂不守舍，再听了王佑的话，更是亡魂直冒。
“完了完了，这人认识那小子，必是找我们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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