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天争路
雷老小眼圆睁，胡子乱晃，叱道：“休要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千了？”
元鸣拍了拍前额说：“您不知道吗，我已开了“天眼”！”
雷老指着元鸣，笑骂道：“狗屎天眼，还如来法眼呢！我看是屁眼儿还差不多。”
随即他正色说道：“久赌神仙输，常赢必出术。这十赌九千是不假，但按照赌道规矩，抓老千要抓现行，没凭没据的可不能乱说，坏我老人家的名声！去去，时候不早了，哪里凉快哪里趴着去！”
元鸣死皮赖脸地凑上前去，非要学最后那空手变出铜钱的千术。
纠缠不过，雷老傲然说道：“岂是那么容易学到的吗？老夫别的本领稀松平常，但说到赌术……哼哼，也不曾怕过谁来。那最后一招嘛，却是老夫的看家本领，乃是赌道千术中的最高境界“无中生有”！”
“哼，没有几十年的功力与苦修，想学会？门儿都没有！你还是先练好自己的本领再说吧。”说完一挥衣袖，不再搭理他了。
元鸣只好死心，怏怏而去。
休息之前，雷老悄悄向倪姑娘说道：“方才的赌局在抛掷铜钱时，掷出了个四阳二阴的六爻，是为天水讼卦。从卦象上看是“雨天泥泞，二人争路”的迹兆。由此推算，明日之事恐要节外生枝，另生事端，务必要慎重戒惧！”
倪姑娘沉吟了片刻，说道：“雷老的意思，是说到时会有人出来抢夺不成？”
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不同的盗墓团伙之间一旦相遇，也经常发生互相争抢、黑吃黑的状况，甚至有人在山里守株待兔，专门以强抢他人为生，且乐此不疲。
雷老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一定。卜术之道，只能明了事物发展之大概，揣摩一下约略的方向、走势，未必全对。况且你我二人联手，谅来也不怕什么。只是君子以作事谋始，小心无大错。一旦有事发生，由老夫出面应对，姑娘则见机行事。你也知道，长春门那几个弟子本领低微，不过是跟着过来干点挖土搬运的粗活，真要有事也指望不上他们。”
一宿无话。
第二天，则换成了雷老走在了前面。
他手持一个罗盘，不时抬头看天，从那林间缝隙中找寻阳光以定时辰、方位，走的路线也是高高低低，蜿蜒曲折，迂回婉转。
走到这里入山已经比较深了，飞禽走兽也渐渐多了起来。
阿牛正跟得晕头转向，迷迷瞪瞪间，忽觉一阵寒风袭来，不禁浑身汗毛直竖。
“嗷”的一声，一只斑斓猛虎突然从身边的草丛中窜了出来，一跃而至，往阿牛迎头扑去。
阿牛如梦方醒，却已来不及任何反应。
千钧一发间，吴长风抽出腰间长刀，吐气开声，奋力向猛虎斩去。
林间刀气纵横，吴长风一击得手，竟将老虎从身子正中一劈两半！
一时间血水四溅，腥气弥漫。
吴长风在虎身上蹭了蹭刀锋，挽了个刀花，插入鞘中。他摆足姿势，睥睨四顾，脸上颇有得色。
元鸣伸了伸舌头，暗自忖道：“这厮性劲十足，好强的膂力！”
倪姑娘丝毫不见惊乱，曼声提醒诸人道：“大家莫慌，小心脚下道路。”
接连转了几处地方，雷老都不太满意。
一直到了快中午时分，走到野猪林深处东南方向，绕过一座小土山后，眼前蓦然开阔。
只见前方一道窄窄的溪流缓缓流过，左右两侧各有一岭小山，蜿蜒而去。
雷老精神大振，围着空地转了一圈，丈量了几步后，点点头，说道：“就是这里了！此处依山傍水，明堂开阔，地势蕴藏，兼且左右二山拢之，正是二龙拱珠的宝地，可谓藏风得水的上好墓穴。”
说完他从腰间口袋中取出一个白色玉瓶，拧开瓶盖，里面装着色如朱砂的粉末。
雷老神色凝重，手持小瓶将粉末在地上倒了一周，画了个三丈方圆的大圈。
一盏茶功夫后，倪姑娘招呼大家站到了侧后方。
雷老又取出一枚黄符，远转法力后往红色粉末所画圆圈中一抛。
空中黄芒闪烁，那符箓化作一只磨盘大小的铁铲，尖端锋利，声势骇人地往地下铲去。
“轰隆”一声，地面剧震，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待到尘埃落定时，众人定睛细瞧，发现地面已裂开一个大洞！
洞口阔达两丈，深不见底，阳光照射之下，正冒出丝丝阴气，沁体生寒。
元鸣暗自心惊：“这就是所谓的法术吗？威力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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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老眯着眼睛看了看，点头道：“云阳门那帮臭牛鼻子平时虽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一肚子男盗女娼！不过其出产的符箓倒还真的不错，这枚“裂地符”就成色十足，货真价实啊！不枉老夫恁大的花费！”
倪姑娘娇躯微摆，疾步走上前去，颤声问道：“雷老，您看这墓穴里会有“黄泉水仙”吗？”
“倪姑娘，你也不要过于紧张。”
雷老安慰她道：“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力时有穷尽，凡事随缘则可。那“黄泉水仙”生于地底阴气长年累月聚集之处，这座南梁古墓风水上佳，年月悠久，尸气浓郁，十有八九是会生有“黄泉水仙”的。你孝心可嘉，必将天从人愿。”
倪姑娘名叫倪裳，是天籁宫二宫主座下弟子。
天籁宫是以修炼音波术而闻名世间的著名宗派，与希音门齐名，同列极道六宗之一。
天籁宫门下多为年轻貌美的女弟子，她们平时以轻纱覆面，一方面为避免行走江湖因为美貌而带来的不便；另一方面，施展音波法术对敌时，敌人只闻其声不见其面，更能增添想象空间，加大惑敌威力。
天籁宫大宫主“音波浩渺”幕怜丹法力浑厚，音术曼妙，早已进阶混沌期术师修为，是修行界中著名的美人儿宗师。
天籁宫有三大宫主，半年后将是倪裳师父二宫主的寿辰。
二宫主共有六名亲传弟子，倪裳是她最小的弟子，修为也是最低，不过洗髓后期罢了，在宫中诸位亲传弟子中也不受重视。
此次为准备寿礼，倪裳好不容易机缘巧合下，花重金购得一截雷音竹，托炼器大宗派七巧堂炼制成了一只竹笛，准备献给师父。
雷音竹是天地间的灵物。
它是普通青竹被天雷轰击后遭雷火焚烧，侥幸不死后重生的异竹。雷音竹竹节细密，坚愈精钢，其竹面花纹青里带黄，黄里带赤，宛如雷公之脸。
雷音竹制成的竹笛，用以吹奏，有穿云裂石之音，专克邪祟之物。雷音竹笛还有一项异处，它能束音成线，用以攻击时，快如雷电，犀利无比。
不过，雷音竹内部因为雷电阳气太盛，不稍加中和的话，吹奏起来功效略差，不能发挥到极致。
且竹笛内雷阳之气遇音波震荡，时间一久，笛身容易产生细微裂痕。而黄泉水仙性子极阴，取黄泉水仙嫩瓣之上的覆膜，用特殊药水炮制后制成笛膜，这样的话雷音竹笛使用起来就比较完美了！
只是这黄泉水仙也是一种很罕见的灵草。
顾名思义，它多生长在地底深处阴气浓郁之处，特别是一些年份够长的高规格深山古墓中。由于古墓大多深埋地底，尸气湿重，形似地底黄泉，极易出产这种灵草。
倪姑娘为博得师父欢心，制成雷音竹笛后，一心寻求黄泉水仙，力求尽善尽美，以便献上寿礼后自己在宫中的地位也能得以提升，进而习得更高阶的法术。
只是这黄泉水仙市面上也颇为罕见，一般用来入药，几乎没有人知道用它来做笛膜这一特殊功效。就是倪姑娘也不过是从宫中珍藏的上古乐器文献中，才偶然得知雷音竹笛和黄泉水仙这两种完美搭配的。
所以即使偶尔遇上有黄泉水仙出售的店铺，人家也是售卖早已炮制好的成品，但已经炮制过的水仙，又如何取来做笛膜？
思来想去，几经寻觅后，倪裳才发现若想寻到鲜活的黄泉水仙只能到古墓里边现挖了！可到到哪里去寻找古墓，又选择哪座古墓来挖这就有点难度了。
所幸，倪裳的师父曾经有恩于雷老，二人之前时有往来。因为这层缘故，倪裳也就和雷老比较熟稔，她第一时间就想起来找这个老头帮忙。
雷老单名一个乾字，也是一个颇有趣的人物，混江湖的老油条了。
雷乾人如其名，天生六指。
他大手一伸，六指张开，形似六根阳爻，竟似一副天生的“乾”卦。
雷乾手指灵动无比，又加上他赌术精湛，恰似手握乾坤，覆雨翻云，人送绰号“乾坤圣手”。
年轻时，雷乾曾拜在天下医术圣地药王谷学习过一段时间医术，无奈他天生是个好赌的主儿，哪能专心行医坐诊？后来他又投进大衍派偷师了一段时间。
大衍派是精研卜术的至高宗门，精擅占卜、选吉、测局等等，为道门五术中卜术的集大成者，尤其是奇门遁甲一术，自古就被称之为帝王之学。
在大衍派中，雷乾不好好研究这些高深的道术，却惟独对赌术情有独钟。
不过，真要说起来，卜即赌，倒也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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