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冯唐:陛下,快快转进!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在营地中回荡,京营将士们被冯唐的威势所摄,纷纷平静下来,默默地开始整队备战。
冯唐吩咐身边的亲兵将地上之人枭首,脑袋用木杆挑着,以作震慑之用。
虽然暂时稳住了躁动的官军,但坏消息却一个个接踵而至。
先是有人奏报,狼烟的材料被人破坏,根本无法点燃!
后又有人回禀,硕特和部的阿巴图带着几个手下,刚刚趁乱逃离了“看城”!
冯唐的头皮有些发麻,偏偏这时皇帝领着群臣疾步出了御帐。
李殿铨没去管地上还未凉透的倒霉鬼,而是连声追问怎么还没燃放狼烟。
冯唐忙据实回答,自皇帝以下众人皆面有异色。
刘太监也顾不得尊卑了,追问道: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有没有应对的法子!”
“唯有鸣金尔,只是离得远的官军不一定能够听的到!”
乾元帝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早知如此,还不如冒险撤离此地。
只是如今再走为时已晚,连他都能够明显的感受到大地的颤动!
冯唐单膝跪地,急声道:
“事情紧急,请陛下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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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执行合围任务的京营骑兵们分成一个个小队,散布在围场各处。
他们有的几十人,有的上百人,主要工作就是将猎物圈定在一定的区域,防止它们流窜出来。
未知名的蒙古马队如同褐色的洪流一般从东北方向压地席卷而来,沿途的京营骑兵们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拦截。
勇敢点的射箭骚扰一番,对方只是分出几十骑便能轻松驱散,胆小的则避之唯恐不及,根本不敢近前。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迅速逼近看城,领队的喀尔喀王子乌海十分的得意。
此次突袭非常顺利,让他这个主要谋划者都有些始料不及。
当硕特和部的阿巴图领着个汉人找上门时,他其实有些不太相信两人的话。
什么让自己领着一支精锐趁大临皇帝秋狝的时候将人绑了,听着就不靠谱。
想要奔袭到铁网山需要通过硕特和部和扎伯特部的领地,想要悄无声息的过去,基本就不可能。
而且那汉人皇帝哪次出来围猎不是带着上万人马,防护的严严实实,去的人少了,根本就打不进去,若是人多了,对方得了消息早就跑了。
可是当那汉人将计划全盘托出后,乌海却不由的心动了。
他思虑再三后,向阿巴图询问道:
“你父亲一直都坚定的依附南边的汉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阿巴图也不掩饰,恨声道:
“我那异母所出的弟弟还不到十岁,虽然咱们草原讲究幼子继承,但我却不愿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骑到头上来!”
“汉人最讲究什么规矩、祖宗成法,肯定不会支持我继承部族,那不如投靠贵部!”
“再说咱们才是同族,自相残杀,血都流干了,也不过换来汉人那点蝇头小利,莫如联合起来,上南边劫掠一番,岂不更加痛快!”
乌海高声称赞几句后,又追问道:
“有你在,安全通过硕特和问题不大,那扎伯特部又该如何应对呢,那个部族的老台吉可也是个亲汉人的!”
阿巴图自信的说道:
“王子放心,我已联系了扎伯特的博尔路小台吉,他答应会悄悄的给我们让出条路来!”
乌海大喜,将二人引见给了喀尔喀的汗王,经过一番调查与考验后,汗王相信了阿巴图的话,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次长途奔袭!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身后这些部族中精挑细选的百战勇士,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等擒获了汉人的皇帝,就可以乘机收服漠南这些内附的部族,到时候我喀尔喀实力大增,一定能重新恢复祖上的荣光!”
心中正暗暗想着,却见阿巴图领着七八骑迎面而来。
高声呵止住想要射杀几人的手下,乌海勒住胯下骏马,朗声笑道:
“安达,希望你带来的是好消息!”
阿巴图顾不上寒暄,焦急地喊道:
“安达,汉人皇帝就在前边了,那些守卫的兵卒根本不堪一击,你快带队冲过去,莫让人跑了!”
乌海策马扬鞭,哈哈大笑的高声叫道:
“儿郎们,捉住汉人皇帝者,封千户,赏牛羊千头!”
从他旁边鱼贯而过的蒙古骑兵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般,嗷嗷叫的冲向前方的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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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城内,急促的鸣金之声非常的刺耳。
但雷鸣般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亮,大地的颤动也变得更加强烈。
冯唐将能够找到的所有东西都堆积在敌人来袭的方向,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半圆型工事。
虽然知道用处不大,但也只能将就着充作拒马了。
随行护驾的是京营马队,也兼顾着仪仗的工作,因而携带的大多是些金瓜斧钺等仪仗兵器。
弓也是威力一般的长梢弓,甲胄除了军官的山文甲和部分士兵的齐腰甲,其余的罩甲根本就是样子货,穿在身上倒是显得威武雄壮,其实一点防护效果都没有。
冯唐越是备战,心中越是冰凉。
他知道己方将士的实战经验不足,战斗力有限,装备也不是很适合打仗。
但真正深入了解之后,他只能感到绝望了。
这都是些什么兵啊?
平时看着列队行进什么的都有模有样,怎么一旦大敌当前,就乱糟糟的没有一点章法了。
冯唐严重怀疑,若是让这些官军和蒙古人对冲,一个照面估计就崩溃了。
没办法,他只能布了个环形阵,将战马围成一圈,骑兵在马后站着。这样既能用马匹有效抵御来自各个方向的进攻,还能够伺机迅速上马,是战是退都能够灵活机动。
甲胄齐全者安排在最外围,中间是身穿罩甲之辈,各级军官在后,如此里外三层,皇帝和勋贵大臣们被围在圆阵最中心。
喀尔喀的马队如一股铁流般迅速逼近,骑手们个个眼神冷峻,透露着贪婪和嗜血!
他们并没有直接发起冲锋,而是在二百多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乌海一边重新整理着因赶路而有些松散的队形,一边派十几个轻骑带着火箭绕着看城疾驰。
黄色的幔帐遮蔽了视线,故而需要清理掉。
等这些易燃的布料燃烧的差不多时,看城内一个颇具规模的圆形阵列便呈现在喀尔喀人面前。
京营的官军们眼睁睁的看着幔帐被焚毁,却没有一个敢阻拦。
这些承平已久的将士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本以为只是跟着皇帝陛下出来武装巡游一番,狩猎结束就能回到京城继续混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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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想,在自家人的地盘上,还能遭到蒙古人的突袭。
要知道,他们平时一个月也训练不了几次,还都是些列队、骑马的项目,射箭的机会很少,毕竟弓和箭都很贵,军官们可不舍得让这些丘八浪费。
很多人的脸上都异常的凝重,紧张、害怕和恐惧的神色充满了大部分将士的面庞。
一些胆小之人被这种可怕压抑的氛围所感染,不禁低声抽泣起来。
若不是怕皇帝出事后,会因为护驾不力而被处罚,京中的家眷也可能受到牵连,他们这些人早就扛不住压力而崩溃了。
嘹亮的号角在蒙古人的马队中响起,京营的官军们都心中一颤,敌人要开始进攻了!
乌海深知孤军深入的危险,故而决定先试探一番后,便用密集的楔形阵硬冲对方的防线,务必要第一时间抓住汉人皇帝,这样便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三百名喀尔喀骑兵在齐腰甲的基础上,又披上了一层内衬铁片的棉甲。听到号角后,他们翻身上马,快步冲向京营阵列。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七十步,冯唐一直在默默计算着距离。
一百步时,他喊了声弓箭准备,等到六十步时,冯唐大喊一声:
“射箭!”
紧接着尖锐的哨声便在圆阵中响起。
早在他喊准备的时候,不少官军就已经慌忙射出了箭矢,结果根本就够不到敌人。
及至哨声大作,多数将士才张弓搭箭,向着来袭的蒙古人倾泻出一阵密集的箭雨。
喀尔喀骑兵早有防备,他们迅速的举起手上的小圆盾,护住面部和脖颈,任由箭矢飞射到身上。
大临军队这种长梢弓威力本就一般,又没有携带专门的破甲箭,对面的敌人在双层铠甲的防护下,除一些马匹不幸被射中外,基本没有什么损失。
攒射的飞箭没有减缓蒙古马队的攻势,转瞬之间,他们便冲到阵前四十步左右的距离。
跟冯唐想的差不多,喀尔喀人并没有选择直接冲阵,而是纷纷驻足下马。
他们迅速的从另外一匹随行的马匹上取下燧发枪,利落的撑起支架,顶着大临军队第二波箭雨,朝着密集的阵型扣动了扳机。
枪声大作,黑烟弥漫。
直面敌骑的前排战马纷纷中弹,身上绽放出一个个血花。
有的马匹直接被击毙,将躲藏后面的骑手压倒在地,有些则受伤吃痛,疯狂的逃窜,将一些躲闪不及的士兵撞倒踩伤。
还有些倒霉的官军被流弹击中,或死或伤,现场马嘶人叫,哀嚎痛哭之声不绝于耳。
冯唐暗叫一声不好,己方弓箭杀伤力不够,敌人的火器却能轻易造成大量伤亡,如此几轮下去,阵型就要崩溃了。
果不其然,喀尔喀人熟练的将放空的火枪挂回马背后,又摘下另一只准备好的燧发枪。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距离,不同的是烟雾缭绕下,冯唐等人已经看不清敌骑的动作,只能看见星星闪闪的火光。
这一波弹丸的杀伤效果更加明显。
外圈战马被清空后,内圈的官军们虽然穿着齐腰甲,但根本就抵挡不了大口径铅弹的冲击,电光火石之间,不断有士兵中枪倒地,人类惨叫声和马匹嘶鸣声此起彼伏。
大临军队的阵型已经开始动摇,多数将士都脸色煞白,双股发颤。
同伴的惨状让他们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事前预备好的火枪已经用完,喀尔喀这些百战老兵不慌不忙的从马背上取下弓箭,顶着对面零星的箭矢,小跑十几步后,对着前方的圆阵便是一轮齐射。
他们用的是反梢弓,配的是重型破甲箭。
这种弓威力巨大,但射程近、射速慢。
能打头阵的喀尔喀骑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三十四步的距离内,自然是能将反梢弓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只听的“嗖——嗖——”的鸣响声中,一只只犹如短矛般的箭矢飞射而来,强大的动能将任何阻挡在它们前面的人和马都带着向后倾倒。
很多不幸的官军都被钉在了地上,一些侥幸没死的,口中一边惨嚎着,一边试图用手将箭从地上拔出来,但受伤后的身体又怎么可能完成这样的动作,只能徒劳的扯拽着,哀鸣自己不幸的命运。
反梢弓抵近攒射,战果最佳,圆阵接战的一面损失惨重,后方倒还没怎么受到影响。
可这些随行护驾的京营将士本就疏于战阵,根本就没怎么打过仗,冯唐倒是指挥过几次边军的战役,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下素质不行,战斗经验再丰富也没有什么作用。
他倒也果决,见形式不对,在敌人二轮火枪齐射后,便赶忙冲到阵型中间。
此地的勋贵大臣们已成了惊弓之鸟,乾元帝见到冯唐也极其愤怒的呵斥道:
“这仗怎么打成这样,朕的京营就这个水平!”
冯唐甲胄在身,不能行跪拜礼,只得躬身焦急的回应道:
“末将无能,但贼人火器犀利,我军难以克制!请陛下早做决断——”
正说话间,尖锐的箭矢破空声传了过来,夹杂着士兵中箭后的哀鸣,冯唐扭头一看,脸色立时大变,只见阵型已摇摇欲坠,很多官军受不住压力纷纷开始逃亡!
沉闷的号角声再次响起,那是敌人全军压上,集体冲阵的信号!
不敢再做耽搁,他也顾不上尊卑,起身一把攥住皇帝的衣袖,口中叫到:
“情况危急,陛下快脱了外袍,末将护着您回营!”
说着,还没等乾元帝反应过来,便上前想要解掉对方的玉带。
刘良福忙过来帮忙,皇帝口中连连怒喝,但颤抖的身体却很是配合。
两人迅速的扒了皇帝的常服,换上身普通的罩甲后,合力将人扶上马背。
冯唐捧着乾元帝换下的天子常服,目光在自己的亲兵中来回扫视。
须臾的功夫,他便锁定了一个身材和皇帝相似之人。
“林二,穿上陛下的衣袍向西南方向跑,具体怎么办你应该清楚!”
冯唐的话中透着坚定和无奈。
那个叫林二的亲卫愣了一下后,默默上前接过衣服,边穿边低声说道:
“奴才以后不能伺候老爷了,还请老爷照顾好奴才的家人!”
冯唐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林二胡乱的套上衣袍后便带着几十个京营官军向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明晃晃的天子龙袍在一片红褐色的骑兵中间,异常扎眼!
不敢耽搁宝贵的时间,冯唐旋即便带着十几个亲兵,并几十名龙禁尉,一百多精锐骑士,簇拥着乾元帝,迅速的向南边逃去。
至于北静王等勋贵大臣,能骑马的就跟着队伍一起走,不能骑马的则留在这里,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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