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节 狙杀
清冷的风掠过原野,带起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道,一辆乌蓬车歪歪斜斜地倒在道边,拉车的牲口躺在地上,肚腹处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流出的血在身下积成了一个血洼。一双了无生气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苍白的天空,再加上周围半米高下的野草,四周流动着一种凄凉晦迷的气息。
在车辕上爬着一具尸体,是这辆蓬车的车夫,他的手上还紧攥着大鞭,鲜血顺着他胸前的杀口滴滴嗒嗒地落在地面上,慢慢汇入马血当中。
在车子后面还有一名巫者装束的中年人,他双目凸瞪,嘴巴微微张开,全身上下布满了创口,左胸处的剑伤应该就是致他于死地的一击。
在距离篷车十余米的地方,跪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余岁的女孩,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在他们前面不耐烦地踱着步子,这个年轻人长得原本不错——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一双星目炯炯有神,在一身青袍的映衬下,更显得如同玉树临风一般,可此时却是一脸的阴骛,神情可怖。
四名大汉几乎将篷车翻了个遍,显然是找什么东西,但还苦索未得,年轻人已经不耐烦了,冷声道:“怎么样?找着没有?”
正在篷车里找东西的一个汉子跳出来,陪着笑脸道:“回禀少少爷,还没有见到,小的再找找看。”
眉毛一挑,那个年轻人缓步来到跪着的中年夫妇之前,他语气冷峭得不泛一点人味的道:“钱仲平,你说老实话,那本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略显憨厚的面庞上透露出几许无奈,中年人哆哆嗦嗦地道:“这位……少爷,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我们这一家三口都是无法修炼任何巫诀的体质,若是有这,也早就献给了少爷!”
“说得不错。”
那个少爷点点头,来到中年人面前……‘啪’,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中年人的脸上,中年人立即鼻口喷血,翻滚在地上。
跪在旁边的那个妇人立即哭嚎起来,她不顾一切地扑在丈夫身边,悲恸地抽噎着:“你们……怎可如此毒打他?我……我丈夫说的全是……真话……你们不是已经检查了吗?”
年轻人仍然微笑着,慢条斯理地道:“我只相信结果,我要你们交出来,就必须要交出来,不需要你们来告诉我如何、如何。”
“为什么?”妇人悲愤地质问。
“因为,我有这个实力!”年轻人悠然答道。
“少爷,我们都找遍了,没有发现东西。”一名大汉来到近前毕恭毕敬地禀报。
“废物!”年轻人瞪了他一眼,那名大汉立即遍体流汗,眼中露出惧色。
年轻人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只剩下一抹残霞,空中已经冒出了几缕星光,他哼了一声道:“今天晚上必须赶到赫连堡,你们这不是存心耽误本少爷的事吗?”
他的目光在中年夫妇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那女孩身上,“这丫头生得倒是挺水灵的,你们把她弄过来。”
两名大汉过去跟抓小鸡似的将那女孩抓了过来——主要是女孩挣扎得太厉害。
“你……你想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你不能……”钱仲平惊慌失措地大喊,那个女人要扑过来抢回自己的女儿,却被一名大汉一脚踹倒,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惨号不已。
“这丫头皮肤不错,只可惜年龄太小,把她的胳膊给我砍下来!”年轻人脸色一变,冷声叱道。
“是,少爷!”
一名大汉抽出佩刀,就向女孩的手臂砍去。
‘噗’
血光乍起,一条手臂掉落,旋即向起一声惨呼,只是掉落在地上的却是那大汉的手臂,鲜血淋了女孩一头一脸,而另处一个抓着女孩手臂的大汉也松开了手,他怔怔地看着前方,眉心突然现出一道血痕,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什么人?”年轻人脸色一变,能够悄无声息的在他面前将两名手下一伤一残,实力已经不在他之下了。他现在有些后悔,不应该将那两名家族中派来的保镖先派去赫连堡。
一个黑衣人影倏忽地出现在他面前:“你就是万罗城的符天彪?”
年轻人一愣,心中顿时一沉,对方既然知道他的名字,恐怕就是专门来对付他的,心里迅速地思忖,口中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符家子弟,难道就不怕我万罗城的追杀吗?而且我这次是来赫连堡提亲的,你敢动我分毫,就要面对赫连家族与符氏家族的双重追杀!”他的目光闪烁,似有所恃。
“如果你不来赫连家族,或许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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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她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巾,话音方落,长剑倏地出鞘、后挥,一气呵成,两个正要从后面发起突袭的大汉闷哼一声仰天而倒,咽喉已经被利器割裂。
“你……”符天彪又惊又怒,黑衣人出剑太快,他只看到剑光闪了两闪,两名手下便倒毙……一股寒气顺着背脊升起,他已经在惶惊不安了,他觉得喉咙里又苦又干,不知怎的,连一双手都沁出了粘粘的冷汗。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虽然符天彪已经是三品巫师,可他完全是海量巫丹喂出来的,而且以他的家世,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所有的麻烦在露出苗头之前便有人替他摆平,黑衣人这种杀伐果断的剑法,根本就不是他这一个膏粱子弟能够比拟的。
仅仅这一剑,符天彪就知道自己决非对手,他虽然纨绔,却并非不会审时度势,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他的家庭,他的亲人,他的以前种种值得追怀的某些往事,于是,他的表情在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恍惚与迷离了,泛着悠悠的怔忡,微微的僵窒,仿佛他已不自觉随这件事情的开始,使其身份变成壁上观了,似乎他已和目前定铸的形势脱离了干系。
黑衣人静静地看着他,本来她只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人,毕竟他虽然做过恶事,但都非她所见,可刚才……她目睹了事情的发生,为自己考虑,她也不能容这个人活下去,既然家族如此对待自己,那她也要给家族添份堵,为自己、也为母亲出口气。
“你……是赫连家族的人?”
符天彪的嗓音有些嘶哑,“我听说那个女孩虽然是赫连百里的女儿,可只是个庶女,到底为什么会惹得有人要杀我,难道……”
“你倒是聪明,不要耽搁时间了。”黑衣人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这个纨绔并不是蠢才。
符天彪的眼中露出惊骇之色,旋即又现出一抹苦笑:“是不是如果我现在回头也不行?”
“既然来了,又何必走?”黑衣人的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怜悯,无论这个人的人品怎么样,终究死得有些……冤枉。
“嘿嘿,说得对。”
符天彪取出一柄镶珠嵌玉的长剑,剑锋上吞吐着莹莹寒光:“来吧,不要耽搁时间了!”
黑衣人微微摇头:“可惜了一柄巫兵,竟被你弄得如此俗气!”
“呸,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符天彪忽然暴怒,大喝一声,身形闪动,剑光呼啸从四面八射罩向黑衣人,而他的身体仿佛陀螺一般围绕着黑衣人乱转,一道道剑光如闪电般地射出,而位于中心位置的的黑衣人振剑发出点点寒星,只听到一连串的‘叮叮……’声响,最后竟然连成了一声。
“符天彪,如果你只有这点能量,那这场战斗就可以结束了!”黑衣人清叱一声,长剑一抖,剑光宛若一颗拖着焰尾的巨大流星向符天彪飞射。
符天彪在这一刹那间感觉到死亡的降临,他大叫一声,长剑在身前布下了无数层细密的光网。可是他布下的剑光就彷佛蜘蛛网,而黑衣人的长剑就如同一道璀璨的星光,摧枯拉朽般撕裂了无数道剑网。
“不要杀我!”
符天彪大叫一声,身体向后跃去,长剑迎面掷向黑衣人。
黑衣人站在原地,长剑挥出,‘当’的一声挑开飞来的长剑,左臂遥遥击出一拳……一团闪亮如星辰的光华轰然击中符天彪的前胸,只听到他身上骨骼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整个胸膛都平平的陷了下去。就见他张开嘴,一口黑色的血块连同数十片碎肉一起吐了出来,整个人软绵绵的落在地上,已经是没了声息。
黑衣人脚尖一挑,旁边的一柄刀飞起,噗的一声刺入那个断臂大汉的胸口,他张开嘴,‘呵、呵’两声,终于不甘地死去。
“你们,”
黑衣人的目光看向那对中年夫妇和女孩:“他的身上应该有不少钱,足够补偿你们的损失,估计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以免惹祸上身。”
那一家三口惶惑地张望了一眼满地的死尸,中年人忽然从妇人头上拔出一支头簪双手奉给黑衣人:“恩公对我们一家有活命之恩,这根家传之物还请收下!”
“不必了,既是家传之物,你们就留着吧。”黑衣人说道。
“象以齿焚身,我们保管不了这东西,还是送给有能力保管它的人为好。”中年人似乎是想开了。
好一个明智的选择!
黑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簪子,身形起个起落,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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