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临兵斗者
营内,诸人坐定。
王植作为司马,就坐在主位,徐晃坐在对面。
卫固居于王植下首,次位是裴秀;徐晃下首是贾逵,贾逵之后桌案处空着。
至于赵基,只能在营房外等候。
陆续就位的屯将、队官们都在这里,都耐心倾听营房内的交谈。
不多时,就谈的不欢而散。
徐晃气呼呼快步走出,见贾逵紧步追上还要上前搭话,徐晃挥臂摆手截停贾逵,盯视:“贾生,最低二十石,今日必须给我!少一石都不成!”
裴秀也走出来,观察魏兴与赵基,毌丘兴先到裴秀身边,低声:“七哥?”
裴秀不言语,只是目送徐晃一行人离去。
这时候王植走出,瞥视贾逵几眼,不言语,甩袖而去。
紧随其后的是卫固,他开口安慰贾逵:“既已招惹此人,也非梁道一人之过,这二十石粟米给他就是。”
“是……”
贾逵神情无奈,低腰送了卫固几步。
卫固又驻步:“要往北岸送粮,梁道你率临汾虎贲,采买一些羊与酒水回来。”
“是,仆明白。”
贾逵没有问采买多少,市价波动大,又是卫固个人出资,这钱肯定不会经贾逵的手。
大概就是卫固出多少钱,就花多少钱。
目送贾逵离去,卫固看一眼裴秀,裴秀快步跟上。
这两个人边走边低声交流,魏兴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突然扭头问毌丘兴:“阿兴,怎么都不痛快?”
“我也不痛快。”
毌丘兴朝脚下啐一口唾沫,抬脚抹了抹,就去看赵基:“阿季,你在这等着,还是一起去问七哥?”
“我在这等吧,总要有个结论。”
赵基说罢就来到墙边,靠着墙角坐下,仰头眯眼晒太阳。
魏兴走过来也是屈腿席地落座,紧接着是西门俭、王成等新旧屯将、队官,足有五名屯将,十三名队官。
众人多不言语,目前为止,也只是营中传言要联合徐晃讨伐稷山盗。
不多时毌丘兴、裴秀一前一后走来,裴秀脸色不快:“徐晃推脱,说是没有朝廷诏令,不会出兵协助征剿稷山盗。”
赵基心中了然,这是徐晃不可能出兵帮他们抵御匈奴。
就起身问:“那王司马意下如何?”
“本来就是他的提议,徐晃不肯襄助,王司马怎可能轻易放弃?”
裴秀环视诸人:“王司马已派人去请马都尉……且不管此事了,仲坚兄已请托贾梁道购置羊酒,军中今日饱餐!”
“是!”
魏兴、西门俭几个人带头应下,众人散去,就等着吃羊喝酒。
至于讨伐稷山盗一事,稷山盗实力并不强,讨伐难度就在这里,人数少,不好搜捕。
虎贲初步成军,打二三百人的盗匪有挑战难度,可就几十人规模的稷山盗,许多人还是有这个信心。
闻喜队营地,赵基端着漆木碗饮水,边上胡班斜坐,正用食指扣发梢,不时停下用木刺挑掉指甲缝里的黑色头油污垢。
胡班乐此不疲,很是舒爽:“这么说,现在不仅骗了王司马,还骗了营中许多人,就连卫固也是一知半解,管中窥豹不知全貌?”
裴秀怀抱利剑,一手抓细绢轻轻擦拭剑身,也不抬头:“谋事当密,入夜后自会袒露。我希望各县县兵能组成一队,以督战、应急。”
平均每个县都有一个县吏带队,最少五名县兵随行。
今夜如果爆发战斗,那么县兵规模能有近百人。
这些县兵自身的装备、器械虽然差,可普遍有作战经验。
胡班当即应下,也表达忧虑:“就不怕王司马忌恨?”
裴秀只是笑笑,扭头看赵基:“阿季,真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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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得选,我们不打出去,未来也会遭受匈奴扩张之害,即便躲过去,天下将定之际,我们也会遭受严苛对待。”
赵基继续给自己碗里倒水,说:“汉胡不两立,天下统一,休养数年,势必发大兵驱逐匈奴。我们首当其冲,实难躲避。这个世道里,我辈男儿绝无退路可言。除非奴颜婢膝,侍奉匈奴。”
赵基还是最初的观点,河东躲不过去,打烂一切是大概率的事情。
自己动手向外开拓,还有那么一些机会,若是赢了,那就是大赢、通吃。
即便输了,他也觉得死的甘心。
裴秀闻言,只是举起剑,细细观察剑身菱纹,语气幽幽:“阿季,这第一步就很难。”
徐晃不会帮他们,但也对得起己方支付的粮食,已经暗示匈奴会来,甚至暗示匈奴会从汾水东岸上游杀过来。
想跟徐晃合作,朝廷大义是不值钱的,只有证明虎贲队伍的战斗力,才能让徐晃萌生大义,立志匡扶汉室,与贼臣不两立。
裴秀口中的第一步,就是用最低的损失,击败来袭的匈奴,并取得较大斩获。
对裴秀的悲观,赵基也是一叹。
他反正是不怎么想活,生活质量太差了,勇敢、痛快的战死,也好过窝囊一生。
真正让赵基感到为难的,其实还是朝廷中的那帮子‘王允’。
经历过李傕郭汜之乱,又见识了张济、杨奉这些人的嘴脸。
其实朝廷残存重臣们的心态已经扭曲了,大概扭曲到了什么地步?
就像毫无安全感、歇斯底里又自以为忧国忧民患有严重抑郁症的妇人。
一个劲儿的让你穷尽手段、精力来证明忠诚;你越是证明你的忠诚、顺服,这帮公卿重臣越是不把你当人。
越是要用这种不当人的态度来测试你的……忠诚。
你若撕毁忠诚伪装,给对方两耳光,朝着对方肚子再掏两拳,打的对方满脸血。
那么这些公卿一定骂你狼子野心的同时,也会继续忍辱负重,一脸媚笑,低头配合你。
就如现在的杨奉这些白波旧将,已经成了骑虎之势,谁敢让天子脱离掌控?
离开天子后,他们这些人的军队凝聚力也会大降。
消失的杨定,被南阳守军射死的张济,都在揭发一个恐怖的真相。
这些勤王或胁迫过天子的将军,在失去天子后,会死的很快!
这就是乱世,自天子以下,每个人都没有安全感。
对于未来长远规划?
赵基也没细想过,这太过于遥远。
想抱大腿,就该顺应自己熟悉的历史……可曹操的大腿,自己有资格抱?
与其去赌曹操一方的道德良心,还不如返身去跟李傕、郭汜拼命。
只是这五百多人的虎贲营地里,稍稍有些影响力的人,都在拨打自己的小算盘。
自己拉走百余人单独创业?
这实在是妄想。
只有抱着朝廷大义,才能聚合人手;走曹操的路,让曹操无路可走。
就在赵基思索未来之际,卫固的长随来到门前,手里抱着弓囊、箭壶:“赵屯长可在?”
裴秀起身来迎:“阿季就在这里,仲坚兄可有决断?”
赵基也起身,对方将弓囊、箭壶递出,转而对裴秀说:“七哥放心,仲坚大兄绝非怕事之人。”
裴秀将弓囊、箭壶转手给赵基,回应对方:“时间紧迫,我就不让阿季登门道谢了。等形势明朗,再当面拜谢。”
“此小事也。”
这人也不逗留,送完弓箭转身就走了。
赵基试着拉弓,又检查了箭矢,见他喜欢这些东西,裴秀就说:“节省体力,先休缓小睡一阵。午后虎贲归营,待贾逵回来,就一同商讨战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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