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谬的世道!
云梦山脚下,一间破旧土坯房内。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
躺在床上的顾远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全身难受的厉害。
额头发烫,全身无力,脑袋眩晕,腹中更是饥饿难耐!
在他腰腹、手臂、肩膀等部位,有几道狰狞的伤口。
这几处伤口带着齿痕,有的呈撕裂状,明显是某种兽类撕咬造成,上面撒着药粉,边缘已经发紫泛黑,有的地方流出了脓血。
顾远很清楚,他之所以如此虚弱难受,是因为伤口受到了感染。
伤口是被恶犬咬的。
几日前,县中大户,钱府的少爷钱云杰呼朋唤友,骑马牵狗,带着护卫来乡下山间打猎。
当时顾远在田里干活,被几条猎犬当成猎物撕咬,疼的晕死了过去。
那些人没管他死活,骑马呼啸着进了山。
还是他这一世的父母得到消息后,轮番将顾远背回了家中,请来大夫为他医治。
直到刚才顾远总算醒来,还觉醒了胎中之谜。
“纵狗行凶不说,事后还对我不管不问,视我如猪狗,狗日的钱云杰......这世道,底层人没有人权啊!”
回想起三天前被几条猎犬撕咬时的场景,顾远便觉得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尤其是想到当时,那为首的身着劲装华服,背负长弓的少年,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他隐带厌恶的模样,顾远更是牙根痒痒。
但顾远顾不得多想,他现在腹中饥饿,喉咙更是干的厉害,只想喝点水润润嗓子。
挣扎着下了床,结果腿一软,扑倒在地,摔的他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哎呦,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
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妇抱着一堆衣物推门走了进来。
见顾远醒来很是又惊又喜,慌忙把顾远扶了起来。
老妇身着粗布襦裙,头发斑白,双眼红肿,看起来有些憔悴苍老。
正是顾远的母亲顾王氏。
顾远顺势坐在床边,勉强挤出笑容:“娘,我没事,就是有点嘴干。”
“好,我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王氏激动的眼眶愈发泛红,倒了水后,慌忙跑出了屋:
“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喝点水,娘这就去给你做饭。”
顾远端起缺口瓷碗,喝了一口。
清凉的水滋润干燥的喉咙,嗓子明显舒服了一些。
没多久,饭做好了。
一碟干巴巴的咸萝卜干,两碗稀粥。
萝卜干用盐水腌制,没有丁点油水,稀粥更是劣米熬煮,口感很差,看起来实在寒酸。
但顾远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这里并非他物资丰富的前世。
在他前世,但凡有手有脚肯吃苦,绝对饿不着肚子。
可在这个世界,因为苛捐杂税、徭役、天灾人祸、生产力低下等原因,每年都会饿死许多人。肉、蛋、奶、糖,乃至精粮,那是地主老爷们才能享受的东西。
能有口饭吃,饿不死,在靠天吃饭的山民眼里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哪还敢挑剔什么!
两碗米粥,一碗稠,一碗稀,稠的是顾远的,稀的是顾王氏的。
顾远没有拒绝,老爹年纪大了,不堪重负,身为家中的男丁,他伤势初愈,唯有尽快恢复才能扛起养家重担。
“娘,我爹呢,他去哪儿了?”
顾远疑惑。
嘎吱——
顾王氏还没有回答,房门已被推开,一个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脸上皱纹遍布,单薄的衣衫沾着泥污和水迹,脸色有些苍白。
“阿远醒了?!”
见到顾远,顾大山也颇为高兴。
跟顾远说了几句话,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着补丁的小布袋,递给了顾王氏:“老婆子收好。今天帮人挖沟渠,主家大方,给了两斤糙米。”
说话间,一股深秋的风从门外吹来,顾父打了个哆嗦。
看着顾父冻的发紫的嘴唇,以及凌乱的白发,累到发颤的手,顾远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发酸。
家里本就不富裕,这次为了给他请大夫,怕是已经将家中所有积蓄都贴了进去,就连过冬的口粮估计也所剩无几。
这个冬天怎么过,还是个问题。
一家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尽管饿的难受,但顾远仍耐住性子小口小口的喝粥,免得伤了身体。
说话间,聊到了顾远被狗咬这件事,得知钱府的吴管家来过一次,象征性的给了一钱银子作为赔偿,并威胁顾父不要宣扬这件事,顾远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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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把他害死,将一家人给逼到了绝境,结果就给这么点钱,请大夫看伤都不够,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这也就罢了,居然还威胁顾父莫要宣扬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谁家的道理?
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娃啊......”
顾父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顾远,嘴巴嗫嚅着:“爹知道你委屈,可咱们都是田里刨食的泥腿子,惹不起这些县里的大户,这件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说话间,他还忧虑的看着顾远的脸色。
自家只是乡下的山民,有着两亩薄田,一旦遇到不好的年景,或许就得饿死。
反观钱府却是县里的大户,有三千多亩良田,还做着药材生意,奴仆成群,族人数百,更养着十几名身强力壮的武师做护院,还有几位供奉也是各有本事。
据说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飞檐走壁,生撕虎豹!
可以说,钱府是本县当之无愧的豪强,坐地虎!
双方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自己这儿子心眼太直,做事一根筋,正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年纪。
要是忍不下这口恶气去报复,甚至仅仅只是露出几分意图,都可能会给一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顾父本以为顾远会大怒反驳,谁知顾远却只是平静点头:“爹,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
老两口一愣,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愕然。
却不知眼前的顾远已非原来的顾远,心理年龄比原来的顾远要成熟许多,自然不会冲动。
形势比人强。
顾远很清楚,对于钱府这种庞然大物,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的时候,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是正确的应对方法。
仅凭一股血勇之气去报仇,不但会断送自己的性命,还要连累父母,那不是勇,那是傻!
当然,头可以低......但这笔账,还是要记着!
“操蛋的世界!”
顾远轻叹一口气。
这便是底层人的悲哀......
作恶者无事,受害者却要委曲求全,担惊受怕,还得担心遭到报复!
何其荒谬?!
......
吃过饭后,顾远回到床上躺着,期间扯动了伤口,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片刻后,隔壁隐约传来了父母的说话声。
老两口在商量接下来的几天,该去哪里帮人做工、浣洗衣物,好攒些口粮。
顾远默然,也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在这种封建社会,冬天是穷人的“死人季”。
每年冬天,都会有许多人被饿死、冻死在家中。
“现在是深秋时节,寒冬将至,家中几乎断粮。所以摆放在我眼前的首要问题,就是粮食!其次,是取暖用的木柴!”
顾远目露思索:“以我山民的身份,能赚钱的行当无非就是打猎、砍柴,只不过打猎需要工具,至于砍柴......”
正想着,顾远似有所觉,忽然扭头看向门口。
破旧的木门下,有着一道缝隙,此时,一只黄灰色的老鼠探进来大半个身子。
片刻后,它鬼鬼祟祟的钻了进来,抬着脑袋四处嗅了嗅。
似是嗅到了粮食的味道,老鼠居然直奔墙角的米缸而去!
这只老鼠与寻常家鼠略有不同,体型更大,也更修长一些,皮毛也微微泛黄,两只眼珠还透着一抹灵动。
顾远看得出来,这是云梦山脚下一种特有的山耗子,是杂食性动物,以草木根茎、野果、粮食为食,有时候也会抓昆虫、小蛇、蛤蟆来吃。
在如今这个时节,田里的粮食都已经收割、播种完毕,各种虫子都少了许多,这只山耗子显然是来寻找食物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种山耗子比家鼠要干净许多,而且味道似乎很不错,还很滋补。”
回想起山耗子的鲜美滋味儿,顾远嘴里本能的分泌唾液,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具身体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等山耗子钻进了米缸里,他连忙起身,抓起衣服赤着脚,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米缸里的山耗子似乎也听到了动静,突然蹿了出来,却被早有准备的顾远用衣服罩了个正着,发出“吱吱”叫声,开始挣扎起来。
顾远顺手抓起旁边的鞋子,便要送它去见佛祖,可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居然出现了一行小字:
【您已捕捉山耗子(白色),是否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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