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Booooom！
在办公房靠近扇形车库的方向，李铁给梅契尼安排了和自己一样的宿舍套间，外间是绘图室，里间是卧室。
把梅契尼留在驻地，做他喜欢且能让他安心的事情——盘点改装车间的设施设备，罗列改造车辆所需的物资和人手，制定巡逻车厢1.0的快改方案。
先做出一节能马上拉出去用的糙版1.0，边用边汇总问题和需求，驻地这边同步对另一节车厢做精细化设计和验证性的2.0改造。
找到正要出门采购的维克托，李铁要搭他的顺风马车进城。
自从在车站交完委托后，他就一直在驻地里忙到现在。
驻地里的事情，尽管有帆缆长分担了大部分修缮和采购之类的杂务，等待李铁自己处理的鸡毛蒜皮还是不少，所有不起眼的琐事加起来，就能凑出一头巨大的吸精怪。
也不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下午经由工厂区环线，前往砍头山进行的乘车射击演练，李铁隔天也会参与一下，放空下头脑。
只可惜几天的射击练习之后，九个半大青年中间，也没发现谁有特殊的射击禀赋。
站在练习车厢车顶一角的肉猫看见李铁要出门，三两下转折落地后，几步跨越，利落地窜上马车。
李铁见状只好又折回办公室，找到专门装猫的骑兵口粮包。
他是要进城办正事的，怀里抱着猫成何体统，装包背着还说得过去。
今天已经星期四，是到联合矿业在堡城里的办事处，确认巡逻线路的最后期限，不得不来。
虽然说吉尔玛拉的产业精华都在工厂区内，但新区和堡城才是吉尔玛拉事实上的生活场地与运行中枢。
马车再次路过新城广场的时候，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魔术师司仪和驯兽女郎们不知疲倦，在独属于他们的“直播间”里掀起一波又一波撩动人心的特价浪潮。
拍卖花卉的舞台下，正态分布的幸运儿跟周围的花友分享人生喜悦。
舞台外把握时代最强音的命运之子，每个人脸上都有光明的未来。
对舞台没兴趣的扒手和小混混，在人群密集处挤来挤去，挤出一声声转瞬即逝的惊叫和厮打。
也不乏最外围的吃瓜人，看热闹看得忘乎所以，结果踩了一脚马粪的悻然和懊恼，在其中掺杂。
穿过火车站直达堡城的中轴大街，在古代要塞的城墙外，维克托在距离堡城入口几十米的地方停下马车，这里算是进出堡城的“落客点”，行人不多，但也不用持续接受卫兵无聊时的目光打量。
气闷的毛孩子顶开虚掩的包盖，窜到地上的时候，李铁正在交代维克托，采购结束可以直接送回驻地，晚饭不用等他。
之前在皇后城与铁钩帮的意外遭遇，给李铁带来了一些启发。
黑帮对于挂比来说，其实是另一种很好揉捏的玩具，没有道德负担，还能顺便积攒功德。
吉尔玛拉没有宵禁，他打算今晚顺便考察一下吉尔玛拉的黑帮市场。
除了巴斯特提过一嘴的野鸟，也顺便捋捋别的势力。
把围着下水道口转圈还朝他喵喵叫的肉猫捞起来重新装包，再塞几根鱼干，李铁就溜溜达达进了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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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第一次到吉尔玛拉的时候，为了核验资质开办公司，曾经来过堡城一次，联合矿业的办事处选址也很显眼，都不用打听，就能轻松找到。
拿出证件表明标铁护路军的身份后，就被办事员领到了二楼一间办公室外，敲门通传。
办事员：“休伊特先生，塔尔萨标铁护路军的代表来了。”
办公室内传来一声回应：“请进来吧，托娅，请帮我泡茶，谢谢。”
李铁走进办公室后，办事员在身后关门离开。
这是一间典型的布朗尼亚风格办公室，家具和布艺的整体色调深沉温厚，有家族肖像、书架、博物架。
书架里由上而下，雷打不动的摆放着神圣教典、大约拿律、编年史、纹章系谱、大陆诗集和博物百科，摆放次序分毫不差。
为了获得更加优良的采光效果，窗户异常宽大，衍射进来的光线，让博物架上每一件精美的瓷器熠熠生辉。
一位穿着打扮同样典型的布朗尼亚绅士，此刻正从办公桌后面探出右手。
李铁快走两步接住，脚下地毯厚得有些不适应。
“幸会，马绍尔·V·休伊特，联合矿业塔尔萨公司安全协理。”
“幸会，斯塔林·卡塞·李，塔尔萨标铁护路军第十七连队车组指挥官。”
寒暄落座，李铁把猫包放在脚边，肉猫悄悄探出爪子，在桃花心木的桌脚涡卷上试探抓挠。
办事员进来送茶倒茶，目光隐蔽地扫了一眼背包里面探出来的猫爪，嘴角微微抽搐着再次离开。
休伊特：“这次与塔尔萨标铁的合作是双方股东的共同决定。”
“虽然大家都对十七连队的深厚底蕴心知肚明，但也有一部分人对十七连队最近的变化抱持乐观态度。”
“比如标铁的弗朗兹董事，联审会的若望先生，我的立场也与这两位先生相同。”
李铁：“若望先生？”
休伊特：“若望先生是联合矿业铁路部门在塔尔萨的负责人，也是联合矿业在标铁的股权代表，和塔尔萨抵押财政联席审计会的一致行动人，他最近对粮食输送的安全问题比较关注。”
“因为食品列车和粮食列车频繁遭遇袭击的问题，各个矿山的产能正在遭受威胁，饿肚子的工人是没办法安心干活的。”
李铁：“我明白了，休伊特先生，那么我的巡逻区间将如何安排？”
休伊特：“联合矿业的主要利益都集中在博瑞斯河左岸地区，尤其是巴耶赫利周边。”
“巴耶赫利的食品供应分为几条渠道。”
休伊特在桌面上铺开塔尔萨的铁路运行图，把墨水瓶、烟斗、怀表和几个桌面小摆件分别摆在地图上的不同位置。
“面包主要从吉尔玛拉获取，这里汇集了博瑞斯河两岸一半的粮食产量，有周围最多的面包作坊。”
“猪肉、鸡肉、鸡蛋和牛奶，主要依赖皇后城。”
“大宗蔬菜和水果来自滨海低地平原，主要发运地是库里雅博尔。”
“罐头、干制海藻、烟熏和腌制的鱼类来自孟铎港，但会先经过皇后城。”
“牛羊肉基本不会供应巴耶赫利，畜牧区受到战争影响，产量锐减，跟孟铎港进口的一样贵。”
“玉米小麦这样的原粮，绝大部分来自博瑞斯河两岸种植区，一半通过航运汇集到首府裘瓦，另一半通过铁路到达吉尔玛拉，再从吉尔玛拉转运一部分到巴耶赫利。”
“但很多时候，原粮也从库里雅博尔输入，因为运到吉尔玛拉的粮食大部分做成了面包。”
休伊特撤掉地图上其他位置的物件，只保留了皇后城、吉尔玛拉和巴耶赫利上面压着的墨水瓶、烟斗和怀表。
“皇后城左岸、吉尔玛拉和巴耶赫利这三个地方，构成了左岸利益三角的三个顶点，也都是标准线与窄网的交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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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城左岸到吉尔玛拉之间的路段，属于加纳利国家干线的一部分，是塔尔萨标铁与加纳利铁道部队的共同责任段，基本不存在安全压力，过去一个季度只发生过一起邮车洗劫事件。”
“而三角形的另外两条边，巴耶赫利到皇后城，与巴耶赫利到吉尔玛拉的标准线，则与这个区域的窄网一样，属于联铁自营。”
“过去一个季度，在整个联铁自营区域发生粮食列车袭击事件11起，邮车抢劫8起，路轨破坏13处，谎报区间闭塞1次，比第二季度增长了三成。”
“目前有股东担心，这些不同目的的袭击者，有逐渐合流的可能，给联合矿业在左岸地区的利益造成更大破坏。”
“而联合矿业在这里的护卫力量只有一个满编排，相对于遍布整个左岸矿区的窄轨铁路网，杯水车薪。”
“保证粮食供应是眼前最紧迫的任务。”
“以巴耶赫利为原点，你可以选择任意一个方向的运粮通道，作为你的巡逻区间。”
李铁看着地图思索了一下，问道：“休伊特先生，可以多选吗？”
休伊特：“你是想把两条标准区段一起拿下来？”
“是这样。巴耶赫利到库里雅博尔之间的窄轨效率太低了，车速提不起来，我在标准线上跑两公里的时间，在窄轨上只能跑一公里”，李铁坦然地笑了一声：“标铁那边可是按照巡逻里程发放补贴。”
休伊特：“当然，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但你想不想听听我的建议？”
李铁：“乐意之至。”
休伊特：“我们先说说收益”，休伊特用手指在地图上划线。
“从吉尔玛拉途径巴耶赫利，到皇后城的路段长度大约是500公里，而从库里雅博尔到巴耶赫利是300公里，都需要花费十个小时左右，假设你每天极限巡逻两个班次，里程收益相差400居，每月相差12000居。”
“但如果你每次巡逻的时候，额外加挂几节货物列车，在库里雅博尔和巴耶赫利之间互通有无，就像弗朗兹先生上次的委托一样，即便按照正常的物流报酬，你每月的额外收益也肯定会大大超过12000居。”
“而且”，休伊特看了李铁一眼：“库里雅博尔的麦索先生也经常需要有本事的人帮忙。”
“再就是战斗补贴。”
“库里雅博尔路段的战斗概率，远大于另外两条，我想你们更加乐意同时拿到战斗补贴、警察局悬赏和独享战利品。”
“在联铁的自营区域里，警察局的存在感很低，基本上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你们不满足于单纯的武装巡游，联铁也愿意给你们的清剿行动提供最大的便利。”
李铁：“我明白了，休伊特先生，那就按照您的建议，我选库里雅博尔。”
休伊特：“任务委托从周一开始，联铁的随车代表会在护路军驻地与你们汇合。”
休伊特说着递过两份文件：“这是十七连队本次执行武装巡护任务的车组名单，上面一共有两个班组，十八个人。”
“都是你在十七连的同僚，他们不会在任务中出现，也不会对你的指挥权造成干扰，但会出现在随车代表最终递交的任务报告里。”
“作为补偿，你可以去护路军的军械库领取这两个班组的出勤配额，并且由于战斗过于激烈而全部报损，不必归还。”
“这是领取凭证。”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就说，这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嘛，这才是“双方股东共同决定”的原因。
早这么说心里就踏实多了。
李铁在人员名单底下的递交人一栏，痛快地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走完程序的休伊特，状态也开始放松：“对了，你的随车代表，名叫雅克·若望。”
李铁向休伊特投去征询的目光，休伊特点点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去酒柜里翻找酒瓶，似乎是无意地咕哝一句：“对，就是那个若望。”
很节制地倒了两杯波特，休伊特递给李铁一杯说：“敬十七连。”
李铁：“为胜利与繁荣。”
杯子碰到一起，发出的却是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让人心室紧缩。
办公室宽大的玻璃窗应声破碎，天花板簌簌落灰。
被巨响震得站立不稳的两人，呆愣片刻，才听到走廊惊慌的撞门声和跑步声。
楼外的警哨也乱糟糟响成一片。
透过玻璃俱碎的窗户，能看到堡城外面冉冉升起的一道细小烟柱，那里似乎就是混乱的根源。
毛孩子抓挠桌脚的大爪子，早在巨响临头时就缩了回去。
李铁一把揽起猫包，与休伊特跟着人流一起走到楼下。
堡城内各个机构办公的建筑物外面，已经站了很多人，一起朝着烟柱升起的方向张望。
城堡区通往新城的出口附近，几名被巨响殃及七窍流血的伤者，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被堡城出口约束的小小一片街景，听不到真切的声音反馈，但不时有受惊的马匹一掠而过。
人们议论纷纷，却没有哪句话真的在传递信息，只是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觉得这时候说点废话有助于让惊魂归体，恢复安定。
休伊特走出人群拉住一个带队警员：“外面发生什么事？”
警员匆匆说道：“休伊特先生，总督的汽车在堡城外遭到炸药袭击！”
“轰！”
堡城外再一次传来爆炸。
大片的人群抱头蹲下，李铁也顺势蹲下，观察外面的同时，微微抱紧猫包安抚。
声音的震撼程度远远不及之前，细小的烟柱却明显正在变黑变粗。
这二踢脚的样子，盲猜是爆炸中没有遭殃的油箱，在燃烧中殉爆了，然后把汽车废墟从小火堆，变成了大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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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玛拉迅速进入了戒严状态。
堡城内的所有人需要一一经过身份甄别和事由笔录才能出去，新城范围则完全禁止出入。
堡城出口不远处，两堆黑乎乎的，勉强能看出车辆骨架的金属破烂，底盘向上躺在地层隆起带周围，爆炸迸溅的碎石和杂物之中。
“落客点”那里的半边街道，被边缘不甚整齐的漏斗形大坑剖面阻断。路灯翻倒，城市污水和泥浆在坑底汩汩流淌，剖面的另外一侧在古代城墙脚下终止，搭建城墙的巨石向外扩散着片片裂纹。
古代城墙上喷溅的下水道污泥，如同古代阿尔提瓦人先登步兵和纳利人质氧化发黑的血肉，再次把吉尔玛拉带回了纷争不止的蛮荒岁月。
为了搜捕嫌犯，警察局、总督卫队和城防军基于事件性质的严重性，终于不再推诿扯皮，迅速拉起了三层封锁线，铁路停发，路口设卡严格盘查。
甚至有疑似黑帮分子的便衣人物，都开始在大街小巷里到处搜找。
驻地是回不去了，人口密集的新城里也没有足够空旷的地方部署车站，而不让干涉波动对平民造成影响。
李铁只能凭借休伊特临时开具的特别通行证，到海鸥之家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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