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证件
身份证、护照等，都是要紧的东西。
“妈！”她跑出去就问，“看见我证件了吗？”
姜素云正在拖地，一听这话，拖把舞得又快又有劲，只是不说话。
姜逾楠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再度袭来，将她包围得密不透风。
“妈，我申请上IODP航次了，需要护照办签证，妈，把证件还给我吧！”她哀求。
姜素云听了后一脸冷漠，“我是文盲，我不知道什么IODP，ABCD。”
“妈……”姜逾楠试着和姜素云沟通解释，“对不起，妈，是我没说清楚。IODP，是国际大洋发现计划的英文缩写，是地球科学领域迄今历时最久、规模最大的国际大科学计划，说它是深海研究的“奥林匹克”一点也不为过！我们国家自1998年加入，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呢，我们通过自主设计和主导大洋钻探航次，已经在南海实现了多次钻探，为边缘海的演化机制开拓了新的研究视角，建立起我国在南海深海研究中的国际主导地位。大洋钻探至今已成功运行50多年，全球有20多个国家合作参与，导致了地球科学一次又一次重大突破……”
“哦。”姜素云打断了她的话，“我听不懂。”
“妈，你这是为什么啊？”她只觉得无力极了，她不认为妈妈听不懂，而是根本不愿意听。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想要问你为什么呢！”姜素云直起身，杵着拖把站着，“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要补习老师，我宁可自己不吃饭也要给你请最好的老师，要补充营养，家里炖只鸡，我只吃脖子和翅膀，我把最好的都给了你，现在，你就连个面子都不愿意给我。”
姜逾楠脑海里浮现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浓浓的歉疚涌上心头。
如果没有她，妈妈的日子会好过很多，至少，可以再结婚，不用一个人承担岁月里所有的风雨，正是因为怕再婚后的丈夫和家庭会苛待她，会对她不公，才选择一直单身，苦苦坚守，把她抚养长大。
“妈。”她的声音小了许多，“我怎么会不给你面子呢？”
“你给我面子？你二姨给你介绍对象，你爱答不理，你让二姨怎么看我？人家一片好心，为你挑了又挑，你呢？一句没空就把人打发了，你时间这么宝贵？你比总理还忙呢？”
姜逾楠低着头，承受着妈妈一顿训斥。
“妈，二姨给我介绍的人，在老家，这不是不现实吗？”她等姜素云训完了才说话。
“老家的不现实？哪里的现实？国外的吗？你跟黎晓光那个外国人就现实了？”姜素云将拖把一扔，发火了。
姜逾楠就知道，黎晓光那家伙就不该来家里露脸的！
“我跟黎晓光什么事都没有，妈，你想多了。”她费劲地解释，“他都去国外这么些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回来，我跟他什么联系都没有。”
姜素云冷哼一声，“没有关系，那明天就去和你二姨介绍的人见面。”
“妈……可是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了。”
“哦，那你回吧。”姜素云转身洗拖把去了。
姜逾楠：……
她怎么回？所有证件全都没有。
一家怀旧风的西餐厅。
姜逾楠按照妈妈给的时间准时到达。
终究还是改签来赴约了。
餐厅是男方定的。
她穿了件有些隆重的连衣裙，妈妈给她准备的新裙子，且是在出门的那一刻被强迫穿上的，原本她穿的就是件简朴的裙子，同时，她也被迫戴上了项链，穿了个高跟鞋，化了个妆，一直到姜素云点头认可了，她才算“考核”过关。
进餐厅后，她拿出手机再看了眼照片，她确定了目标，朝那人走去。
这种场合，她真的不擅长应对，有些紧张。
过于隆重的长裙裙摆在脚上缠来缠去，终于在侧身让一个端盘子的服务员的时候，绕在了她鞋跟上，若不是撑住旁边这一桌的桌面，差点摔倒，可终究还是碰翻了这桌客人一杯水。
“对不起。”她匆忙把人家的水杯扶起，慌乱中都没注意看是什么坐在这里。
反正是陌生人嘛……
“没关系，我自己来。”熟悉的声音。
她僵在了那里。
黎晓光……
居然在这种场合遇见黎晓光！
居然让黎晓光亲眼见证她来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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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让黎晓光看见她打扮得像动物园浓妆艳抹的猴子一样来相亲！
这三条中的任何一条，都足够让黎晓光笑她三年！
她侧目，果然看见黎晓光似笑非笑的脸。
她内心里在打退堂鼓了，这场相亲，是绝对进行不下去了的。
正想找个什么理由走人，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请问，是姜逾楠小姐吗？”
声音来自另一餐桌。
餐桌上坐着的是一位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男人，身上某大牌上衣的logo十分显眼。
姜逾楠站直了，甚至打算否认：不，我不是。
男人就离座走过来了，走到这桌，也走到了僵直着的姜逾楠面前。
“你好，不好意思，我朋友打翻了你的水，她不是故意的，今天这顿，我请你，希望你不要介意。”男人和黎晓光说。
姜逾楠看出来了，黎晓光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没事没事没事，不用你请客，你太客气了。”黎晓光说完，看着姜逾楠，眼里全是笑。
姜逾楠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用餐了，有什么诉求可以让服务员跟我说。”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姜逾楠去他那桌。
姜逾楠带着欲哭无泪的无奈，在相亲对象对面坐下，微微点头，含笑，“你好，我是姜逾楠。”僵硬地保持基本的礼貌。
对方也点点头，“你好，江永，认识你很高兴。”
姜逾楠继续僵硬的微笑，原来叫这个名字，不经意回头，看见黎晓光还在那龇牙咧嘴的笑。
她皱了皱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姜博士，是吗？”
“嗯？”对面的人忽然说了什么，她没听见，顿时有点难堪，忙道，“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那人笑了笑，“听说姜博士是科学家，科学家是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科学问题吗？”
姜逾楠：……
“不好意思，刚刚确实走神了。”对方是在含沙射影吗？她索性坦荡地承认。
“没关系，我对高学历女性很尊重。”江永说道，“特别是女博士，能读到博士，一定不容易吧？”
“还好了，术业有专攻而已，也没有那么难。”姜逾楠笑道。
“那姜博士对于结婚怎么看呢？我听姜阿姨说，你快要毕业了。”
“是啊……”对于结婚怎么看？她其实并非不想好好看一看，但肯定不会是眼前这个人，于是坦诚道，“但我的工作不会停止。”
这都不是暗示，是明示了：我要继续工作，继续从事科研工作，是不会回老家来结婚的。
“姜博士对于孩子的教育怎么看的呢？”江永忽道，不知道是没听懂她的明示还是不在意。
只是，孩子教育？姜逾楠有点懵，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这样的，姜博士，我真的很尊敬女博士，也特别希望能有一位博士终生伴侣，这对于小孩以后的基因很有好处，所以，我是欣然来赴约的。但是，女博士终归也是要嫁人生孩子的是不是？有了孩子以后还整天待在实验室吗？会几个月漂在海上不回来了吗？”
姜逾楠听着，唇边的微笑更深了。
“姜博士，不瞒你说，我经济条件很好，不需要妻子养家糊口，其实愿意当家庭主妇的漂亮女孩多如牛毛，但聪明的不多，我之所以想娶一位高学历妻子，是想生一个高智商孩子。”
“可我也知道，想把一个聪明的妻子圈在家里也是不现实的，我希望姜博士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不去搞什么科研，到某个中学当个老师吧，女孩子当老师不错，对小孩教育也好……”
“女人搞什么科研啊，老得快，实验室、海上条件都艰苦，何必去吃那个苦呢？”
“女人，就应该被疼爱的，被宠成小公主，被娇滴滴地养着……”
“姜博士，我这个人对女人很好的，很愿意宠女孩子，听我的，去学校当老师，既满足职业女性的愿望，又不累……”
反正，姜逾楠没有插言的机会，也不打算插话了，一直端坐着，笑眯眯地听。
“姜博士，你认为呢？”
姜逾楠一笑，正要回答，就听身后一声响亮的，“姜逾楠同学！”
姜逾楠没有回头，因为她太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她僵直了脊背，只想问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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