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弑君者
尤根四世转过身,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夏尔站在皇宫时面带从容微笑的样子,他身姿挺拔,以朋友般的口吻安慰皇帝没有任何必要感到忧虑。
“我是谁?我是未尝败绩的夏尔.斯维里啊,我参与过的战争,就没有失败过的。等我凯旋吧,老赵!”
“老祁,活着回来。”
十万人远征军一齐踏入被魔界吞噬的废土,穿越了被人们视为死区的禁地,后来只有不到一万人的残军出现在了帝国西北部的一个小村落中。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只是昨天发生的。
“夏尔……”尤根四世喃喃低语,声音因情绪而微微发颤,目光中燃起难以抑制的激动,炽热的喜悦与希望让原本因悲伤流下的眼泪更多了,“你总算回来了!我一直不相信你会死!真的回来了!哈哈哈,神明在上,帝国的英雄!今夜让我们一醉方休!”
雕像因为被闪电劈中,轰然一声倒在地上。
镀金层的表面出现了裂缝。
雕像根本就不是纯金打造的,对外宣称是纯金雕像,但碎裂的内部是廉价的石头,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所有目光统统都汇集在突然出现的夏尔.斯维里身上,尤其是皇女雅兰黛,她对夏尔.斯维里拥有着情窦初开般少女的仰慕之情,她敬佩这位创造奇迹但却在十年前殒命的英雄。
夏尔是无法触碰但却存在交集的英雄,这样的距离感令她心动。
嘴唇微张半晌,难以闭合。
终于,雅兰黛公主鼓足勇气说:
“您就是夏尔叔叔吧,您好,我一直都很想见你!”
雅兰黛已经按耐不住冲动,忘记了皇女殿下应有的矜持,紫罗兰色晚礼服裙摆下的美丽双腿,已经踩着银色高跟鞋朝着夏尔的方向跑去。
曾经,雅兰黛公主不止一次在帝都圣心大教堂祈祷夏尔能够回来,一定是神听见了她的祈祷,悸动打乱了她的心神。
这是神对她一直认真努力,乖乖当个好孩子的奖励。
一定是这样!
可是,雅兰黛公主似乎没有注意到,夏尔的神情似乎和画像中的人不太一样。
他的眼神真的好冷。
像是深邃而冰冷的永夜,又好似地狱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陛下。”
夏尔总算开口。
不过那声音并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反倒像是来自九幽之下的魔鬼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吼。
“你欠他们一个公道。”
在夏尔周身,似乎形成了一道冰寒的力场。
那股刺骨冰冷的立场,令想要走上前与夏尔拥抱的尤根四世一个趔趄,从台阶上倒了下来,紫绒长袍蒙上了一层灰。
夏尔的眼神充满憎恨,这不是夏尔的双眼,尽管他抽着夏尔最喜欢的雪松牌香烟,可他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咧着嘴,恶意嘲笑世间一切美好的凶兽。
“你是夏尔吗?”
拍拍尘土,尤根四世问道。
夏尔曾说过,他讨厌一切制服,因为制服象征着奴役。
而这样的夏尔却在怒视他。
“我是夏尔.斯维里,我站在这里,并非为自己而来!而是为了那些因你们的贪婪喋血战场的同胞们!”
夏尔拿出了一柄元帅权杖。
宫廷细身剑在这夜色下,绽放着绿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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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好似在扭动。
“我与我们所处的时代狭路相逢,如果当时就那么死去,我会输的心甘情愿闭上嘴巴,但我活着,既然活着,我要把真相昭揭于天下!”夏尔冷冷的凝视着皇帝,“我们远征军,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背叛!我们本该可以取胜,是皇帝以十万人的血肉与魔界之主达成了罪恶的交易,换取了多年来的和平!”
群众们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十年间,魔界似乎很久没有再蚕食边境地区了。
尤根四世立刻矢口否认这一点:
“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买卖!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不是夏尔,你究竟是谁?”
“尤根四世,你是万恶之源。”
手持宫廷细身剑的夏尔,拖着缓慢沉重的步伐,踩着军靴,向尤根四世一步步走去。
“住手!”身经百战的皇家卫队长迅速提刀上前,“元帅阁下,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将不得不向您展示我的勇武与决心!”
年约三十岁的皇家卫队长,也曾一直将夏尔.斯维里视为偶像。
口吻中的恳求远远多于命令。
“元帅,请您息怒吧!”民众们也有人道,“如果罪恶隐藏于宫廷,时间会说明一切!皇帝也会因罪恶而被审判,但审判他的人,不该是您啊!”
但也有民众的情绪在此刻被点燃了。
其中多为死难者的家属与朋友。
帝国长年累月的战争下,约有一代人死在战火当中。
甚至帝国内部,一直都有反抗存在,愤怒与不满蛰伏在光鲜背后的阴影下,生存是一种权利,但有一天,连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生存都成为奢望时,也就该对当权者挥动铁锤了。
这些人,更愿意相信他们是被筛选出来的牺牲者。
“处死皇帝!”
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已经高举拳头大声吼道。
这大逆不道,本该立刻被处以绞刑的声音,点燃了夏尔广场的火药桶。
“人民就是一群羚羊,权力是一头母狮,母狮从羚羊群中选择牺牲品将其吃掉,羚羊们只会看一眼母狮,继续低头吃草,母狮按照顺序一个个吃掉羚羊,剩下的羚羊都松一口气:还好不是我!我还可以活下去!”夏尔高声说道,“但是你们今日选择隐忍,终有一日,你们所有人都会被吃掉!我们就是从母狮口中逃出来的肉!我可以证明这一点!”
尤根四世步步后退,此刻雅兰黛公主也是眼泪汪汪。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和夏尔叔叔见面的场景。
这不对劲!
不是这样的!
夏尔叔叔应该会温柔的摸摸雅兰黛的脑袋,轻声说“你很努力”才对。
这个披着夏尔叔叔皮囊的人,究竟是谁?
“雅兰黛,退下,蜜丝缇,将雅兰黛带走!快点!”
皇帝已经反应过来了。
夏尔是来要他的命的。
“处死皇帝”的呼声越来越高涨。
如果他们是一介个体,他们安分守己,可他们聚集在一起时,法不责众,也不存在什么理性。
皇家卫队长已经朝夏尔挥出了第一剑,光甲骑士们也从夏尔广场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曾经的英雄团团包围。
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威胁夏尔。
今日,蝰蛇元帅将有一个新的头衔——弑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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